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夜晚飄了雨,去醫務室的路上……(1 / 1)

啞光 水溶C1000 9181 字 7個月前

夜晚飄了雨,去醫務室的路上有點黑,隻剩去的路上穿過的小停車場兩邊發著微黃的燈光。紙邊浸出了血,許蕭鼻子被止血的紙團堵的難受。許蕭一邊用嘴巴呼吸一邊挑近路朝醫務室走去。身後的教學樓十分的安靜,高考前的自習課,許蕭因為鼻子流血便請了假去醫務室了。學校大門口外閃爍著城市的繁榮,印入眼簾的不是耀眼的金黃就是醒目的紅。一路走來許蕭都沒怎麼遇見人,隻到了醫務室後看見了常年駐守的老醫生和兩個打吊針的校外人員。

老醫生的白大褂邊角已經發黃了,臉上掛著的眼鏡片比臉上的褶子還厚。他笨拙地翻出本子來讓許蕭填信息,許蕭無言簽了字草草拿了藥便走了。

回來時一樓的臨時教室已經沒有人了,裡麵空的不像話。101階梯教室是高考前提供的自習室,雖然說取其自願但基本上還是全員到齊了,即使高考已經考完了第一天。

許蕭拿了桌子上明天考試科目的複習資料關了燈也準備走了。路上基本上已經走的沒有人了,隻開著小車巡邏的保安打著電筒到處檢查電源開關情況。

“小姑娘要不要我載你一程啊?”巡邏的保安見隻有許蕭一個人了便親切的詢問。教學樓偶爾零零散散的又會下來幾個人。

許蕭想著從教學樓走到宿舍樓要十分鐘左右就也沒拒絕。她點了點頭。

“那你得等一會了,我要去檢查臨時教室的電器情況。”保安停了車打著手電筒進樓了。許蕭在路燈下看著書等。翻了無數遍的手抄資料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上麵的膠帶補了又補。

回去的路上保安繞了遠路,他在電話裡和相親對象分享著日常。許蕭聽著兩人的聊天隻開心地笑了笑。保安大叔笨拙的說著情話,時不時又和許蕭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天。

宿舍還沒熄燈,許蕭進去便看見了自己桌子上一片狼藉。像進了賊一樣,可其他三人的桌子卻整整齊齊的。片刻,反應過來的許蕭不談定了如同發狂了一般的去翻自己的準考證和身份證。如同所想的那樣,準考證和身份證不見了。許蕭看了看周圍的三個舍友,三人各忙各的誰也不直視許蕭,片刻回過神來的許蕭發了瘋一樣的衝進了隔壁宿舍。

原來隻住四人的宿舍裡滿滿當當的站著十幾個穿著拖鞋的女生圍在一起。旁邊坐著洗腳的女生的桌子上赫然放著許蕭的身份證和準考證。旁邊嘮的唾液橫飛的高馬尾見狀飛快的把桌子上的身份證和準考證搶在了手裡。惡狠狠的瞪著許蕭。沒來得及多說,高馬尾衝到陽台把身份證和準考證從五樓丟了下去。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樣。

走廊的燈明晃晃的亮著,兩邊寬的可以站好多人,宿舍內十幾個人將撿了東西上來的許蕭團團圍住,隻在宿舍裡響起了查崗哨子幾人才依依不舍的離開。許蕭犟不肯掉眼淚,隻硬生生的握著拳頭。

月光瑩瑩的。熄燈了一個小時左右宿舍裡又溜進來了五六個人。是剛剛中的五個頭目,最先被許蕭注意到的便是高馬尾和矮個子女生。

“不還手也太沒意思了。第一眼看見你我就不舒服,你身上縈繞著一種惹人反感的氣息。”高馬尾腳上穿著人字拖身上穿的很薄,上身的短袖和褲子十分不和諧。

其中的矮個子打開了宿舍裡一個人的台燈,微微的發著黃光。

“過來陽台。”矮個子見許蕭不說話又補充,言語中全是瞧不起“我們初中就是同學了,你彆忘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喜歡王宇的事情,我早通過各種渠道加了他好友了,你要是還是這種表現的話我就要像以前一樣去找他打遊戲了。彆默不作聲,你以前不是最囂張跋扈嗎?我連你小學初中高一的所有事情都和班上的人分享了。你,你爸你媽,還有與你有關的朋友。”矮個子越講越來越激動“所有幫你的都不要想得到好下場。”

