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大降溫而至，是意義重大的期中考試。

“關於這次考試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再重複了吧！”

趁著晚自習前的一點時間，向老師說完這話，立即把期中考試是對大家第一輪複習情況的全麵檢驗，考試以後大家的排名將會出現“分化”等等重要性重複了一遍。

不知道是考試考得有點疲了，還是歸功於第一輪複習培養起來的自信，大家似乎都沒有很緊張。

蘇江翻翻複習計劃，差不多都按期完成，就接著自己的節奏往下學了。

姨婆得知馬上期中考試，宵夜變得豐盛。一碗雞蛋羹要打進去三個雞蛋、塞滿蝦仁、蟹棒。

又端來雪白的蹄花芸豆湯，裡麵放了二兩抄手。還在番茄排骨湯裡下蛋餃，確保每晚都不重樣。

考前這晚的宵夜則是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最近一直在向老師家吃飯吃宵夜的封彥宇也被姨婆強行叫上來天台一起吃肉，放鬆一下。

三個人邊吃邊總結複習進展，又聊起上次做飯的情形。

臨走，封彥宇不舍地說，“每次來天台都特彆放鬆。”

另外兩個人自然是說，考完再來玩。

為了“全麵檢驗”，期中考試各門各科都單獨出卷。

星期五上午考語文，下午考物理生物（男朋友考曆史和地理）。

星期六上午考數學和化學（男朋友考數學和政治），下午考英語。

孩子們自然是考得頭暈腦脹。

老師們更辛苦，白天站著監考，晚上還得熬夜加班閱卷，確保在星期一大課間發布成績。

張勇穩穩地保持在班級前十。

蘇江退後一位，班級十六名。

不過，鑒於第十五名是吃了向老師一個多月棍棒的肖廷傑，這成績可謂兩全其美。

反倒是最叫人放心的兩個人發揮失常。

封彥宇上次月考缺考，這次依然以一分之差被小迷弟反超，再次丟掉年級第一的寶座。

雷弋的情況更糟，直接從年級第十退到年級二十。

考慮到文科隻有四個班級，這個退步就顯得更加明顯了。

徐老師要求雷弋今晚請家長，查找問題，分析原因。

蘇江到家的時候，雷弋已經去了七樓跟舅媽說請家長的事情。

姨婆跟蘇江說完以上情況，抱怨，“背時的弋娃，自從回來涪中，學習都不要我們操心的嘛，這次怎麼考這麼差？”

為什麼考這麼差，蘇江自然心知肚明。

雖說都是第一次談戀愛，具體到兩個人，情況各有不同。

一方麵，蘇江成績差，自從約定要考同一所大學，就生怕拖累雷弋，總想著奮起直追，戀愛倒成了學習的動力。

雷弋呢，仗著自己成績領先，多少有些掉以輕心。

另一方麵，更主要的，還是性格使然。

蘇江從小就靠自己管束自己，相對理性，懂得什麼時間做什麼事。

像雷弋這樣的乖孩子，凡事更多的是靠慣性。學習的時候一門心思地學。談起戀愛來呢，也是一頭紮進去。

上次月考全靠老底子和運氣加持。這次終於露餡，大踏步後退！

蘇江剛想到這裡，雷弋一臉輕鬆地上來天台。

前麵說過，舅媽不是那種分分計較的家長，估計沒怎麼批評他。

姨婆就忍不住唱黑臉，“心情還好得很呢！”

雷弋笑嘻嘻回嘴， “我這叫樂觀！”

蘇江就有點生氣，隻等姨婆下樓，追去隔壁房間，“是我害你分心了嗎？”

“跟你沒關係，是我運氣不好。”

“舅媽怎麼說？”

“她還能怎麼說，徐老師有請，她也不敢不去。”

蘇江歎氣，“我們也沒做什麼特彆影響學習的事情，怎麼會考這麼差。”

男朋友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年級二十名很差嗎，也不想一想自己才年級多少名，放心吧，肯定不會影響我們考一個大學……”

蘇江語氣嚴肅、準備充分地說起來，“考一個大學的前提是考一個好大學，我一直在努力追趕你，你可不能調頭往回退呀……”

“知道，知道。”男朋友的兩隻胳膊環上來，“親一下，我們就接著學習。”

“不行！”蘇江正在嚴詞拒絕，“在你考回……”

拒絕的話被親吻打斷。

舅媽、姨婆和蘇江都沒能“觸動”雷弋。

倒是肖廷傑在F4群裡圈雷弋，“高三考試成績跟班主任的工資掛鉤，你可千萬彆害徐老師被扣工資。”

