成婚 成婚成婚……應佚隻覺得頭昏…………(1 / 1)

扶生花 隻是雨隻 4777 字 11個月前

薑午前山,萬物零落,不少修為低的狐狸還出現了返祖。而本該在此時出來庇佑子民的山神大人,卻莫名昏睡了多日。

應佚知道,這是山神要入混沌的跡象。

可就算知道,應佚和沉業也毫無辦法,龍王和其他古神更是毫無頭緒。直至七日後,鬼王帝共差了鬼差,來薑午送了聘禮。

怕古神們覺得倉促,帝共特意再讓鬼差們捎了句話:鬼王帝共將在三日之後,迎娶薑午山神。

此事關係重大。除了鬼界地府,隻有幾位古神知道,薑午狐族和第八重天的仙神們都不知曉。

畢竟知道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而且知道了,還會非常丟臉麵。

用龍王的話來說,帝共沒讓那些送聘禮的鬼差在薑午山山門大聲吆喝、跑去第八重天灑帖子,已經很留情麵了。

聽到這話的應佚給了同樣幫不上忙還說風涼話的龍王好幾下扇子,一副恨不得拿扇骨把他釘在他龍王殿柱子上的架勢。

地府執掌生死。古時的神有著無疆的壽數,他們視活在地界、沒幾年就會死去的人為螻蟻,故而對死後的鬼界也少有知悉。他們隻在神與人止戰後的某一日,聽到了一個在鬼界建了地府的鬼,效仿新任天帝帝崇,自封鬼王帝共,意為要與天齊。

雖然帝共身前是人,但正如他這自封的寓意,地位並不比天界的仙神差。應佚他們幾個古時的神,也拿他頗為頭疼。

加上古時諸多種種,古神們不喜同帝共往來,帝共也不屑與他們交集。天界與鬼界,也就一直這麼僵持著。

而現在,鬼王帝共卻欲要打破與天界的僵持。

帝共說,他有辦法,讓即將沒入混沌的薑午山神不入九重塔。這個方法,就是讓薑午山神,與他鬼王帝共成婚。

應佚作為薑午山神的仙侍,在薑午山的山門口,一口回絕了這荒唐的辦法。

帝共料到了他會拒絕,一早便讓捎話的鬼差們同樣強硬地把聘禮留在了薑午山的山門口。

薑午山立於天界與地界之間,雖不如天界仙氣充沛,但也夠鬼界的鬼魂受的了。鬼差們能撐著來到仙氣繚繞的薑午山山門已是不易,要想進山門可沒那個能耐。不巧的是應佚也沒趕走他們的能耐,隻得讓他們賴在這兒。

事急,時緊。應佚還沒查出帝共說過的荒唐辦法究竟是個什麼道理,薑午山神又有隨時入了混沌的可能,他實在耽擱不起,便找了沉業和龍王一起商議。

應佚和龍王此刻在應佚的草屋裡。沉業開了通言陣,讓三位古神的聲音出現在一起。

天界一天地界一年,薑午隨了地界。沉業雖在天界,但法陣一開,便也隨了地界,若有旁的誰來,不會注意到他開了法陣同誰說了什麼。隻是如此,這通言陣會比尋常的通言陣更費法力。不得已,應佚隻得把龍王抓來幫襯。

沉業問道薑午山神昏睡的因由。應佚默了默,坦言自己也還沒查出來。

良久,法陣另一端的沉業都沒有再說什麼。龍王維係著法陣,瞧見應佚投過來的有些無助的目光,也投了一個無助的目光回去。

薑午後山是薑午前山的禁地,立有結界,若是有除了應佚以外的誰出入後山,應佚隨即就會感知到。

而山神出事前,回推數日,回推數月,還是回推數年,結界都沒有過一絲異動。也就是說,除了應佚,這些日、這些月、這些年,就沒有任何其他的誰進出過。

現下這檔子事兒,要麼對方本事通天能在不驚動應佚的情況下給薑午山神下套,要麼就是有什麼經應佚之手陷害了薑午山神。

應佚回想過出事前他去後山的情境。當時,他隻帶了一盒討好山神的糕點。為免山神終日飲酒壞了身子,他連哄帶騙地要讓山神嘗一口。而山神為了能讓他趕緊走,小小一口,算是嘗了。

