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畢竟,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1 / 1)

新學期的第一個月,輪到蘇江他們這一列坐窗邊。

早自習還沒結束,前排就有人小聲嚷嚷快看、快看。

蘇江扭頭看出去,看見蒲校長、沈主任和幾個不認識的人走進大操場。

因為隻有高三返校,空蕩安靜的校園一下子湧進來這麼多人,就顯得隆重。

正好下課鈴也響了,大家議論紛紛,究竟有什麼大事發生。

林老師及時趕來揭曉答案,教育局聯係了企業讚助,要給涪中高三年級教室安裝空調,估計會有點噪音,希望大家理解。

大家自然是非常理解、熱烈歡迎。

緊跟著,裝運空調的卡車就從行車道開上大操場。

老師們和老板們來到卡車前舉著捐贈的牌子合影留念。

然後蒲校長送企業領導離開,沈主任親自領著安裝四個師傅上樓。

兩個師傅負責四樓,兩個師傅負責五樓。

不知道什麼原因,四樓的師傅是從最左邊的一班開始安裝,五樓的師傅卻是從最右邊的九班開始安裝。

一二節恰逢英語,王老師的卷子剛開了個頭就給施工的噪音打斷,跑過去質問,“你們為啥子不從那一頭開始裝!”

師傅回嘴,“先裝那一頭,裝過來還是您的課。”

王老師的鷹鉤鼻都氣歪了,轉身從向老師的辦公桌裡找來小蜜蜂,開到最大音量,企圖和吱吱嗚嗚的噪音一較高低。

無奈肉長的嗓子哪裡敵得過鋼筋鐵鑽,很快敗下陣來,過去守著師傅,催促搞快點、搞快點。

一陣灰塵散儘,九班率先享受到空調的清涼。

課間,肖廷傑又打聽來內幕消息,讚助空調的企業是雷嬢嬢招商引資來的,主要是看在雷嬢嬢的麵子——雷弋不是也高三嘛,才給涪中的高三讚助空調,二中的高三就沒份。

肖廷傑第一個把消息說給蘇江和張勇,就忙不迭找廖雯去了。

廖雯一驚一乍,“雷弋這麼給力哇?那我們全年級都得感謝他喲。”

蘇江沉默地聽,隻覺得如夢方醒。

在巴掌大的涪縣,舅媽、舅舅包括姨婆都是城中名人。

萬一你跟那個人的事情暴露,後果不敢想象。

這麼說起來,現在這樣挺好,趁早分開,大家都平安無事……

“注意聽講!”

不知何時已經上課,王老師還走到了自己跟前,敲了敲桌上的卷子。

王老師已經講到短文改錯,自己的卷子還對著完形填空。

蘇江趕緊摒除雜念,專心聽講。

上午的英語和數學都是講卷子。

童老師立下規矩,錯題三做,要求大家在第一輪複習期間,把錯題當天做一遍,周末做一遍,一個月後再做一遍。

課間又過來通知蘇江,這個學期開始由他擔任數學課代表,“知道你數學成績還不夠好,所以每次來送作業的時候,必須至少問我一道題。”

蘇江連說謝謝童老師。

中午放學前,向老師從雙城回來了,又是家門都沒進,先來教室跟大家見麵。

向老師雖然隻是簡單地跟大家問好,沒有檢查問題清單。

他滿頭大汗、風塵仆仆的樣子就是鄭重提醒,高三正式開始了,必須收心了。

蘇江腦門頂著“好、好、學、習”四個大字回到天台。

姨婆正在水槽邊洗泡菜壇子,一看見蘇江就說,“你說稀奇不稀奇!”

蘇江一邊洗手,一邊聽姨婆說,“我上午來收拾弋娃房間,你猜我發現了啥子,我在他床頭櫃裡找到一件你的衣服。”

說著又指給蘇江看,“是你的吧!”

衣服已經被姨婆洗好晾起來,正是回北京那天早晨,臨時換下來搭在椅背的T恤。

當時叫那個人幫忙洗一下,時間一久,自己都忘記了。

所以,那個人沒有幫你洗掉T恤,還偷偷把它拿到了自己房間……

蘇江解釋,“估計是我在他房間自習那幾天,忘在那裡了。”

姨婆說,“原來是這樣。我剛才問弋娃,他居然說他不曉得,還怪我亂翻他東西,侵犯了他的隱私權!你說他是不是討人嫌。”

意外得知那個人的小秘密,換在從前就要浮想聯翩。

現在隻剩下俱往矣的傷感,置身事外的冷靜。

畢竟,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並不代表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你也是領悟到這一點,才提前放棄的吧。

那就這樣吧,那就放下吧!