許蕭還是不想說話,心一陣一陣的抽著疼,因為她確實被戳到了痛處。

宿舍裡其他三個人不想多管閒事卻也不想被吵得睡不著,她們隻重重的翻身嘴巴裡不斷發出嘖嘖聲。企圖以此來表達反抗。而陽台的大玻璃厚隔音效果又好,這就是為什麼矮個子要強拉著她去陽台的原因。許蕭沒搭理,隻冷冰冰的“現在滾出去還來得及。再來這裡撒野那就都死,少特麼在這惡心人”

“我?叫你下來說話”高個子的墊腳去扯許蕭的被子。

“去你媽的”許蕭翻身麻利的坐了起來,她把身邊的一本厚厚的書使勁的打在了高個子頭上。

高個子見狀覺得捂著頭覺得不可思議。

……

宿舍裡鬨得不可開交。沒一會便驚動了樓下。宿管阿姨上來的時候宿舍裡敢怒不敢言的三人如同被解救了一般深舒了一口氣。

幾人齊刷刷的被拉了下去站在白熾燈下。夜晚了,又因為明天又要考試便又急匆匆的叫回去睡覺了。

黑夜打濕了整個夜晚,暗淡中漫著一種綿延不斷的死寂。隻在宿舍窗外亮著一點光,是一棵歪歪斜斜的路燈。緩緩下著的雨在路燈的微光下有了形狀,即使下落的那幾秒如此短暫。這樣的夜晚讓人難安,也難靜下心來。瀟瀟雨未歇,心事也如雨滴一般澆落在心田。燦爛的回憶如同暖陽,此刻雨天最惹人懷戀。

許蕭耳邊也已經傳來了楊冉的熟睡聲,時不時還夾雜著蚊子嗡嗡嗡的聲音。蓋的嚴嚴實實的被子讓人覺得溫暖心安,隻有半扇斜斜的暗光照在牆上,不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此時的寧靜與剛剛截然相反。黑夜中依稀辯的清楚物體的形狀,隻是看不見人的情緒,許蕭將右手放在暗光中輕輕翻轉著借光觀看,隻耳邊有碎碎的呼吸。暗光之餘的牆上零零散散的貼的二十幾張便利貼寫滿了一個名字:“王宇”。便利貼的位置隻在床上躺下時剛剛可以看見,下麵的人幾乎看不見什麼。剛剛的話回蕩在耳邊,心中複雜,許蕭揉揉眼睛試圖緩解眼部的疲憊。對麵的床位望不穿,模模糊糊中讓人懷疑床上是否睡的有人。隻時不時的呼吸聲讓許蕭確定有人在熟睡。邱韻轉學後楊冉就搬了過來,她睡在她的床位上。許蕭和楊冉再沒說過一句話,宿舍的其他兩個人又因為她們兩個不說話而少言。

手腕處隱隱作痛。明明有衣服遮著卻還是像有風在不斷吹一樣發癢發疼。許蕭歎了一口氣。把衣袖撈了上去,然後把手放進被子裡避風。

明天就是高考最後一天了,許蕭卻怎麼都睡不著,也不是擔心考不好,因為從第一天開考起她就沒緊張過,也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進行到了現在。也許對於她這種人來說考個本科也算翻身了,她也不在意了。一切慢慢來。可是心中卻還是躁動不安。

窗外熄了微暗的路燈許蕭收回視線翻了個身,覺得耳邊安靜極了,一切都像死了一樣,和這種平淡如水的生活一樣沒生機。許蕭腦袋裡一直翻湧著各種不如意,此時此刻就像大自然得了性病又像性病依附於大自然時隱時現一樣。這種痛苦讓人窒息且無能為力。大片的美好在她看來如此惡心。但是它卻揮之不去。這股矛盾感將許蕭包圍,像一張皺巴巴的紙。揉皺,拉直,又揉皺……直到徹底拉不直了才算停止。

下雨。淅淅瀝瀝的一切讓世界變的溫柔安靜了起來。

好像一逢高考就下小雨,大多數時候隻是第一天下,但今年有點不同這幾天都在下。估計也沒人注意,因為在高考的壓力下這根本不是重頭戲。不過在炎熱的六月份下雨考試,也有人慶幸不用和炎熱對陣。食堂鋪的紅地毯被雨淋的濕濕的,排隊之餘大家還要撐傘閉傘,所以隊伍行進的十分緩慢。紅毯兩邊鋪設的鮮花也被擠的亂七八糟的。年級部主任撐了一把傘在後門攔人,張羅著讓所有人從前門進去順便走紅地毯沾沾福氣。男老師都西裝革履的,女老師都旗袍加身,意寓旗開得勝。即使今天下雨氣溫不高。