應佚想過會是那糕點,便把還留在後山的糕點和食盒細查了一番,並未發現什麼問題。他還逼著龍王吞了一整塊下去,這兩天還是活蹦亂跳的,撐著通言陣是一點不費勁兒。

糕點是金嘯送的,說是新品。雖還沒確鑿憑據直接拿下金嘯,但應佚拐著彎也了解過那糕點的來曆,隻是調查一圈下來還是沒有一點線索。

沉業和龍王覺得,就是送糕點的和賣糕點的沒跑了,不如抓上天來審問。

可應佚又怕啊。他怕他們真的抓了那兩隻狐狸上去嚴刑拷打,會不會正中了帝共的圈套?

應佚不知道帝共到底想乾什麼,他想不出來。帝共這個家夥,還活著的時候就是個精於算計的瘋子,除了自己誰都可以不顧。

若他一心求娶薑午山神,恐怕不止讓狐狸陷害山神昏睡這麼簡單,也不會杵幾個鬼差和堆幾箱子的聘禮在薑午山門這麼容易。

通言陣傳來一陣聲響,是沉業那邊的書架倒了。

沉業想了很久。結緣這種事情他們這些古神並不了解,但第八重天有一棵姻緣樹,和一個用姻緣樹上的姻緣繩掌管凡間姻緣的神職月老。隻要兩根姻緣繩纏在一起,對應的兩個凡人便結了緣,結了緣便能成婚,攜手度餘生。

在沉業那邊,萬物幾近靜止。沉業無法斷開通言陣,托仙侍去找月老了解這結緣之事,隻能翻著各種書冊記載,找找線索。

應佚安撫他讓他彆找了。沉業是個氣運極差的神,走個平地都能摔,讓他去翻找書籍,隻會牽出更多的麻煩。

“算了,那些鬼差是進不了薑午的。我就不信了,他還能讓一個昏睡的古神,自己跑下山,坐進那什麼花轎裡?”

龍王瞧著應佚,斟酌著,鄭重道:“未必。”

應佚看著龍王,猛得又給了他好幾下扇子。

“你就不能盼點好的?”

龍王無辜道:“你自己都說了,帝共是個精於算計的瘋子。他算得到鬼差進不來,自然會準備些法子應對。”

應佚知道,他隻是在安撫沉業,也安撫自己。這兩天他們都繃得太緊了,連把地府端了的念頭都有。

但能端嗎?不能端!

地府牽扯到凡間,他們不能讓凡間的生死秩序亂了。且在帝共之前,還有十二位判官、十殿閻羅、八方鬼司等著他們,抵達位於中間的鬼王殿之時,也意味著自投羅網。

應佚氣得又給了龍王幾下扇子。龍王一邊維持著通言陣,一邊無辜地挨著揍。

這些天,薑午的狐狸們遵著應佚的令,關著房門沒有出來。為了不讓狐狸們擔憂而引起動亂,應佚沒有告訴他們山神昏睡和鬼王帝共提親的事情。

薑午狐族受了山神千餘年的庇佑,日子過得一向自在安逸,沒曆過這麼大的波瀾。看著自己身上顯現出來的狐狸毛,說不驚惶是假的,可他們也沒個應對的辦法。

於是狐狸們隻能繼續遵著應佚的令。畢竟應佚是山神的仙侍,雖然他們大多沒見過山神,但這千餘年都是應佚替山神在這薑午前山忙前忙後,他們隻能盼著應佚能讓這場波瀾早點過去。

至於為什麼帝共沒能如願娶到阿嬗。應佚想,這大概是自己往後餘生,唯一能感謝尉遲皞的地方了。

當時是子夜,應佚和龍王還在草屋。思量著龍王那張混賬嘴說出的混賬話,應佚怎麼都放不下心,便決定先回四方宅守著。

他就是不信帝共有辦法把他守了千餘年的山神,從他眼皮子底下帶走!

可等應佚趕到四方宅,哪裡還有他守了千餘年的山神?!

