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光得了鼠疫切切實實給了豫州城所有人以震撼,平日聽說哪裡起疫病雖然也害怕,但沒什麼切實體會一會兒也就忘了,楊成光可是平南地區的土皇帝,隻手遮天,這般人上人也得了鼠疫,對人們衝擊性不是一般的大。
全城青壯年都行動起來,配合節度使江湛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捕鼠行動,鏢局武林各方加入,就連蔣楠他們從靈山上下來後,也第一時間掩住口鼻手持燒火鉗,加入隊伍。
抓來的老鼠全部焚燒,幾處焚燒點,熊熊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季南星再打一針抗菌藥,精神仍然有些恍惚,她正要再躺下休息,房門卻“嘭”的一聲開了,楊成光的副官帶著兩名家丁走了進來,扯著季南星的衣領就要往外走。
“你要做什麼?”季南星努力保持清醒。
“將軍讓你過去。”
季南星迅速從醫院空間中取出了一個N95戴上,副官見好似是一塊白布便沒管。
出了房門,季南星警惕的環繞四周,畢竟她現在也是感染者,哪裡人群密集就應該躲開哪裡。
幸好將軍府此時基本進入癱瘓狀態,人們都各自待在屋內閉門不出,一直到楊成光房門口時,才看見幾個把守在外的護衛。
“他沒再鬨著要出來吧?”
聽著副官的話,季南星反應過來,將軍府的下人們這是把楊成光囚禁了。
副官得到確定答案後,扭頭對季南星說:“將軍點了名要你進去。”
季南星算算時間,鼠疫發病迅猛,楊成光此時生命倒計時應該已經快走完,見她做什麼?
副官下了房門上的大鎖,一把將季南星推了進去。
屋子裡異常難聞,充斥著酸臭味,季南星低頭看著地上一灘灘嘔吐物,黃黃綠綠甚至連膽汁都有,雖然同為感染者,季南星略一遲疑,又取出一個N95疊加戴上,方才緩緩向軟榻上那一座“肉山”靠近了些許。
楊成光此人肥膩且白,但此時全身多處青紫發黑,顯然是皮膚出血已經開始,嘴角沾染有鮮紅色泡沫血痰,肺子估計也不太行了。
“你......”楊成光眯著眼睛,有氣無力的哼哼。
季南星伸長耳朵,她倒是也很好奇楊成光見她是為何,生命彌留之際難道不應該抓緊時間見見家人,分分遺產嗎?
“脫衣服,來陪本將軍......”
不是吧楊將軍?季南星沉默了,你都快嗝屁了哇哇吐血了,還惦記著這點事呢?
“上次詩會老子就看上你了,我那畜生侄子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今天就要先他一步,享用了你。”
季南星無語,二皇子倒是終於說了一句人話。
“媽的,他一個野種,和我擺什麼皇子架勢呢!”
臥槽我聽見了什麼!季南星放輕呼吸悄悄往前蹭了蹭,剛才還有些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無比。
楊成光這明顯已經燒糊塗了,神誌不清腦子已經管不住嘴,將舅舅和外甥之間的矛盾全都吐露了出來。
“老子在上京待的好好的,小畜生非要老子來平南,說老子殘暴無德會給他添麻煩,我呸!他玩兒死多少宮女,有臉說我?”
“老子撞見他好幾回,蹲在禦花園樹上偷看柔妃!”
柔妃?原主姐姐?季南星撓頭,這二皇子真是狂奔在變態之路上,原主姐姐是皇妃,名義上都能算做他媽吧。
聽了一耳朵八卦,季南星正津津有味的認真分析時,突然看到楊成光眯縫的小眼微微睜大了一點,一個鯉魚打挺向自己撲來。
季南星迅速後退,沉默的看著楊成光忽然清明的眼神。
教科書一般的回光返照啊。
“我以後是要做國舅的人,是要封王的人,不應該死在這裡!”
聽著那嘶啞粗糲的聲音,季南星眼角一彎,俯視著進氣少出氣多男人,語帶笑意:“不然你猜猜,你是怎麼感染上鼠疫的?”
楊成光身體一僵,突然想起自己胳膊上的數道血痕:“是你?”
季南星笑而不語。
“毒婦!你竟敢算計我!毒婦我要你死!”楊成光手腳並用的爬向季南星,卻絕望的發現自己曾引以為豪的巨力正在快速流失,他已經連撐起自己半個身體的能力都沒有了,他惡狠狠的瞪著對麵人,張嘴欲罵卻先咳出了一口血:“毒婦,你也會死,到了黃泉路上,我一定玩死你!”
“嗬嗬。”季南星搖搖頭:“你沒覺得同為感染者,我倆狀態不一樣嗎?”
