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整棟教學樓空蕩蕩的,王世華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目標地。
校長辦公室就在他們這棟教學樓三樓的角落。
石添景這才發現這個方向就是自己教室的對麵,但站在辦公室的門前想要看到自己所在的教室的話,剛好會被轉角的樓梯擋住視線。
難怪自己上課天天走神都沒注意到對麵還有個辦公室,石添景默默地想。
常甜甜按住王世華想要開門的手,用氣聲說道:“先敲門。”
連續敲門三次後,沒有任何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的確沒人。試試有沒有鎖。”
王世華握住把手一扭,門就這樣開了。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找到了。”
四人各自將手上的東西放回原處,認真擺回原樣才朝樂優走去。
樂優找到的是一個開封的文件袋,文件袋表麵什麼都沒寫,而裡麵裝著的是一名學生的學籍和一些背景資料。
“姓名司何之,一年前入學,家長一欄有聯係方式…”
王世華指著反麵,“你們看老師上學期給這個人寫的評語,安靜、回答問題不夠積極…”
“不過這裡的學生好像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常甜甜回應道。
樂優想了想,猜測道:“這應該就是昨天出事學生的資料吧。”
這時峎峰突然冒出一句:“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些,這個抽屜裡放著的還有其他不同學生的資料。”
接下來五個人把抽屜裡所有的文件開了個遍,無一例外都是不同學生資料。
“這樣的話就不能確定到底是誰了。”
石添景看時間還很充足,於是各自分頭又找了一會兒,但辦公室的東西並不多,再沒有更多的線索。
五人又小心翼翼地封合文件袋,峎峰隨口說了一句:“還原的時候記得線繞五圈,線頭朝上。”
於是最後排列的任務也交給了峎峰。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將近八分鐘,五人來到了一樓的花壇處。
“我還是覺得司何之比較有可能,畢竟那一摞文件隻有這個人的是開封放在最上麵的。”樂優分析道。
“我們先試著問問那個班級的同學,再找找有沒有電話之類的,”末了王世華還不忘吐槽一句:“校長辦公室居然連座機都沒有。”
沒想到下午放學,出現了令他們更匪夷所思的事。
一位自稱司何之的家長出現在了學校門口,看樣子已經和保安糾纏了很久,校門按時開了陸續有學生走出來,這位家長才轉移目標,拉住學生就問認不認識司何之。
自進入副本,五人隻是在“家”中有一個所謂“家長”的人工智能語音係統,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人”。
許是人群中隻有石添景站在原地不動,家長慌忙跑到他麵前,雙手用力扒住石添景的胳膊,嘴裡不停地問:“同學,有沒有見過我們家司何之?”
其他四個人遠遠看見也圍了上去。
“您先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家長穩下情緒,開口仍帶著哭腔:“我的孩子司何之就在這所學校上學,今早設備提示我孩子一晚上都沒回家,我從外地趕過來到學校找,保安根本不讓我進。你們認識何之嗎?他在學校裡嗎?是不是跑去同學家玩了?”
五人頓時覺得奇怪,如果昨天跳樓的人是司何之,為什麼學校沒有通知家長?可如果不是,那今天家長說司何之失蹤又該怎麼解釋。
他們現在很為難,他們不能十分確定昨天那個人就是司何之,要直接跟家長說你家孩子有可能死了嗎?可這恐怕誰都不能接受。
突然五人同時感覺身體完全不能動。
“你們不上車回家,在校門口乾什麼?”
是他們跟車的三位老師。
石添景突然感覺手臂變得放鬆,視野裡家長已經跑去三位老師麵前。
“老師,你們班裡有沒有一名叫司何之的學生,昨晚何之沒回家,你們有沒有見過?”
三位老師蒼白的臉在聽到司何之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變得神色各異,但仍是沉默不語,甚至想要略過家長,把他們五個人推到校車上。
家長也察覺到了老師的態度,用力拽著其中一名老師,情緒失控般喊著:“為了上你們這個學校,我家花光積蓄買了這邊的房子,才上了一年,現在你們告訴我孩子丟了?!你們就是這樣看學生的?!你們還算什麼老師?!”
被緊緊抓住的那位老師費力脫身,拍了拍西裝袖子幽幽開口:“司何之家長是嗎?我們昨天怎麼也聯係不上您。既然您親自來了,很不幸地告訴您,司何之因為重度抑鬱在昨天跳樓自殺了。”
“自殺…跳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們撒謊,撒謊!”