男朋友這才著急起來，催著肖廷傑幫忙打聽，他這個情況會扣徐老師多少工資？

肖廷傑很快回複，“曆經千辛萬苦我可算問清楚了，不是扣工資，是影響高考以後的班主任獎金，班級每考上一個重本獎勵班主任三百。”

大家聽了這話，一陣心算，即使全班同學都考取重點本科，也就一萬多塊獎金。

實際上，涪中一個班級能有三分之一考取重本就不錯了，班主任辛苦三年，也就能多拿五、六千塊錢。

這還真是必須靠熱愛跟信仰才能堅持的工作。

晚自習打鈴，臨窗的馬丹丹給廖雯遞來小紙條，廖雯又轉給張勇——雷弋的媽媽橫穿大操場，來教學樓見班主任了。

課間，內部消息就是從緊挨著教師辦公室的七班傳來。

蒲校長想當然地以為舅媽有車接送，巴結地跑去走車的側門等。

結果舅媽從正門步行進出學校，都跟徐老師談完走了，蒲校長才曉得自己撲了空。

蒲校長批評徐老師不及時給他報信。

徐老師懟了回去，“你是領導，人家也是領導，人家不準我跟您聯係，我能怎麼辦。”

得知老師們發生“內訌”，大家倍感開心跟振奮，課間打瞌睡的都少了三分之一。

不過，男朋友“請家長”還是帶來一個影響。

晚自習回來，看見舅媽坐在涼棚裡，開一盞台燈，加班寫材料。

兩個人不免心虛，借故都拿了宵夜躲回房間吃。

出來洗碗的時候，見舅媽十分費勁地趴那裡寫字，桌上已經寫滿一小遝方格子的稿紙。

蘇江問舅媽要不要筆記本電腦。

舅媽感謝地搖搖頭，“我習慣手寫，對著鍵盤就沒有思路。”

蘇江遠遠掃了一眼，看出來是一篇講話稿。

以及，舅媽雖然寫了這樣多頁，筆跡始終保持工整，一撇一捺都寫得清清楚楚。

舅媽小聲解釋，“其實每次開會都有人給我準備講稿，可惜實在寫得不好。倒不如我自己寫，隻讓他們打字，大家都省事。”

蘇江“哦”一聲。

舅媽換上更小的聲音，“小蘇，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慣著雷弋？”

蘇江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舅媽接著說下去，“姨婆批評了我幾次，但是雷弋這個小孩，外人都說他聽話，其實就是膽小，所以我也不敢說太重的話，怕影響他情緒。”

明知道這話說不得，蘇江還是脫口道，“都怪我影響了他學習。”

“沒有的事，我還總跟你舅舅說多虧有你在，他才不像從前那麼孤僻。雖然你們是學生，學習也不是全部，怎麼為人處世也很重要。這些方麵我們大人的話他聽不進去，都是跟你學。”

蘇江表態，“我會提醒他好好學習。”

舅媽就說，“拉著你說這麼多閒話，你快去複習。”

蘇江逃回房間。

雷弋這邊還算平靜地過去，學霸那邊就生出事端。

白天在教室，大家注意到封彥宇整個人蔫蔫的，仿佛遭到莫大的打擊。

蘇江過去請教一道剛考過的物理題，本想安慰幾句。

封彥宇十分敏感地打斷，“我沒事，放心。”

結果封彥宇不僅有事，事情還鬨挺大——他和向老師大吵了一架。

“人家學霸本來就鬱悶，‘非常簡單’還非要抓著人家分析數學成績，沒完沒了的，氣得學霸大喊那你彆管我了，扭頭跑了。”

在F4群裡收到肖廷傑躲在廁所發來的消息。

張勇果斷提議，管他三七二十一，同學頂撞老師就是不對嘛，明天早自習先拉封彥宇去跟向老師道歉。

然而早起返校，早自習一定會來教室的向老師破例沒有來，強拉封彥宇道歉的計劃落空。

封彥宇呢，桌上已經喝空一罐紅牛、一支“三勒漿”，顯然昨晚也沒有睡好。

肖廷傑訴苦，“非常簡單”心情不好，早晨五點就把他從床上拽起來讓他背單詞，煩人不煩人。

張勇也說昨晚夢見封彥宇在數學課上和向老師吵架，她上去勸說，勸到一半才想起來現在的數學老師是童老師。

大課間，向老師好不容易露麵。

封彥宇看見他從前門進來，立即從後門躲了出去，等到第三節課打鈴了才回教室。

九班全體同學公認，封彥宇是向老師最愛的同學，向老師是封彥宇最愛的老師。

但也因為親近，鬨起矛盾來就格外較勁。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一直到晚自習打鈴，向老師都再沒有來教室。

