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對手》凰明珠×支士略(一) 1……(1 / 1)

1.

今天就來講講我的故事。

什麼?你問我——我是誰?

嗬,開國帝王、當今聖上乃是我母皇,開國元勳之一、前鎮西大都督、如今執掌六宮的寧鳳君是我父君。我是他們的次女,清晏四年六月作為皇長女出生,身上背負了赤凰皇朝臣民的殷殷期待,年僅十六歲便被封為皇儲,任尚書令。與我一父同胞、同為嫡出的三皇子凰明珩、六皇子凰明琚和七皇女凰明瓔,更是一出生就通通被封為親王,後來更是分彆任二品尚書右仆射、四品禦史中丞及二品中書令,位極人臣,聖寵不衰。

這樣,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什麼,你還猜不出來?不太可能吧……

既然如此,便再給你一個提示——

僅束發之年便被母皇親封為中書令、統領一省中書、執掌起草詔令之大權、號稱赤凰皇朝史上最年輕的二品大員、年年被評為“羽都四傑”之首的支家大公子支士略,是我的未婚夫。

這下總該能猜出來我是誰了吧。

沒錯,我就是當今儲君,赤凰皇朝未來的第二代女帝,凰明珠。

2.

我從小就是羽都一霸,在整個羽都,甚至說整片赤凰的領土,簡直到了可以橫著走的地步——拋卻上述那些牛逼哄哄的身份外,開國元勳之一的鈞州刺史麹風來是我的師父,我雙親的至交好友仍鎮守著全國各地,變州、炎州、顥州、玄州……我的人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到了極點,一帆風順得仿佛能一眼望到頭。

可是並沒有。一切其實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順利。

就在我無憂無慮地度過了我童年的五年後,五歲那年,我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癟。

眾所周知,皇帝嘛,沒十個八個美人環繞身側,已經不能說是不正常了——

那簡直就是對身居帝位、手握皇權的浪費!

我慈愛的母皇自然也不例外,即使有了我父君這一位相伴多年、穩坐中宮的鳳君,還是先後有過兩位梅君、一位蘭君。聽嘴碎的宮人說,母皇在宮外還有數不清的小情兒,私生子更是多得滿地跑……

也許吧,畢竟除了我父君及三位侍君所出的十位子女外,母皇還將四個出身低微的孩子接回宮中作為皇子皇女教養,就記在我父君名下,生生把我這個本該排在順位第三的皇嫡長女擠到了第五——

哼,也不知是打哪兒來的野孩子,就這般做了我的便宜兄弟姐妹。

總之呢,要做帝王的人,想必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風流屬性在身上,我也不免落於流俗。

皇嫡長女嘛,反正這皇位早晚都會是我的。

因此我從小便美滋滋地想著,待我成年後登臨帝位,便也可以像母皇那樣左擁右抱,享受美人在懷的感覺。屆時我上旬宿傲雪殿,中旬眠清幽殿,下旬留崇雅殿,有空了再去淩霜殿。隔三岔五出宮遛彎兒,比如去清音坊聽聽清倌兒吹拉彈唱啦,去天香樓享用群美環繞之下的珍饈佳肴啦,去珍寶閣買些珠玉寶石討美人兒歡心啦……真是想想就開心!

至於鳳君?愛誰娶誰娶去!若是長相和性子合我胃口的還好,反正管不到我,娶回來當個擺件兒,看著也賞心悅目,這樣我尚能忍耐。畢竟再不濟,還有西邊宮牆腳的狗洞和東邊宮牆旁的雲梯嘛!若是娶回來個醜八怪潑夫,那我就讓他即使身居鳳憩宮內,也要哭求著自請去冷宮待著!

哈哈,我開個玩笑、玩笑。畢竟我曾在母皇和父君跟前,在三皇兄、六皇弟和七皇妹的見證下,信誓旦旦地承諾過:“孤將來肯定會當個仁君!不讓這普天之下的人夫受到半分委屈冷落!”

那一刻,母皇和父君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精彩。他們在竭力維持表情管理的同時,還不忘順手一人一個將我皇弟皇妹的耳朵捂上了。

至於我那沒人管的皇兄,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孩子長大了,對人對事有自己的一套處世準則了,聽聽也無妨,反正不怕被帶得跑偏——才不是沒有空閒的手去顧得上我的怨種皇兄了呢!

我的想法倒是簡單的很,且也沒覺出這有哪裡不對:

“普天之下”,不就是皇宮內嘛!我每次想要找出天空的邊緣,都無一例外地發現,天際在高高的朱紅宮牆邊緣作結。

那“人夫”,不就是為人夫君嘛,帶君字的都算,那鳳君、梅君、蘭君、竹君、菊君、貴君、侍君,不都是人夫嗎?

