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回歸平靜。分班以來許蕭感覺一直都在打掃衛生,才剛剛集體打掃完老教學樓就又要再打掃操場。隻活動那幾天要輕鬆一點,要不然就隔三差五的大掃除和大檢查。
早上第二節課剛剛下,許蕭揉了揉眼睛後伸了一下懶腰。耳邊緊隨其後的響起了眼保健操的鈴聲。楊冉起身去接水,許蕭則在做題。班上的人也都各行其事,隻有極少數人在認認真真的做眼保健操。
春天不知不覺走近了,窗外的夾竹桃頭頂已經見紅了。新校區很大,大的無趣。
許蕭起身讓接完水的楊冉進去才剛坐定,門口就出現了穿著紅馬褂拿著小本本的同學查眼保健操。許蕭和楊冉馬上放下手頭的事情做起了眼保健操。班上也是瞬間安靜。按照慣例,每個星期一都是要舉行升旗儀式的。每個班的同學像被趕鴨子一樣趕到了操場上。
校長在台上訓話,下麵的班主任在小修小補的整隊。班上的體育委員扛著旗子當排頭,許蕭嫌吵不斷地往前走。終於耳邊洋溢著的嗚嗚啦啦的聲音,在校長的嗬斥下靜音。
話畢。
許蕭不耐煩的頂著炎熱回到教室後,班主任又重新表述了一下剛剛大會的內容。張琪琪在講台上幫著播放PPT,班上的同學議論紛紛,感慨才剛剛大掃除過就又要為升一類打掃衛生。
下午。班長抱著一堆工具走進了教室。他叫了幾個男生去指定地點領工具後說:“下午自習課不用上,大家集體到一食堂門口打掃衛生。我們班分到的是一食堂門口的地板。學校嫌地板太黃,發了刷子給大家。同學們在下午領了草酸之後就要集體去刷地板。”
匆匆上了下午的課後,大家按計劃的到一食堂門口。剛開始時老唐來守人,班上的人也算到的齊。一食堂門口有兩個大花壇,花壇裡種了兩棵大樹。地上全是葉子。張琪琪優先搶了水管:“等會兒我來衝水。”楊冉和許蕭則拿了掃把先掃地。老唐走了不到十分鐘,留下來的人也寥寥無幾了。張瑞也沒離開,隻是和幾個較好的兄弟在大棚下打起了牌。一堆男生圍了上去。沒幾個人掃地。
自習課下課。許蕭和楊冉捶了捶腰兩個人拖著一筐鐵刷子回去了。許蕭嫉惡如仇心裡一直不爽。再加上高一揭發的那個黑皮體育生也在這個班,他周圍的女生和男生都對許蕭不太友好,所以許蕭防備心就也重了起來。他也因為紅五月被打的事情討厭許蕭,一直在班上傳言許蕭是叛徒。
在打掃了一個月的衛生後,升類正常進行著,但日子更不太平了。疫情席卷著整個世界,原以為的大山深處也開始有了反應。人們開始大量的購買口罩,人與人之間也開始保持距離。那時的新冠凶狠難以抑製,大家心裡都恐慌。學校也都開始封校,嚴查人流行蹤。許蕭心裡著急,沒趕上的非典仿佛重新掌控了世界。她忐忑不安的等著消息,擔心著家人擔心著朋友。那時的新聞聯播同學們總是看得認真。大家感歎著國外的防疫狀況,也感慨著國家防疫措施的有力。
情況特殊,班上的課程也不正常。大家緊跟新聞動況,頻繁播放與疫情有關的電影。
那時少年撒下的熱淚,不僅僅是對生命的敬畏,還是對英雄的國家的感動。靜默坐在座位的許蕭心中複雜。隻寫下。
親愛的宇。
當我望向我的國時,我腦子裡全是自己的愚鈍和愧疚。是力所不及和無能為力,我迫切的想要合格。可我現在還救不了自己。我想變優秀,我想變自信……
悸慟的青春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年,這一年給人的感覺是沒什麼好事。不論是疫情造成的停課,還是自然災害造成的恐慌。它們都在考驗人類的團結和智慧。
天微微亮。四周大都暗著。操場上人很多卻很少有人說話。大家都朝著一個地方走,嘴巴上戴著學校統一發放的藍色口罩。腳下的路因為昨天下雨有點潮濕,下坡路就滑滑的。路上的人都疾馳著,有的女生還一邊走路一邊整理頭發。
年級部主任拿著大喇叭讓大家分散站開讀書。耳邊時不時響起某些男生鞋子摩擦地麵的聲音,聽了讓人覺得煩躁。許蕭手裡拿著書,因為下毛毛雨她頭上還戴著帽子。眼睛發紅發澀,腦袋卻相反的清醒的怕人。心臟處偶爾砰砰砰使勁跳幾下,然後悶悶的疼,疼的讓人不斷想深深的呼吸。腳下路滑,操場那邊又催的急。一個沒站穩,許蕭滑了一下,接下來的每一步她都走的小心翼翼的。路上有一點點暗,路燈分布的散,大段路暗的發黑。才慢慢的走了幾步,後麵一個拿手電筒的女孩子便刻意的為許蕭照亮了一下。許蕭心中暖暖的想開口道謝,才發現嘴角澀澀的,嘴唇乾的像是連在了一起。