第一節晚自習的課間，蘇江拉著張勇、肖廷傑去四樓找雷弋商量。

照今天這個情況，封彥宇肯定不會去向老師家吃宵夜的。

不如叫封彥宇上天台坐一坐，煎個牛排什麼的，趁機勸他跟向老師道歉。

張勇和肖廷傑都說好。

第二節晚自習的課間，蘇江過去找封彥宇，上次的牛排還有剩餘，今晚彆去向老師家吃宵夜了，上來天台幫我們把牛排煎了吧？

封彥宇心情不好，推說下次吧。

蘇江隻好搬出姨婆，姨婆叫你去的，牛排馬上過保質期。

封彥宇這才答應。

另一邊，雷弋也跟徐老師借手機一分鐘，打給姨婆要求她提前準備好電磁爐。

姨婆抱怨，考這麼“撇”還有心情搞這些！但得知是為了安慰同樣沒有考好的封彥宇，馬上說歐克、歐克！

第三節晚自習課間，四個人又在四樓走廊碰麵，彙報各自進展。

肖廷傑非常擔憂（遺憾），“我和張班長都不在，你們有沒有把握？可彆搞砸了！”

事情還真的給肖廷傑說中。

三塊牛排，前兩塊都給封彥宇煎糊了，最後一塊呢，切開還有血絲。

蘇江打哈哈，“兩塊十分熟，一塊六分熟。”

說著就端走 “六分熟”——免得另外兩位吃壞肚子，讓封彥宇和雷弋吃 “十分熟”。

然後最艱難的時刻到了，怎麼開口勸封彥宇跟向老師和好呢？

意外的是，蘇江剛開了個頭，關心則亂，向老師也是因為特彆器重你……

封彥宇的手機響起來。

電話是向師母打來，說是肖廷傑離家出走，向師母追出來看見他蹲在小樓下麵，“你能不能去勸勸他……”

三個人趕緊下樓。

肖廷傑蹲在書店門口，看見封彥宇就騰地站起來，眼放悲憤之光，“學霸你害得我好慘啊！我剛說了句你今晚不來吃宵夜，‘非常簡單’就衝我亂發脾氣，狠狠抽了我兩鞭子！我不想活了，反正這日子也沒法過了。”

封彥宇窘迫地不吭聲。

蘇江安慰，“向老師心情不好，你就讓著他一點唄。我明天請你去小賣部。”

雷弋也說，“你來天台吃牛排，還有好吃的巧克力。”

肖廷傑哽咽道，“你們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患有嚴重的鉛中毒。”

大家嚇一大跳，“你怎麼會鉛中毒。”

“已經是初中的事情了，”肖廷傑如泣如訴，“那時候我成績沒有現在這麼好，經常被‘非常簡單’毒打，有一次太傷心了，我我我一氣之下吞了整整一盒自動鉛筆芯！”

封彥宇總算插上話，“鉛筆芯不含鉛，它裡麵隻有石墨和黏土。”

肖廷傑大驚，“不含鉛？那它為什麼叫鉛筆芯？”

蘇江補刀，“難怪全班除了我就數你最黑，原來是因為你吃了一盒石墨。”

雷弋打聽，“你吞鉛筆芯的時候不紮喉嚨嗎？”

肖廷傑解釋，“我都是掰碎了吞的呀！”

這話真是一聽就好笑，越笑越想笑。

四個人笑了好一會才打住。

封彥宇主動開口，“都是我不對，想著住在最好的出租房，又有姨婆、向老師關心著，結果還考不好就有點自暴自棄。其實是彆的同學比我更努力，進步更快。我不奮起直追，還跟向老師慪氣。”

肖廷傑格外氣憤地說起來，“那個複讀班的變態真討嫌，總跟我們過不去！先來騷擾蘇江，現在又來打擊學霸！臭不要臉！”

在場的另外三個人聽了這話都有點尷尬。

全靠張勇提議，“肖廷傑你趕緊回家吧，順便把學霸帶回去跟向老師聊一聊？”

大家都說好。

封彥宇卻說，“我開不了口，我給向老師發信息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