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的高考過去,自己的會考就逼近了。
姨婆再次重視起來,每晚變著花樣地做宵夜。
親手包了抄手,瘦肉香菇餡顆顆飽滿,調了蛋清的麵皮厚實勁道,吃十個就撐得蘇江直打嗝。
表弟抱怨,太多了。
隔天姨婆又專門熬了大骨湯底,用來下綠豆粉,綠豆粉隻放了幾絲,但是湯裡埋著金黃的荷包蛋,雪白的魚丸,再加上三大勺彤紅油亮的臊子。
表弟又抱怨,太油了。
今天晚上,姨婆花了大功夫,摘了天台一個剛滿月的嫩南瓜,開孔去瓤,填進去拌了蛋液的肉沫,用蒸鍋蒸熟,一人一把勺子挖著吃。
這宵夜實在太隆重了,蘇江趕緊拍照留念。
表弟想起來,“我們分一碗給封彥宇送去吧。”
姨婆說,“你們吃了去。”
表弟就說,“我們回來吃。”
兩個人興衝衝敲開封彥宇的門。
不料封彥宇見麵第一句就是,你們看見我英語筆記了嗎?
再進他房間一看,桌上地下到處都翻得亂哄哄。
蘇江和表弟動手幫他整理。
封彥宇則拿起手機,在班級群裡連發十條,“誰拿了我的英語筆記?”
雖然有幾個同學們回應,都說“不清楚”、“沒看見”。
蘇江注意到封彥宇臉上慌張著急的表情,安慰,“你彆急,一邊吃一邊說。”
封彥宇哪裡吃得下東西呢,急匆匆地說起來。
高考後返校整理書桌時英語筆記還在,最近兩天沒用它,今天晚自習想用發現不在教室,當時還以為落在了小樓。放學趕緊回來找,結果也沒有,這才確定真丟了。
表弟估計有過類似經驗,“會不會是有人把你英語筆記偷走了。”
但是封彥宇門門成績都第一,為什麼隻偷他的英語筆記。
所以,是不是可以從英語成績著手找嫌疑人?
三個人拿來期中考試的成績表看。
封彥宇比班級第二名高出五十多分。
而第二至十名之間,都隻有幾分甚至零點幾分的差距。
再往後看,蘇江發現第十三名張豔玲的嫌疑最大。
首先,班級前十五名的英語都比封彥宇差著十來分,唯獨張豔玲隻比封彥宇少兩分。
其次,她是英語課代表,難免想爭這個單科第一。
最後,她住讀,上第三節晚自習,也有作案時間。
封彥宇和表弟都覺得有道理。
封彥宇立即拿起手機,要在班級群裡找張豔玲對質。
蘇江製止,“我們沒有證據,不能瞎說。再說了,就算真的是她,她也不會承認。”
封彥宇急得說話都有點喘氣,“那怎麼辦?我必須拿回筆記,必須……”
蘇江一個電話打給張勇,簡要說明情況,又詢問女生裡麵誰和張豔玲不太對付,對方興許能知道點情況。
張勇卻說,得從和張豔玲關係最好的人入手。
然後推薦龔佩佩,上次清明節不是還在校門口遇到她們嗎,她們從一個初中考來,又住一間宿舍。
張勇說,“叫封彥宇放心,明天上午一定能查出結果。”
封彥宇聽完張勇的話明顯放鬆許多。
表弟遞上宵夜,趕緊吃,他們還要把碗帶走。
趁著封彥宇吃東西的時間,兩個人又接著把翻亂了的房間稍微整理歸位。
回來天台,瞬間淹沒在姨婆的牢騷裡。
“怎麼去這麼久,非要等著把碗帶回來做啥子,我今天舞都沒跳,辛辛苦苦給你們做的宵夜都放冷了!”
蘇江安慰,天氣熱,一點沒有冷。
表弟也破例沒有鬥嘴,“剛才吃燙嘴,現在吃正合適。”
為了讓姨婆消氣,兩個人齊心協力把宵夜吃光,盤子裡最後一點湯汁也端起來喝掉。
表弟還討好地搶著去洗盤子。
姨婆陰轉晴,“哼,這還差不多!”