許蕭也是沒太注意,隻是草草吃了早餐和其他人一樣一同走進了教學樓,準備開始在最後一天的第一科考試。她身上穿的是白色校服衣和黑色的校服褲,頭發紮的利落乾脆。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的。隻眼上有些倦怠。

雨下的小,大多數考生都在考點周圍活動,她們呈一群一群的聚攏分布著。有人感慨剛剛吃早餐時教導處主任一改嚴厲的叫大家去沾福。有人讚揚學校這兩天的夥食實在太好,也有人一言不發的爭分奪秒的複習。

淅淅瀝瀝的雨聲催人提速,許蕭頭頂著書便穿進了圖書館簷下,書上的字墨因為沾水了而被韻開。大多數人都在這避雨不願意往前走,許蕭看了看簷下的人便又頂著書往另一棟人少的教學樓的廊道走了。廊下隻站了一個人,李厭安。兩人就這樣沉默的麵對麵站了好久。遠處的聖人雕塑腳下被放了很多好吃的。圓圓的窗子也為景色勾勒出相框,樹枝上的葉子被雨水打的濕濕的,大紅色四方傘下的人你擠擠我我擠擠你的都怕被雨淋濕。焦急的世界如同被開了靜音一般安靜。

……直到考前三十分鐘了,大家才排長龍的準備安檢。入口處排了兩排老師給同學們加油打氣。他們身上穿著雨衣,頭發和袖口卻還是濕濕的。許蕭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了握班主任的手。他手有些糙,雙手握著許蕭擊掌的右手。嘴巴裡一直嘮嘮叨叨的說加油加油。後麵又緊緊握住張琪琪的手……“加油加油”

許蕭一陣心酸。刹那間感到十分迷茫。

雨具不能穿過安檢門,人們走近了安檢門就得把傘閉了從門邊丟過去,然後等安檢完了才又打起傘來。所以大家都十分的匆忙狼狽。

去考場的路是大下坡路,雨水全順著坡道嘩嘩往下流。大家都急匆匆的墊腳淌水快速入樓,隻剩幾個之前沒有認真看考場的還在公告欄前麵徘徊著。

高考那樣的氣氛,即使是再來一次也是會觸目驚心的程度。許蕭呼了一口氣,手裡握著身份證和準考證,緊了緊手。隻是劉海有些濕濕的覺得難受。她把傘放在了一樓的樓底便走了。

拋開一切來說,許蕭平凡的不能再平凡。麵對稍有不同的高考,因為忙,她父母或者其他親戚朋友沒一個人來接考。想著門外這麼多的家長,許蕭也顧不得再想太多。因為從幼兒園開始老許就放養她了,她也早習慣了那種一個人辦好所有事情的生活了,不來可能還好點。來了她壓力可能還要大一些呢。畢竟她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是為了許願平以後可以輕鬆一點,彆老拚命的工作累壞了身體。好在老許要求也還好,考過二本就好了。在這種小地方,二本也很可觀了。不過在高三之前,許蕭成績還是比較差的。正如她自己所說,從高二開始她才算真正的讀書。那段時間壓力也大,考不好也哭。

過道裡十分的空洞,隻剩一正一倒鑲嵌著放的一排椅子。外麵的綠芭蕉葉因為下雨更加鮮明。許蕭收回視線上了個廁所便進了考場。考場裡的時鐘有些反光,許蕭很難看清楚,她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迷茫中。隻等表轉到了不反光的地方才勉強看得清楚。許蕭心情有些低落和急躁,卻也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下午,冒出頭好久的陽光曬乾了早上的潮濕。迎風的樹葉在陽光中搖曳,靜態中多了幾分生氣。又給了人緩一口氣的機會。

剛考完今天的第一科,家長們都帶著自己的孩子吃飯去了,校園裡也因此空蕩了不少。許蕭獨自一個人像以前一樣快步穿過教室,朝著二食堂的大棚走去。大棚下羅列的桌凳上也沒多少人,不過也正常在這種時候應該沒人會在學校吃飯。隻是她和林億溪這些離家遠的或者不想回家的會在學校吃,不過這樣的同學還是有點多的。一切都平淡極了,他們的高考也和平常考試沒什麼不同的。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一定是她飯卡裡比平常窮了。苦了三年,熬到頭了倒輕鬆了。此外便是氣氛了,感覺既輕鬆又緊張的,像被巨石壓住的小草一樣。