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我五歲時拜了師、進了上書房才打住——

時任鈞州刺史、與父君同為開國元勳之一,同時也是我的師父的麹風來麹大人,在第一次聽到我這番話後,露出了和母皇父君如出一轍的、難以言喻的精彩表情。

而後在仔細地傾聽完我的想法後,她溫柔、耐心,而又強忍著仰天大笑的衝動,認認真真地同我解釋了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一瞬間我簡直想從上書房挖條地道鑽回鳳憩宮算了。

這都什麼母父!白白看我笑話看了這麼多年也不提醒我!我真是個大怨種!還好意思笑話皇兄是怨種呢!

咳咳,扯遠了,一上氣頭就抱怨個沒完,馬上回歸正題。

3.

書接上回,五歲那年,我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癟。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夏日,響晴博日,空氣清新。難得不用起早貪黑地去上書房讀書,我前一晚美美地睡了一覺,那日更是賴床賴到日上三竿才起。

彆問,問就是過五歲生辰,壽星最大,更何況是未來的儲君呢。

正被拉著在菱花鏡前坐下洗漱梳妝呢,一個小宮女著急忙慌地一頭撞進來了,火急火燎道:“聖旨來了!殿下快去接旨!”

前來傳旨的人是師殷叔,這是我沒想到的:師殷叔官居二品尚書左仆射,深受母皇愛重,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他來擔下宣旨的活計。當然若是他主動請纓,那就另當彆論。

他帶來了兩道聖旨,一道是令我拜麹姨為師,這早在我意料之中;另一道是更令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虞部郎中支不恣之子支氏士略,自幼敏慧,性行溫良,更兼貌堪瑾瑜,機巧若神。故賜婚與皇長女凰明珠,欽此——”

沒錯,這是一道賜婚聖旨。

這無疑是給了我一記晴天霹靂。有了婚約,就相當於有了未婚夫;有了未婚夫,那就相當於家裡有人管了——

家裡有人管了,我還怎麼出去鬼混!我現在還沒繼承皇位,還不能像母皇那樣想浪就浪呢!嗚嗚……

我當即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師殷叔一口氣不帶停頓地念完賜婚聖旨,等了許久還不見我上前來接旨,心下納罕,便從聖旨後探頭出來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隻見我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剛換上的衣裙沾了好些塵土。要不是那身臟汙仍不失華麗的宮裝,整個人就真的跟剛從市集要過一圈飯回來的叫花子一樣了。

“這是怎麼了?搞成這副樣子。”

師殷叔趕忙將我扶起,皺眉看向我身後諸人,沉聲道:“你們就是這般照料皇長女殿下的?”

登時庭中隻聞撲通通一陣動靜,我身後的宮女侍衛全跪下了,卻連半句辯解也不敢為自己聲張。

我急忙道:“師殷叔,你誤會了。是我剛起,正在洗漱梳妝呢,恰好你來傳旨,便也顧不上梳頭了,這才蓬頭垢麵地出來。”

師殷叔仍是皺著眉,“那你為何要坐在地上?”

問到傷心處,我險些快要憋不住眼裡的一泡淚,“師殷叔啊!我、我不想訂這婚……”

“陛下的決定,豈容我等為人臣子的置喙?”

我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招令師殷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母皇先前沒同你說起過?她屬意支小公子給你做夫君已經很久了,月月賞賜人家,就等著你五歲生辰這天一到……”

什麼?!怎麼已經鬨得人儘皆知了,我這個當事人才剛剛知道——而且還是賜婚的聖旨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才知道。這個專業坑女兒三百年的怨種母皇,看我回頭不給她案上的折子多添上個百八十本,免得她成天閒到在禦書房裡摳腳,一拍腦袋就乾出這種好事來。

君無戲言,這道旨意再沒有轉圜的餘地,況且母皇籌謀良久,看來這婚是非結不可了。

可終究還有最後的一道底線——

師殷叔盯著我看了半晌,仿佛終於想起來我的尿性似的,“你放心,那支小公子品貌非凡,且冰雪聰明。支家家教又甚嚴,想來該是能讓你滿意的。”

彆人說這話,我尚且還需斟酌一二;可這話是從師殷叔嘴裡說出來的,可信度直接拉滿了好嗎?!能讓師殷叔說出這話的,絕不是一般人,起碼也得是能在師殷叔拳頭下走兩個來回……哦不,是經受得住師殷叔嚴苛的眼光臻選出來的人。

我對這位此刻仍素未謀麵、以後卻要相伴一生的支小公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