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礴哥,在新學校一切順利哦!”……(1 / 1)

星期天晚自習,龐礴沒有返校。

星期一早晨,龐礴仍然沒有返校。

年級開始流傳小道消息,有人說龐礴去了醫院精神內科接受心理治療,有人說龐礴媽媽氣得臥床不起,還有人說蒲校長通過龐礴父母單位領導施壓企圖大事化小。

蘇江吃過午飯,剛出校門,遠遠看見表弟和龐礴從街對麵的奶茶店出來,一個過街回家,一個調頭往新城那邊去了。

蘇江放慢腳步,讓表弟先走。

回到天台,看見涼棚桌子上多了幾本漫畫書。

不一會,表弟吃過午飯上來了,一來就敲門,“龐礴把我小時候送他的漫畫書退了回來,還把我當年寫的贈言塗黑了,你說幼稚不幼稚。”

“什麼贈言呀?”

“好像是新年快樂學習進步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肖廷傑也在F4群裡叫起來,“你們還不知道吧,龐礴不回來了,學校答應給他辦轉學去雙城!”

原來龐礴父母可不像年級傳聞那麼好欺負,首先一條,堅決同意讓龐礴再回涪中。

其次呢,要求涪中要麼賠償一百萬,要麼就給辦理轉學去雙城。

一百萬涪中肯定不能給。

那就隻談轉學,所幸涪中跟雙城的某某中學都是雙大附中,那邊的一位副校長還是從涪中調過去的。

經過一輪又一輪談判,蒲校長總算成功幫龐礴辦理了轉學。

龐礴今天晚上就要出發,肖廷傑以及校隊的隊友們已經約好下午放學去他家送行。

表弟若有所失,“原來他剛才是來跟我道彆……”

蘇江就說,“那你下午跟著肖廷傑去送一下他唄,順便把他上次落下的訓練包還給他。”

“我才不去,你把他的東西拿去請肖廷傑轉交吧。”

下午返校,蘇江就把龐礴的訓練包和零食帶到教室,要拜托給肖廷傑。

肖廷傑和張勇難得意見統一,都在群裡勸表弟,“你還是自己去一趟吧。”

肖廷傑遊說,他冒著挨非常簡單板子的危險都要去呢。

張勇也說,“我陪你去,反正還有校隊十幾號人一起,你混在裡麵露個臉,也不會太尷尬。”

表弟答應下來。

肖廷傑要跟校隊的人一塊,另外三個人約定放學在小樓下麵見。

非常不湊巧的,課間有老師臨時通知張勇,實驗樓有事要她放學去幫忙。

張勇不能去,就隻有蘇江陪表弟。

然而越是趕時間,越是有事耽擱,午自習占課王跑來占課,完了還拖堂。

肖廷傑倒機靈,不等打鈴就舉手報告肚子痛,搶先一步溜之夭夭。

蘇江總不能也肚子疼吧,隻好聯係表弟,讓他在小樓等。

終於熬到下課,飛跑著彙合,打車去龐礴家。

一路上,表弟連著說了幾次,“訓練包一會你遞給他哦。”

龐礴家雖然住新城,卻不是新修的小區,是在一個前麵辦公樓、後麵家屬樓的大院裡。

大院門口雖然設有門衛室,坐著保安,對來客並不詢問,隨便進出。

兩個人走進院子,肖廷傑和校隊的同學一個不見,龐礴也不見影蹤。

蘇江還以為是來晚了,趕緊給肖廷傑打電話。

肖廷傑按掉電話,發來微信,“我剛出教學樓就給非常簡單逮著了。”

肖廷傑不來,那就等其他隊友吧。

兩個人站在樓下。

一個婆婆從家屬樓裡出來,看見表弟就說,“稀客,這不是弋娃嘛。”

表弟回一聲婆婆好,等她走遠才說給蘇江,“小時候我家也住這個院子,跟龐礴家一個單元,我家住二樓,他家住五樓,常常我還在吃早飯,他就下樓來叫我上學。隔三差五聽見他在家裡被他爸爸打得鬼哭狼嚎,姨婆還上去給他求情。後來我家修了小樓,搬走以後我也好久沒回來過……”

這麼訴說往事,空氣裡就有了一絲分彆的傷感。

隻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籃球隊其他人。

莫非龐礴一家把涪中得罪得不輕,以致於跟龐礴關係要好的同學都被老師盯梢,全都不能來送行?

意識到這一點,表弟打起退堂鼓,“那我們也趕緊走走走。”

蘇江還想等一等,不然訓練包怎麼辦。

“放在門衛室就可以。”

表弟拉起蘇江胳膊,轉身去門衛室,結果迎麵撞見龐礴和他媽媽走進來。

龐礴媽媽拎著一大包涪縣特產牛肉乾,估計是帶去給雙城的新同學,腳下不停地直接走了。

龐礴十分敏銳地盯表弟一眼,又盯蘇江一眼。

表弟立即鬆手,臉色變得漲紅。

蘇江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有點窘,勉強笑著遞過去訓練包,“礴哥,在新學校一切順利哦!”