許蕭走過門衛室,看著大棚前麵的幾棵樹,也忽然覺得學校的風景還有點養眼的。

不過許蕭沒駐足,徑直走向了大棚。林億溪她們已經等了好久了。許蕭還沒走到呢。才剛剛看見人。林億溪便催到“快點了”帶著一股子裡城味。不過她已經聽了三年了,早習慣了。“嗯”許蕭回答了一聲,在加大步子的同時問道“胡斌去哪了”唐糖:“他媽接走了,說帶他出去吃點好的”

除了胡斌人都彙齊了,她們便一同去食堂了。貼著花哨卡貼的卡貼進刷卡器,許蕭刷了六塊錢的飯後卡裡已經隻有二塊一毛了。其他兩個人的情況也都差不多。

林億溪看了看許蕭的飯卡餘額:“你不是每次考試都有要好好犒勞犒勞自己的理念的嗎?怎麼高考了倒還把這個優良品質戒了?”

許蕭:“高考了,虔誠一點嘛。你不知道齋戒要靈一點嗎?”

旁人:“吃這麼好你要齋戒?”

許蕭、林憶溪、唐糖三人都是高一的同班同學,高二分班後雖然不在一起了,卻還是會一起吃飯。之前也不一起,隻是今天莫名其妙的就一起了。

林億溪和唐糖是理科,許蕭是文科。所以大家都沒提考試的事情,真的就像平常一樣聊點閒天,許蕭也愛強裝樂觀,什麼也不提。靜靜的找了位置坐下,人雖然不算很多但食堂多少還是有點吵的。

林億溪正了正身體麵朝桌子:“兄弟們,食堂新貼的一張菜單,那名字喊的太奇怪了她指了指那張金黃的大菜單“這算強行鼓勵嘛,鼓勵的很好下次不許鼓勵了。驚了,那名字和菜直接對不上號啊。鬼知道阿姨的愛是什麼。

“豆漿”唐糖和到“剛剛看見了有人去喝那個五毛的愛,就知道了。可能真的沒有比這麼更廉價的愛了,要是平時打菜的時候手少抖一點不比這五毛的愛來的給力?”

許蕭:“哈哈哈,是這樣的。不過我看學校想強行鼓勵的目的沒達到嘛,你倆一點也不緊張啊,這是想開了?”說著許蕭模仿蓮花盛開的樣子做了一個手捧臉的動作。

“這都最後一科了,是騾子是馬早有定數了。再說了想不開的不應該是你嘛,高二時是誰嚷著天天考天天輸,天天學習還是豬嘛”林億溪說“這豬的典故還來自你那雷人的數學老師呢,不怕考完了老周跑你家去罵你?你和那狗還不知道誰寫數學卷子厲害呢,到時候老周又說叫隻狗上去踩兩腳都比你分數高。”

許蕭一臉苦悶:“得了。這次數學能不能好還得另算呢,非要說老周我倒是想了解了解那張菜單了。許蕭說來就來,她用筷子指著貼在牆上的菜單皺了皺眉“看。小同誌。有道菜叫金榜題名,名字取得很棒,也很吉利。不過我是真的看不出來吃的是啥。難道是金子?”

唐糖:“聰明點好吧朋友!要是按你這說法,出人頭地吃的是人?或者說是頭?這些都隻是圖個彩頭了”

林億溪:“吐了”“快。乾完飯走了,下午考完又遇”

許蕭環顧了一下周圍,夾起一片肉說“我估計走不了了,考完可能在學校賴一晚上。老許今天來不了,外麵又堵。記得上次放假嗎?那私家車賭到十一點多。

唐糖“嘖嘖嘖挺慘啊,這學校讓住麼?可能隻有你一個人需要留在學校哦”

許蕭“學校要是不讓留宿的話,小女子隻能在宜客隨便找個酒店湊合湊合了,唉!”許蕭故做嬌柔的開玩笑道。

林億溪”………

唐糖:“…………真惡心呀”

吃過了飯,許蕭和林億溪她們分頭走了,因為她們在四號樓許蕭在九號樓,並不順路。

出了大廳穿過小操場,回到宿舍,裡麵空無一人,昨天晚上還滿的東西也大都在早上考完後搬空了,許蕭像平時一樣簡單洗洗後正常午休。

到了下午,氣氛就相對沉悶一些,可能是最後一科了。大家都壓抑著那種想釋放的心,在心底低沉著一股瘋勁。就像關久了的猛獸,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衝破牢籠了。

可熬過了束縛後前方又會是什麼呢?