說著,季南星在楊成光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給自己打了一針。
“早期、聯合、足量、應用敏感的抗菌藥物,是治療鼠疫的方法,不過你可能聽不太懂。”季南星微笑道:“無所謂,反正你要死了。”
楊成光嘴角“哢吧哢吧”的乾響,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他,急火攻心加速了他皮膚已經內臟出血的速度,瞳孔已經開始有擴散跡象。
“哦對了,你還記得遊弋鏢局剩下的那個孤女嗎?被你送給花柳病那個。”季南星甜甜一笑:“我答應了她,要幫她宰了你,本來打算徐徐圖之,卻沒想碰上郊外鼠疫橫行,殺你這事兒真是水到渠成。”
楊成光怒極,一口血噴出,不動了。
季南星腳步都沒動一下,她知道,這位平南地區的土皇帝此時已經咽氣了。
活人和死人有很大不同,僅僅隻在死亡的瞬間,光澤、鮮活、生機......這些很抽象的概念都會以肉眼可見的萎靡映射出來。
季南星盯著那具屍體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道:“皮膚出血全身黑青,怪不得叫黑死病呢,還是有依據的。”
她走到門前,敲了敲房門:“楊將軍去世了。”
平南正式變天了。
江湛站在豫州城最大的酒樓之上,一臉愁容的看著將軍府方向,貴妃如何疼愛這位弟弟世人皆知,早在楊成光進入平南前一天,他就打定主意龜縮退讓,現在楊成光死在這裡,他可如何給貴妃交待啊。
“唉。”江湛揉了揉自己雞窩一樣的亂發,事已至此,還是先把問題甩出去,上書一封奏折,將平南地區的鼠疫情況誇大十倍,描述成人間地獄水深火熱,屍體從東門排到西門,繞城能圍三圈,如此這般貴妃大概能體諒一點點楊成光的病死吧?
轟轟烈烈的滅鼠行動一直從豫州城燒到了平南所有地區,不過這些此時都和季南星沒什麼關係了,將軍府無人敢處理楊成光的屍體,也不敢放她出去,鎖住門一副要將她活生生餓死的模樣。
季南星對此不甚在意,她在中心醫院找了幾圈,終於在7號住院樓地下車庫裡找到了日光所說的那個1號廢棄倉庫,她雖然在中心醫院帶了將近三年時間,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處倉庫。
她拿起日光給的鑰匙,略帶忐忑的打開了灰蒙蒙的倉庫大門。
“吱呀”一聲,灰塵和黴味兒撲麵而來,季南星捂住口鼻,走進去在牆壁上摸索了半天,“啪嗒”一聲打開了燈。
白熾燈下,一摞摞紙箱整整齊齊的碼放。
“全是盲盒啊。”鐘夏進入醫院,找到了此處:“7號住院部因為離行政樓比較近,好像存放了不少行政樓采買的東西。”
“行政樓采買?A4紙中性筆?”季南星抱起一個箱子,使勁一抬,沒抬動。
這什麼東西這麼沉......
“不止,好像還有很多運動會、羽毛球大賽、醫技大賽的獎品。”
獎品?季南星心思一動,中心醫院財大氣粗,每年運動會獎品都異常有誘惑力。
鐘夏抱起箱子,用小刀一劃,兩人迫不及待伸頭,隻見一箱子充電寶密密麻麻。
這個好像確實是獎品......介於有用和沒用之間。
又拆了一個箱子,滿滿的消毒液。
這個有用,可以給屋裡那具屍體消消毒。
再拆一個,一箱子辣條......
嗯?季南星眼睛一亮,拿起來仔細翻看,離保質期還有一個月。
兩人嚼著辣條,又拆了一個,然後同時沉默......
“這一箱子電棍也是運動會獎品?”季南星迷茫了。
“額......”鐘夏回憶道:“可能是保衛科廢棄的吧,以前有次醫鬨患者把一位住院醫師給捅了,醫院就給保衛科配備了電棍,後來說是影響不好對患者心理有傷害,又取消了。”
季南星連著拆了九個箱子,都是電棍,粗略數去大概有八百根。
簡直能組一支電棍小隊。
“你說這算醫療用品嗎?”季南星有些糾結,這涉及到能否自由帶電棍進出醫院,畢竟這東西得回醫院充電,再出去放電。
鐘夏立刻領會意思,抬頭就喊日光:“日光,聽說過雷電法王楊永信嗎?他就是以電擊治網癮,我們打算效仿,以電棍作為醫療器械。”
日光進行了一番檢索,到確實搜出了許多電擊治療的例子,隻是這例子都不像什麼好人乾的。
鐘夏一番花言巧語死纏爛打,日光默許了將電棍算作醫療用品。
又拆了十多個箱子,大多是口罩紙筆和消毒液。
“最後一個了。”鐘夏翻出角落裡最後一個箱子,沉甸甸的頗有分量。
這一個箱子比之前所有箱子都要沉,仿佛裝了啞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