龐礴作出一個不耐煩的表情,不接訓練包,但是也不走。

三個人正不知道再說點什麼才好。

手機響起來,昨晚下單的指甲油到了。蘇江請快遞小哥幫忙放在小樓超市,一會去取。

隻等蘇江掛斷電話,龐礴一把奪過訓練包,轉身就走。

見表弟還是不說話,蘇江衝龐礴背影補一句,“學習進步。”

龐礴已經走進家屬樓。

表弟也領頭往外麵走起來。

剛走出院門,姨婆追問表弟怎麼還沒到家的電話來了。

蘇江正想著,自己就在路邊隨便吃點吧。

表弟已經在跟姨婆說起來,“蘇江晚飯也要在家吃。”

回到小樓,蘇江先去超市拿快遞,又問表弟,指甲油怎麼給徐老師?

表弟馬上說,“你去給吧,我不好意思。”

蘇江不同意,“最該去的就是你,再說我們也得問問肖廷傑和張勇。”

結果是,肖廷傑興致勃勃連徐老師今晚值班都打聽清楚了,當即約好第一節晚自習課間一起去找徐老師。

經曆了給領導背鍋、被家長謾罵,徐老師心情非常不美麗。

表弟等不及下課就發來微信,剛剛他們班有人吵鬨,徐老師發了很大的脾氣,正在氣頭上呢。指甲油要不然另外找機會,悄悄放她辦公桌?

張勇回複,送指甲油還在其次,當麵跟徐老師道歉才是最重要的。

肖廷傑、蘇江也說就是、就是。

表弟放棄掙紮。

隻等響鈴,四個人在三樓樓梯口集合去老師辦公室。

運氣不錯,這會辦公室隻有徐老師一個老師。

比較尷尬,表弟口中晚自習吵鬨的兩個男同學還站在徐老師桌前。

徐老師正在訓話,“你們自己說吧,到底怎麼辦……”

被張勇的報告聲打斷,徐老師一臉慍怒地回頭,沒好氣地問,什麼事?

蘇江前一秒還在想怎麼跟徐老師開口送指甲油,這會觸景生策。

“林老師讓我們來交流經驗呢,林老師在我們班發明一個懲罰遊戲,誰違紀違規就要接受懲罰。”

說著就朝肖廷傑狂遞眼色,趕緊把指甲油放徐老師桌上呀。

“比如,誰晚自習不好好學習,在課堂吵吵,那誰就要塗一個星期指甲油!”

肖廷傑巴結地動手拆開包裝,掏出來小小的十二罐不同顏色的指甲油,“徐老師看看給他們塗什麼色。”

兩個男同學哇哇大叫,“有沒有搞錯!”

徐老師說,“沒有搞錯,既然你們不知道怎麼辦,那就這麼辦。”

肖廷傑最會煽風點火,抽出一支最鮮豔的玫紅,“這支好,這支顏色顯眼,塗這支。”說著就要旋開蓋子。

徐老師急了,“不行,不行,要先上底油的呀。”

說著俯身拉開辦公櫃抽屜,搬出傳說中的美甲箱。

拽過來一個男生的左手,先在大拇指指甲上塗一層透明的“底油”,插上迷你折疊吹風機,呼呼吹乾。

然後才可以打開指甲油瓶蓋,刷頭在瓶口輕輕刮一刮,徐老師解釋,“這樣取出來的指甲油剛好夠刷一個指甲。”

然後從指甲中間開始,往左刷兩遍,往右刷兩遍,仔細把邊緣塗抹均勻,吹風機又是一陣呼呼,一支紅彤彤、亮晶晶的美麗指甲誕生。

塗抹期間,男同學不忍直視地把頭扭一邊,還吃疼似的發出冷哼。

這會回頭一看,大叫,“什麼鬼呀!這麼紅,這麼亮!”

徐老師樂不可支,又去捉另一個男同學胳膊。

對方嚇得連連哀嚎,“我做一個月值日,不要塗,求您了。”

徐老師不答應。

“紅指甲”更加不答應,“我都塗了,不能放了他。”

另一個男同學懇求,“那換個顏色總可以吧,紅色實在接受不了。”

徐老師就說,“你當你是來我這裡消費的嗎?還挑起顏色來,再囉嗦十個指甲給你全塗上。”

說完即刻執刑。

臨走,徐老師強調,紅指甲要保持一個星期,她每天都要檢查。

第二節晚自習也打鈴了,大家心情愉快地離開。

放學以後,蘇江收到林老師微信,說徐老師突然跟他道謝,說他發明了一個很管用的“指甲油懲戒辦法”,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江老實交待。

林老師毫不介意,“給你們這麼一鬨,她心情好多了,我代表她謝謝你們。”

蘇江把聊天記錄截圖轉發F4群。

肖廷傑馬上說,“其實我們班也應該用上這個指甲油懲戒大法,不然總是唱歌背書大家都膩了。”

張勇說,“看見彆人塗,自己也想塗了吧。”

肖廷傑倒誠實,“有一點,不過我不想塗紅色,我是想用那管黑色,在指甲塗一個閃電,肯定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