斜斜的樹影,美麗的黃昏,斑斕的青春的那邊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大家抱著孤注一擲的心進了考場,開始了緊張又激情的考試。好奇心與緊張興奮並存。

光陰一點點流逝,樹影越拉越長。好像世間的所有事情都在此刻有了開端,青春的結尾緊隨其後的趕上來,過程被壓縮的短促而飛快。

下午考完,小雨已住,走廊上冒了太陽。整個廊道都是金燦燦的。地上的卷子被風刮動,溫熱的太陽映黃了一半邊角。才一個小時左右,祁瀟曙便從一中考點過來了。他手裡抱著書,沒穿二中的校服。黃昏正盛,他頭發染上了太陽的顏色,鞋底有些濕。他迎麵朝許蕭走來,旁邊是朝他碎碎念的張琪琪。這個畫麵太美好了。黃昏映的他鬢角也黃黃的,一半衣服也變得明亮。許蕭麵朝陽光,他背著。兩人麵麵相覷沒開口說話,隻頓了頓便走開了。待張琪琪走了,他才緩緩遞了留言本來,是第一頁,他手卻有些發抖。許蕭覺得震驚,也有些抖的接了過來寫了很多。眼中有淚在盤旋,卻久久落不下來。下一個寫他留言本的女生卻在笑許蕭洋洋灑灑寫的半麵字,她時不時的重複上麵許蕭說的話以示嘲笑。

坐了一會兒後,許蕭歎了一口氣。想努力平靜下來。好歹考完了。許蕭一邊喜悅的想一邊漫無目的走著,就在她心不在焉的經過老教學樓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群人的尖叫聲。但是因為隔著一個橫道,有點遠了,新校區又大。許蕭便壓抑住疑惑和好奇心沒去管。

定了神許蕭快步到大棚子下,這次她是第一個到的。這裡還是很少人,隻是偶爾有幾個食堂阿姨經過。許蕭放了包剛坐下,胡斌便帶著他的猴叫聲跑來了。邊跑還邊說“啊!剛剛有人在老教學樓丟書,後麵全部是書和紙”難的胡斌高考了還穿著校服。

許蕭看著跑過來的胡斌“哈哈。這人沒被政教處抓走?老周能容他?”

“在這個學校有人敢瘋?或者說有人敢比老周瘋?早就被帶走了,估計現在都喝上政教處熱乎的茶水了”剛從胡斌後麵出來的唐糖回答。

許蕭一臉惋惜順便搖了搖頭嘖嘖道“這人真慘啊!都臨門一腳了還挨了個處分,夠苦也夠勇了”

胡斌跑到了大棚裡坐下“哈。他可能壓抑很久了,說不定這還是他第一次受處分呢,以前都忍著。現在畢業了想著記念一下他這平淡的青春。”

林億溪捂了捂肩笑得前仰後合“心疼他半秒鐘。哈哈哈,估計他這輩子的瘋狂都在剛剛用完了”

“彆鬨了”唐糖笑著拍了拍林億溪“話歸正題,我馬上要走了,一會我爸來接我。都彆太想我啊,畢竟在這種小地方隨時能見。”畫風在這時短暫的正經了一秒。

林億溪打破氛圍“不會的,我們根本不會想你的。”然後話鋒一轉望著許蕭和胡斌“你們怎麼安排啊?我一會也坐高鐵回裡城了,票都買好了”

許蕭:“留校”說完三人齊齊的望著胡斌

胡斌:“和你們一樣的回家啊”胡斌朝著林億溪她們仰了仰頭。

話畢。人散。耳邊沒了行李箱嘩啦啦的聲音,校園又安靜了起來。送了林億溪她們離開,許蕭就回宿舍睡了一會。幾個小時後才醒。褪去困意的許蕭開始收拾東西。也沒花多久時間因為本來也沒多少東西。可能對於那些爽朗而矯健的人來說太多的行囊是累贅,還是一切從簡的好,這是許蕭高一就認準的定理了。

東西雖然不多,但從六樓搬到一樓還是有點廢人的。畢竟許蕭現在已經累個半死了,正臉紅脖子粗的坐在行李箱上喘大氣呢。站直了調整了一下狀態出了校門,天空已經有點暗了,但是天邊還布著點晚霞,有點養眼。許蕭一邊掏手機拍照一邊感歎在這種日子為什麼會有火燒雲,記得這種東西在童年之後就很少出現了,或者說就很少被注意到了。