據尉遲皞自己回憶,他隻恍惚記得自己到了山門附近,其他的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包括山神,也包括搶了鬼王帝共的親。

事後,沉業也查清了帝共所說的辦法。

鬼界的鬼結繩,一種能讓鬼魂與鬼魂、鬼魂與活人結緣的結緣繩。在凡間,有結冥婚的,都會用到。

“沉業對你和狐狸結緣的事情……”

“若是帝共,會怎麼樣?”

被打斷的應佚頓了頓,道:“若是鬼結繩纏著你和帝共,那你入混沌時,魂魄會去往帝共所在的地府,而不是九重塔。雖然帝共陰險狡詐,但這法子確是算得上靠譜。不過掌管姻緣的月老說,若是纏上這鬼結繩,再用上聚魂燈,或也能鎖魂魄於燈內。沉業他覺得狐狸不靠譜,不如……”

“金嘯查得怎麼樣了?”

再次被打斷的應佚道:“他說不知。”

應佚還想再開口,可阿嬗把身子彆了過去,雙臂枕著腦袋,顯然一副不想再聽的模樣。

阿嬗與尉遲皞結緣後,除了被鬼魘所纏,壞了些身子,沒什麼旁的問題。

該喝酒喝酒,該打架打架。

彆說,薑午山神拆了地府十殿閻羅的事情,是夠驚天動地的。

驚得應佚去第九重天報備的時候,頭都還疼著。

而沉業看著白澤拿來的文書,欲言又止後又欲言又止,最後隻揉了揉同樣作疼的頭。

拆就拆了吧。天界隻負責凡間的氣數,死後的才歸地府管。這對天界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地府的十二位判官、十殿閻羅、八方鬼司分彆負責對鬼魂的審判、處刑、輪回。而薑午山神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鬼界地府,越過十二座判官府,在眾鬼差趕來之前,拆了十座閻羅殿。

往重了說,是擾亂了鬼魂的處刑受罰,往輕了說,隻是擾亂了鬼魂的處刑受罰。沒有鬼魂逃離地府去凡間作亂,沒有鬼魂趁亂不等受罰就逃入輪回,隻不過受罰晚了點,十座閻羅殿不得不新建一次。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應佚瞧沉業震驚到不能再震驚的目光投來,硬著頭皮解釋道,“不是你說的嘛,擔心她總呆在宅子裡,會憋壞了?你就當她是出去走走,散散心,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沉業努力給自己提了一口氣上來,一旁的仙侍白澤見他提得辛苦,自己的神情也跟著辛苦起來。

“可她都……你、你……”沉業再緩了兩口氣上來,終於罵道,“你就慣著她吧!舊時就慣著,今時也慣著,慣得是無法無天!一千多年了,還是無法無天!”

“那能怎麼辦,攔著她,不許她去?誰去攔,誰攔能攔得住?”應佚破罐子破摔,插著手,搖著頭,道,“反正我攔不住!”

攔不住的應佚思忖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多加勸誡他的山神大人。也許山神大人開了竅,下次能自己攔住自己了呢?

“阿嬗啊……嘖,你怎麼又喝上了?!”

回廊欄台上,阿嬗仍是一手枕著腦袋,一隻手晃著酒壺,目光落在院子裡有些蕭條的景致上。疏懶的,悠悠的。

“你今日脾氣格外臭。怎麼,沉業罵你了?”

“怎麼會呢?諦君大人是何身份,怎會為了區區十座閻羅殿就生氣?”

“沒事,明兒我去把他的諦君殿也拆了。”

應佚終於奔潰道:“你是生怕他不生氣嗎?!”

“不是你說的嘛,擔心我總呆在宅子裡,會憋壞了?你就當我是出去走走,散散心,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

應佚驀地感同身受了起來。他在心裡暗暗給自己先前的言行向諦君大人致歉,順便也給自己順順氣,免得早早氣死過去,沒誰能來守著這位一醉數月半載、一醒無法無天的薑午山神。

第九重天,諦君殿。

沉業一頓,忽而向不遠處整理書冊的白澤問道:“今,何年?”

白澤臉上一絲疑惑,但仍答道:“今曆一千一百三十二年。”

沉業默了默,抬手示意他離開。

良久,沉業在堆成山的文書之間,揉了揉頭,一副頗為乏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