許蕭啞著聲音小聲嘀咕了一句謝謝。肚子一直隱隱作痛,高中起的太早了她感覺早餐吃什麼都吃不下。
中午下了課後,許蕭一個人呆在教室裡。寫作業累了就安靜的靠在椅子上,教室空,走廊上也空,隻有時可以聽見某個人走路發出的聲音。陽光懶洋洋的照在課桌上,許蕭想曬曬太陽所以就笨重的挪了一下。身上暖和和的,像大樹下麵午睡的貓。
下午體育課,班上散了之後天空便下起了大雨。班上的人陸陸續續的回去了,沒傘的一直等著有傘的來接。許蕭一個人站著樓簷下等雨停。身邊的人都走了,隻剩她一個人和這雨天對望。今天星期五不用急著回去上課,但許蕭心裡是空落落的,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拋棄了,身邊沒有一個人。
高二的第一個冬天。
許蕭拖著行李箱剛出校門,16路公交就從站口走了。16路是唯一一輛可以直達汽車站的公交。
許蕭歎氣緊了緊棕色的圍巾搓了搓手後揚手打了一個出租車就走了。街上的學生都裹的嚴嚴實實的,臉上也戴了口罩。他們像一個個小人一樣隨兩旁的櫻花樹向後移去。許蕭掃完健康碼掃付款碼,好一頓折騰才安心坐下來。
這個世界好緊張,可眼前的這個夜晚又好靜。幽暗的四周偶爾有光,映的許蕭迷迷糊糊的。眼前的景物一直不停的變動,腦袋裡也天馬行空。
因為疫情嚴重,學校被迫停課了。推推拖拖的到這個星期天才放。學校也是堅守到最後一刻實在守不動了才放假的。放假之前,班上已經隻剩二十幾個人了,其中還有陸陸續續的在請假的。許蕭身體素質算好的了,還堅持到了最後。走的人多了,教室就空了,再加上開窗通風教室裡很冷。張琪琪上午就測出來了陽性請了假還沒走,她借故過來坐在許蕭旁邊摘了口罩。許蕭儘量躲避,可還是在下午感覺到了身體不適。許蕭覺得可惡卻也無力。許蕭開始覺得她討厭。覺得她肯定也是聽了風言風語對自己有敵意的人。但許蕭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車上開了暖氣,很暖和。手機裡麵班上的人在張羅著準備上網課。許蕭那時也應該是陽了的。她昏昏沉沉的睡著了,沿路打在許蕭臉上的七彩燈光隨著車的行駛不斷變幻著。疲憊讓許蕭很快入睡。因為戴了兩個口罩,許蕭有時覺得悶熱喘不過氣來。心臟仿佛在胸膛尋找出口,心中隻悶的慌慌的。
出租車從明亮的城市駛向灰暗的農村。到家時已經八點了,剛下車映入眼簾的隻有幾排微微發光的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雪,雪花在路燈下起舞。許蕭看的入迷,呆了一會兒才拖著行李往家的方向走。這個小路口很溫馨,家家戶戶亮著黃色燈光。家門緊閉隻偶然有人打開家門倒洗腳水,卻又慌慌張張的怕寒冷襲進家門,閉了門便隔開了外麵的冰天雪地,讓回家的孩子渴望看見家裡的燈光。
飄揚的雪花就好像下落的人,因著陸點不同正經曆著不同的人生。好在,哪一類人都能堆成一個雪堆讓你看見。即使接近地麵的那麵雪是臟的,仰望天空的那麵任然白的發亮。
這樣的雪天很靜謐,被白雪蓋住的萬物都顯得十分簡潔。許蕭呼出一口氣,路邊七零八落的房子亮著黃光。雪地裡留下腳印。許蕭耳機裡放著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家亮燈的廢棄理發店前。店內依然保存著一些原來的理發儀器。隻不過都被亂七八糟的堆在一旁。屋裡的人們圍坐在爐子前烤火打牌,仿佛與這個世界的壓力與競爭等不相乾。許蕭透過玻璃門盯著屋內穿著黑外套的王宇看。分彆後的第一次重逢在冬天,許蕭不想走,在屋外看的貪心。心中憶起的卻是在外的種種委屈。
理發店的門開了,一個混混手裡夾著煙一邊解著褲子,一邊往暗處走去尿尿。路邊的積雪被尿融化。許蕭站在樹下,不容易被注意到。屋內的王宇嬉笑著出來找人,才出門便眼尖的看見了樹下的許蕭。他在明處,眼裡看不出驚喜來,有的隻是不屑和自以為是的高冷。許蕭默然,兩人在外麵站了一會兒,王宇便進去了。進屋後的王宇明顯的不開心,隻是被動的配合朋友說笑。