等高考結束,離開涪縣,如果我們還惦記對方再聯係吧。

想到這裡,午覺也不睡了,一口氣搞定問題清單,下樓買一杯奶茶就返校。

下午的四節課也學得還算專心。

稍微有點尷尬的是,課間拿著問題清單和文具去找封彥宇。

封彥宇變得冷漠,瞄上一眼,隻說挺好。

蘇江訕訕告辭,原本拿在手裡的禮物也沒能送出去。

假期補課的緣故,向老師沒有像大家擔心的來教室陪讀。

八點半第二節晚自習剛結束,大多數人都一哄而散。

隻有小部分住讀的同學,以及極個彆走讀的好孩子主動留下來接著自習。

蘇江就是那罕有的好孩子之一。

龔佩佩忍不住打聽,校草你怎麼也上四節自習。

蘇江早有準備地解釋,回家以後注意力不集中,東一下西一下時間就混過去了,還是在教室學習效率高。

這勤奮好學的人設剛立起來,手機一震,久違地收到了李彪微信。

“方便嗎?”

蘇江回複方便。

李彪就約蘇江來十字路口的奶茶店。

前一秒還口口聲聲要好好學習的蘇江,後一秒就躡手躡腳收拾書包偷偷開溜。

李彪估計已經在奶茶店坐了一會,喝空一大一小兩杯奶茶,見麵第一句就問蘇江,“你和雷弋出什麼事了?”

蘇江打哈哈,沒有呀。

“我怎麼看見他跟著另一個男同學放學。”

那估計是他同班同學唄。

李彪說,“全校同學就他們兩個最先出校門,然後又久等不見你人,我還擔心你們分手了呢。”

原來我們分手了!

不說還不覺得,聽說這話,就像被一根針戳進身體深處,帶來錐心的疼。

蘇江隻來得及想到大事不妙,滔滔淚水就噴湧而出。

趕緊埋頭假裝喝奶茶。

結果更糟,眼淚居然可以像瓢潑大雨嘀嗒、嘀嗒往下掉。

自從分手,自己還算鎮靜、冷靜、安靜,至少沒有叫姨婆、張勇、肖廷傑察覺到異常。

為什麼對著李彪卻痛哭失聲起來呢。

因為他是唯一知道你們關係的人?

還是說,分手終須一哭?

蘇江徹底放棄掙紮,嗚嗚咽咽地哭下去。

直到被李彪遞來的紙巾打斷,才發現自己除了眼淚和聲音,還哭出來絲絲縷縷的鼻涕。

這真是離離原上譜,丟臉丟大了呀!

心裡一難堪,總算止住了哭,接過紙巾擦乾眼淚,嗡嗡擤乾淨鼻涕,又慢慢擦著桌子。

李彪耐心地等著蘇江把桌麵擦乾淨,才打聽,“所以你們到底怎麼了?”

蘇江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

從暑假的約會和錯過說起,一口氣說到回來那天,剛下飛機的時候還通過視頻電話,一切正常,到家卻發現他變成陌生人。

聽見李彪提醒,“聲音小點!”

這才看見吧台裡的阿姨給自己激憤的控訴弄得一臉的尷尬。

蘇江喃喃道,就是這樣了。

與此同時,心裡跳出來一個非常“迷信”的結論。

李彪以為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們沒有真的在一起。

李彪以為你們分手的時候,你們倒真的分手了。

這算不算是對你們之前說謊騙李彪的懲罰呢。

李彪起身買來一杯熱牛奶,堅持要蘇江現在喝掉。

然後呢,人家校霸到底不是白混的,尤其還是在成天喊打喊殺的三中,就有他們獨到的經驗和看問題的角度。

李彪說,“我聽完你的話,隻有一個感覺,雷弋是不是被什麼人威脅了?”

威脅這種事雖然常常聽說,從來沒有想過它會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蘇江下意識地覺得不至於。

李彪也不爭辯,隻說,“給我幾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