另一位老師不緊不慢,仿佛機器一般一字一句吐字:“孩子抑鬱這件事您不會不知道吧?麻煩您反思一下自己,對孩子有沒有好好關心。”
家長聽到這話整個人突然僵硬,直直摔坐到地上。
三位老師不再管家長,硬是把五個人拖上了車。
等坐進了車,五人的身體才恢複。
隨著校車駛離校門,家長久久未動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
第二天午休時間五人不約而同選擇了頂樓。
去往頂樓的門是鎖著的,但明顯能看出頻繁更換鎖扣的痕跡,現在這把鎖也的確是新的。
王世華借了常甜甜的黑色發卡,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打開了門。當走了兩步發現後麵沒人跟上時,他一轉頭才發現其他人不知用驚異的眼神看了他多久。
王世華快速把發卡塞進常甜甜手裡,解釋道:“以前職業需要,職業需要。”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頂樓的圍欄,明顯比正常高度還要高上許多;牆麵明顯近期被粉刷過,在角落能看到胡亂擺放的桌椅,可能是久經風雨,看著十分舊了。
再走近些,能看到牆麵有字,應該也是新刻的。
“…好疼,離開,學習,卞林卓?”
樂優喃喃重複著,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人我知道,是年級第二。”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年級第三,他剛好排在我前麵。”
石添景這時也想到了自己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
“我也見過這三個字,”他頓了頓,看向其他人接著說:“在樓下的信箱。”
“你的意思是說,卞林卓就住在你家樓下?”
石添景點點頭。
“那我們直接去找這人問他認不認識司何之,說不定真有線索。”
不幸的是,接下來幾天放學老師跟車跟得特彆緊,以前五人還能稍微打個照麵,現在從教室到校車這段路程會有老師不停地催促。
雖然他們日常被看管的很緊,但這些天利用僅有的“自由”時間他們大致摸清了許多東西。
學校其實比他們想象中的大,年級排名也隻是有名字和名次,無法按班級找人,雖然這項選做任務也沒有時限,但實在是大海撈針。
眼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卞林卓在家的時間去找人。
這些天他們也已經知道彼此“家”的位置,石添景和王世華就在一個小區,塔樓區和聯排彆墅區也隻隔了一道街。
“我之前試過下樓扔垃圾、散步鍛煉這些借口,隻要在人工智能提醒睡覺之前回到家都不會被發現。”王世華說。
石添景、常甜甜和樂優也表示沒問題。
隻剩峎峰了。
峎峰覺得不能抱有僥幸心理,“我每天晚上都會被盯著寫作業,為了以防萬一我不能去。”
石添景和樂優也覺得這樣最穩妥,“隻能這樣了。如果沒什麼緊急情況,你和甜甜她們明早在同一輛車,她們也能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
晚上四人各自回了一趟“家”後便按原計劃在石添景樓下彙合,一起坐電梯到十二樓,再走樓梯到十一樓。
走了一路,他們發現原來樓裡是沒有燈的。
借著月光,他們勉強看清了門牌——1105,卞林卓的家。
石添景回頭確認身後自己的三位同伴,然後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請問卞林卓在家嗎?”
所有人屏息以待,周圍甚至聽得見手表指針走動的聲音。
一秒,兩秒…無人回應。
就在石添景準備再敲時,門打開了。
一位和他們穿著同樣校服的人端正站在玄關,眼神一一掃過他們每個人後,突然揚起笑臉,說:“你們找我?”
……
“前幾日有一名同學永遠離開了我們,正當所有人沉浸悲傷時,有五名同學積極維護校園秩序,為學校創造良好環境做出了巨大貢獻。”
“這五名同學分彆是石添景,王世華,樂優,常甜甜,峎峰。現對這五名同學作出表彰並頒發榮譽證書。”
“同時我們也要在這裡通報:經當事人供認,卞林卓對司何之多次實施毆打、言語貶低、欺淩等嚴重不良行為,現給予卞林卓退學處理。”
五人從領獎台走下來的時候仍是不敢相信,尤其是峎峰。
峎峰昨天晚上被要求寫到三點才睡覺,早上到車上還昏昏欲睡,結果常甜甜和樂優告訴他卞林卓直接承認了自己是凶手,而且今天就會自首,昨天他們四個人甚至還有時間去寫字樓捋了一遍事情的始末。
峎峰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精神恍惚,直到榮譽證書放到手裡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雲通證才確定這一切是真的。
放學的時候,校門口除了校車,在更遠的兩側灌木叢中間的道路上有一輛孤零零的大巴車。
大巴車的車門四周散發著幽藍色的碎光,車門是開著的,可他們看見的不是上車的階梯,而是深邃不可見的漩渦。
這是和前幾次一樣的,離開副本的出口。
這是第二次沒有人再催促著他們坐上校車。
石添景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學校。
這本應該是這個副本世界裡最美好的地方。
樂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走啊石添景。”
石添景應了一聲,轉回身的時候碰巧看到常甜甜、王世華和峎峰也收回了視線。
前方就是副本出口,雲通證上的字體在任務完成之後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相比於上個副本世界,這裡的一切顯得太過倉促。
凶手真的隻是卞林卓嗎?他想過這個問題,或許其他人也想過。
畢竟他們都感受到雲通證隻變化了一次。
可真相誰又能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