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嗯。”

令葉滿枝驚訝的是，蠱亦雲的琵琶彈的竟意外的好聽。

與他人尋常小曲中的抒情優美與輕柔平穩不同，她的琵琶中帶著淒切悲壯與慷慨悲憤，氣氛異常低沉，時而又激烈雄壯。

這個人，自己好像看不懂了。

“你的琵琶還挺不一樣的。”葉滿枝道。

“當然，我本就要做這世間最狂傲的風，把一切悲歡吹散，無拘無束，不再終日困在那狹小擁擠的地下。”蠱亦雲反問道，“你呢？你有什麼夢想？”

“我……我想做那陽光，把所有黑暗擊碎，讓一切肮臟無處遁藏。”

“看來我們注定就是敵對的，我們狂影族人……天生見不了光。”

……

“二蠱！你在乾什麼？！給本尊滾出來！”

兩人為數不多的靜謐被厲聲打破。

聽到聲音蠱亦雲呼吸一滯，眼中充斥著膽戰心驚，手也不自覺地緊握。

她在害怕。

見來人，蠱亦雲忙上前跪拜迎接。

“姑母…女尊大人。”

緊接著就是響亮的一記耳光。

蠱亦雲被抽得一個趔趄，但又很快回到蠱晏麵前站好，垂著頭，聽著蠱晏的數落。

“你是不是又在彈你那棉花？！卑賤的人生卑賤的種，奴才的血脈，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怎麼？！你也要用你的琵琶去討好誰嗎！！！”

“本尊讓你在這兒反省！你在做什麼？！沒有用的東西！怎麼調教也無濟於事。”說著憤怒地上前，一把拿過掛在牆上的琵琶。

“哢——錚——”弦斷琴碎。

“不要！！！”蠱亦雲看不及阻止，眼見著自己唯一心愛的物什在自己麵前毀於一旦。

……

待蠱晏走後，蠱亦雲緩步至琵琶殘骸前。

陽光在腐蝕著蠱亦雲裸露的皮膚，轉眼間已經紅了一片。

暮色中，她緩緩蹲下，麻木地收著殘片。

見狀，血侍上前小心翼翼道：“蠱司將我來幫……”

蠱亦雲打斷了她：“都給我滾！我誰都不需要！！！”

屋裡的兩三個血侍慌忙地逃離了，似乎怕蠱亦雲再次發瘋，把她們都殺了泄憤可怎麼辦。

葉滿枝瞄了一眼身上的鐵鏈，她也很想“滾”，奈何這……

就隻能靜靜的待在這兒看蠱亦雲發脾氣。

但真奇怪……明明是在趕大家走，臉上寫著的卻是「彆留她一個人」。

蠱亦雲像是在囈語，喃喃地：“姐姐，我好冷啊。”

她將自己完全暴露在天幕下，儘管已是黃昏，太陽的光芒還是在威脅著狂影族的生命。

葉滿枝拖著鐵鏈，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蹲下展開了自己的白翼，將她擁緊，雪白的翅膀護著她，為蠱亦雲擋著光。

蠱亦雲抬頭愣愣地打量著葉滿枝的翅膀，竟然隻有一隻。

儘管是單翼，但在蠱亦雲看來卻是最溫暖的避風所。

蠱亦雲不由輕笑出聲，突然就明白了，原來……明明擁有最高貴的血統，可卻有著最厄人命運的人，這世間不止自己，她不是孤獨的。

她輕輕地撫摸著葉滿枝的羽毛，帶著從未有過的，憐惜的輕柔的目光望著葉滿枝，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可笑得越開懷，眼中的淚卻凝得更多。

大顆大顆的淚珠就這樣滾落。

「她哭了？！」葉滿枝怔住，鬼使神差地為她拭去臉頰的淚水，她的淚滾燙的……

哽在喉嚨裡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她緩緩靠近，眼神堅定帶著一絲心疼，但那個吞咽的動作還是暴露了葉滿枝心底掩飾不住的忐忑。

試探性地吻了吻蠱亦雲的嘴角。

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在葉滿枝口中蕩漾開來。

葉滿枝頓了頓，見她沒有反應，正欲後退，卻見蠱亦雲擁住自己後脖頸，將自己摟了過去，深深地回吻著。

她的吻很熱烈，很霸道，帶著極強的占有欲，似乎是想將自己整個吞下，另一隻手也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遊走。

手指微微發力，逐漸握緊她的脖頸，就在這似有似無的窒息中，葉滿枝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最後一絲暮色中，兩個需要救贖的靈魂緊緊擁在了一起。

……

蠱亦雲解開了束縛住葉滿枝的鐐銬，可葉滿枝又將重新鎖鏈遞給了蠱亦雲……

鎖鏈纏繞手腕……

蠱亦雲的吻輕輕落在葉滿枝的手背上，額頭、眼角、鼻尖……最後閉眼有些鄭重地落在那片溫潤的唇上……

夜色荼靡，榻上旖旎……

或許在蠱亦雲看來，葉滿枝就像一隻折翼的天使，墜落深淵，隻為與惡魔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