這雲雖然淡沒有以前的那樣紅,但還是很有感覺的。許蕭隨手拍了一張然後發給了林億溪配文道:天降祥瑞?。然後便收起了手機。

那時,再苦的青春也會有亮麵的,就像許蕭的快樂與悲傷好像有層時光的隔板,林憶溪們在這邊,祁瀟曙們在那邊。好像都值得好像都重要。卻還是隻能說好像。學生時代的離彆是迷茫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隻等真的痛了才發現是真的分開了。

宜客二中的後門幾乎沒人了,但路上還有一些垃圾,倒莫名有點荒涼的感覺。沒多想,許蕭拉著行李箱緩緩的,腳在地麵上小心翼翼的行走。因為沒人知道學校為什麼會在人行的兩邊貼這種沾了水就很滑的瓷磚。可巧的是這附近剛好又有一所小學,一到冬天那小學生就像溜冰一樣一個一個的排隊摔,滑稽的不得了。許蕭腦海裡回蕩著高一時和李厭安他們一起樓上看小孩摔跤時的場景。嘴角噙著笑。心中莫名的又感到知足開心。

沒走兩步,許蕭就接到了江穎的電話。

江穎:“考完了?”

許蕭:“嗯”

江穎:“找不著車的話在學校呆一晚上又回來,明天車好打,不麻煩”

許蕭:“可以”知道學校不能留宿是要出去住了的,但許蕭為了不麻煩就直接說是在學校裡住了。應該不算假話,她暗想。

至少在許蕭的人生中一直都是這樣的,能簡單點就簡單點。可以一句話說完的多說半句都嫌煩。也不帶什麼惡意,隻是簡單的希望簡單點,說太多覺得煩。

掛了電話,許蕭收到了江穎的兩百塊錢轉賬,和她不準出去瞎瘋的信息囑咐。又沒多想,許蕭戴上無線耳機聽歌,又調了道從不滑的地方走。不過路的兩邊都栽了樹顯得有點暗,好在路邊的燈還放著微光,不用打燈也分的清。

這個沒有大城市繁華的小城鎮,卻有大城市的氛圍,一種熱烈長久的歡鬨感真讓人望不透。

風刮在許蕭的臉上,她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甚至還有一種想吼叫的衝動。那種感覺像是一隻雄獅獨自呆在星辰密布的草原上仰望天空一樣,心中既痛快又自由。無法有人能讀懂那心中的一片寬廣。

人悲傷久了總容易因為記憶中的小事開心。就這樣走著,許蕭會想起祁瀟曙的幼稚話,會想起自己給林憶溪他們拍照,會想起日落黃昏下的空教室……回憶它總偏頗,好時好的不得了,差時差的不得了。一味的隻回味苦澀或者甘甜,讓人時而因為同一個人開心,時而因為同一個人難過。

一邊走一邊想。碎碎的腳步聲縈繞著。

這三年來,尤其是高二分到了文科班後,這難過的時候也多。

她永遠記得那種和現在截然相反的壓抑,她也永遠記得那臨近開學就會半夜驚醒的心悸。這刺痛的青春隻有無儘的淚水和天各一方的思念。要不是靠著王宇靠著一本厚的日記,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來。

這麼悄然回首竟然感受不到之前的痛苦和恐懼了。反而覺得空洞茫然,一時竟然不知道怪誰。

夜的溫度浮動許蕭的頭發,這是考完剛抽空染的。許蕭歎了口氣,看看自己,好像這幾年來性子學穩了,但打扮卻越來越朝著叛逆風發展了。她近乎瘋狂的迷戀狂野,想要放肆想要撒野想要發瘋。

生命重時,是肩上擔的責任。生命輕時,是年少時吹來的夢。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刻你就落俗了。或者哪一刻就入了彆人的山水畫。隻能說山高路遠都各自珍重,因為記憶中我們會盛開的最美麗。

人總記得小時最盼望長大,長大了又厭惡生活開始追求小時候的快樂。可快樂是什麼感覺?這早已經麻木了。是一個月比彆人多出來的兩千工資?是高分的得意學科?是自以為是的青春正盛?還是有錢敢於說走就走的旅途?可我記得我懷戀的那種快樂是沒有感覺的,是逝去了才明了的快樂。如果成長的意義是把所有人同質化的虛偽圓滑,那這是痛苦的。探尋活著的意義的成年人們,我們的烏托邦要自己去尋找,是市井中的小桃花源,是有了想守護的人的偉岸,是知道痛苦卻依然捍衛快樂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