叫人捉急的是,早起返校,張勇遲遲沒有找到單獨跟龔佩佩說話的機會。
龔佩佩和張豔玲好得上廁所都一起。
全靠今天三四節是英語,大課間張豔玲被王老師叫去了辦公室拿卷子。
張勇這才拉上龔佩佩出教室。
第三節課課間,張勇、封彥宇和蘇江前後腳齊聚教室後門。
張勇說,她都剛開了個頭,龔佩佩就主動揭發張豔玲偷了封彥宇英語筆記,就藏在她們宿舍裡。
不得不說,有時候,女生的友誼還真挺可怕。
那接下來就好辦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唄。
蘇江先去食堂幾口吃過午飯,趁著教室沒人,回來取走張豔玲的英語筆記。
原本想著張豔玲發現自己的英語筆記也不見,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會主動、悄悄歸還封彥宇的英語筆記。
結果下午返校,張豔玲直接拿著封彥宇的筆記來找封彥宇“談判”,要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封彥宇窘得半個字說不出來。
全靠張勇出麵,說給張豔玲,“既然你手裡拿著彆人的筆記,要麼你現在還,要麼我們告訴林老師。至於你的筆記,請先拿出封彥宇拿你筆記的證據來。”
張豔玲倒委屈上了,用力把封彥宇的筆記往地上一扔,哭哭啼啼找龔佩佩尋求安慰去了。
目的達成,張豔玲的筆記自然也在晚自習前丟回她抽屜。
今晚的宵夜,姨婆又有創新,像蛋包飯那樣在蛋皮裡麵包鹵牛肉、胡蘿卜、玉米粒,還特地做了三份,好給他們送下樓。
封彥宇收到宵夜,再三地強調明天起不要再送,自己抓緊時間複習。說著又遞來幾頁英語複習資料。
難怪封彥宇中午非要借走張豔玲筆記,原來是為了摘抄、總結出好的地方跟F4分享。
這事要給張豔玲知道了,估計又要氣得大哭一場。
跟張豔玲的戰鬥就這麼秘密地進行,悄悄地結束。
但是,另一場不大不小的事故又在九班發生。
早起回到教室,馬上有人(就是廖雯)說談靜怡一張臉腫脹得像“豬頭”。
龔佩佩湊過去仔細觀察,說她的眼睛也紅腫得厲害。
有人說是過敏,有人說是皰疹,最後談靜怡自己解釋,估計是因為昨晚宿舍熄燈以後,她偷偷用滅蚊燈複習……
張勇趕緊報告林老師。
林老師也趕緊送談靜怡去醫院。
第二節課上到一半,談靜怡帶著一包外敷的藥膏和眼藥水回來教室。
隻等下課,張勇回頭小聲招呼蘇江,“我們過去安慰一下?”
話音剛落,就看見封彥宇已經去了,準備充分地遞給談靜怡一盒牛奶咖啡,安慰不要慌張,合理分配時間就是節省時間雲雲。
學霸是在什麼時候變暖男的呢,班長、副班長相視一笑。
晚自習前,林老師通知明天的集中自習——不說都忘記明天星期六了,上星期二的課。
那麼星期二什麼安排?
星期二全天“考、前、答、疑”——聽見這四個字,才真切地覺得,會考真的來了。
事後回想,考前答疑這天其實還挺歡樂。
從早自習開始一直到午自習結束,正好九門課一門一節用來答疑。
九位老師們十分難得地齊齊亮相。
搶占了早早自習和早自習的王老師,毫無“答疑”的打算,接著之前的進度正常講課。
有膽大的提醒,答疑呢?立即被他老人家的眼神擊斃。
童老師的數學也是正常講課。
又有人問,答疑呢?
童老師正在講一道難度很高的直角坐標係,聽到質疑,企圖用更大的聲音蓋住對方,“那麼!請問!我為什麼這麼建(賤)?”
大家哄地笑了出來。
童老師給笑得一愣,自己也笑了。
語數外理化生都名曰答疑實則講課,大家提醒老師答疑就成為每節課的固定節目。
毒舌張對大家此起彼落的提醒充耳不聞,直到有人公然舉手要求答疑,才說“稻花香裡說豐年下一句?”
對方傻乎乎回答,“聽取蛙聲一片。”
毒舌張笑得微妙,“井底之蛙,區區一個會考就嚇成這樣,你還敢不敢參加高考?”
下午的史地政開始真答疑,氣氛也陡地變得緊張。
大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熱愛學習曆史、政治、地理。
下課鈴響,還有人趴在講台問問題,仿佛多問一句,就能多考一分。
曆史、政治有什麼好問的呢,有這時間還不如多背一個考點是一點。
蘇江隻管埋頭苦背。
等來地理老師,才去排隊問一道關於大氣環流的題目。
地理老師雖然已經講得口乾舌燥,還是被蘇江的問題嚇得聲音洪亮,“你怎麼到現在還在問這個問題!”
說著就在黑板上畫起來,還沒畫完就幾次追問,懂了嗎?
蘇江更加不懂了,嘴上卻回答,“懂了,懂了,謝謝老師。”
考前答疑就在蘇江惴惴的不安中結束。
離校前,向老師拉著林老師,召開題為“沉著冷靜、穩過會考”的簡短班會,講解考前注意事項,又說了許多鼓勵的話。
然而這個時候越是說沉著冷靜,心裡越慌。
倒是看見封彥宇在班級群裡的發言,“根據近五年的統計,雙城高中會考的不合格率一直在百分之三左右。涪中去年在全市256所高中裡麵排22名,如果涪中會考都有人不通過,其他高中怎麼辦?”
學霸的數據分析給大家吃下定心丸,緩解了考前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