許蕭心中五味陳雜,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可以這麼冷。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失望的回家了。
淩晨。許蕭如她所想的那樣陽了,她開始忽冷忽熱起來,隻覺得身體乏力走路輕飄飄的。許蕭掙紮著去了胡亂吃了一點藥便躺下了,被子怎麼也捂不熱,她艱難的嘗試入睡,可腦子裡的胡思亂想不如她的意願。她握緊了雙拳眼淚嘩嘩嘩落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隻想聽著歌趕快入睡。可嗓子乾的冒煙,因為哭泣許蕭覺得喘不過氣來。她哽咽的喊著王宇的名字,一遍遍的發問“真的回不去了嗎?…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愛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們把我寫的信當黃色來讀,把我的愛說的一文不值…我好痛苦…可是我好像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為什麼原來的時候你都一直護著我,後來卻因為我考上了高中疏遠我……你不喜歡我這樣嗎?我是不是要陷入泥裡你才會像以前一樣護著我。是不是不要這麼好。要墮落。可我也確實不好……我到底要不要相信正義呢?可是我太弱了,青年要是什麼樣子的?看見厭惡的事情要揭發嗎?我是告密者。她們都討厭我。說我假清高。可是我………為什麼大家不排斥錯的呢。不覺得這些行為惹人厭惡嗎?壞人得到了懲罰不應該是大快人心的嗎?”眼淚順著臉頰流到枕頭上,脖子裡卻卡的發慌。哭到後半夜,許蕭沒了力氣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夜寧靜著。
許蕭在家上了一個多星期的網課,病起來也是病的要死,不知不覺聽著聽著課就睡著了。疫情防控常態化後,許蕭也正常回到了學校。第一節課便是地理課。地理老師是一個學生頭矮個子的女生,很瘦看著像20幾歲的還十分年輕。正因為地理老師溫柔,所以班上的地理課總是不順利。以張瑞和張琪琪為首的人愛接老師的話東扯西拉的,一節課不是在吹牛聊天就是在管紀律。班上很吵,有時連講課聲都聽不清。幾次交手下來,張瑞也是恨上了地理老師。
下午,許蕭來的比較晚,才剛剛到校,就已經響起了預備鈴。許蕭慌忙的把行李擺在教學樓腳收著就去教室了。教室裡很吵,人也進進出出的。正課鈴聲一打,班上就相對安靜了。隻是地理老師還沒來。
“小包子,你要熱水還是冷水?”張瑞因為張琪琪長的圓潤,所以總是管她叫小包子。
張琪琪:“熱的熱的。”
“茶藝大師要來了,一會兒又說我們吵了,傻逼”張瑞對著班上的地理課代表大聲的說著,邊說邊拉拉扯扯的回到了座位上:“這個綠茶老是說我們吵,這次我們上課就一個都不要說話。”張瑞像周邊的人尋求意見,他的前後左右桌也紛紛附和。“她!還跑去班主任那說我們班的壞話。”張瑞指著牆邊做活動時貼的地理老師的照片胡言亂語。
“你聽見了?還是班主任和你說的?”
張瑞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你覺得她這個樣子會不去告班主任嗎?我們班全班孤立她,她會不和班主任說?”
許蕭無語歎氣,身後祁瀟曙的位置空空。
正課上,一遇見回答問題的地方,張琪琪和張瑞便大聲咳嗽示意大家不要說話。班上隻有寥寥無幾的人在回答。剩地理老師難堪。一答完,張瑞那邊就議論起了回答問題的人,說班上的人愛學習太裝逼了。班上氣氛太沉重了,對於想學習的人來說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