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淼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嘴角不由得溢出一絲諷刺，“希望這個開始是你想要的。”
拿起屬於她的那份合同，背上包走到門口，頓住腳步，回頭沉聲道：“方珩征，你最好還能贏。”
目送趙書淼出門後，方珩征轉過身望著窗外的鵝毛大雪出神。
漫天飛雪，光禿禿的樹杈披上銀裝，趙書淼伸手接了片雪花，昏黃的路燈下，看著它變成晶瑩的水滴，笑得勉強。
資金的問題得以解決，趙書淼這一周忙前忙後，累到不行。
雪天路滑她緩慢開車回到家中，洗漱後給合作夥伴發了條微信，說資金問題已解決，然後直接關機睡覺。
昏天黑地睡到周六中午，打開手機，消息多得彈出用了將近一分鐘時間。
還沒來得及解開屏保，合夥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聽筒裡傳來夏熠楓激動的聲音，“趙總厲害啊，竟然拉到了恒澈的投資！”
趙書淼頓時清醒過來，嗓音卻帶著剛睡醒的慵懶，“你怎麼知道？”
“今早公司賬上到了一千萬，來自恒澈集團，財務聯係不上你，就跟我說了。”
聽著她朦朧的聲音，夏熠楓安慰道：“這段時間辛苦了，要不是我家公司查|賬，你也不用這麼東奔西走。”
趙書淼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關心道：“查|賬太正常了，你家公司沒事吧？”
“沒事，你休息吧，馬上快過年了，可有得忙呢。”
趙書淼輕“嗯”了聲，掛斷電話後又躺下望著天花板出神，這些事都和方珩征有關，她答應結婚，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側躺著打開微信，通訊錄的位置有個紅色的一，點進去看，是方珩征的好友申請。
頭像還是她在大雪中閉眼雙手合十祈願的照片。
19年跨完年，他們心血來潮開十幾個小時的車去哈爾濱玩。
看冰雪大世界，在聖索菲亞教堂前麵接吻，去中央大街漫步。
在陽曆的新年，許下美好的願望，他們呼吸著與濱城不同味道的冷冽空氣，方珩征眼睫上掛著霜，聲音溫柔繾綣，說愛她。
都說檢驗情侶的最好方式是旅遊，方珩征完完全全通過考驗，一整趟旅行沒用她操一點心。
那時她以為他們三觀一致，也逐漸敞開了心扉。
那場……感情，美好似夢境，開始是騙局。
視頻鈴聲打斷她的思緒，來電人正是方珩征。
“睡醒了？後天領證，需要身份證戶口本的原件和複印件，你準備一下。”
“知道了。”
這樣的事明明打字提醒更好，方珩征就是想聽聽她的聲音，看看她的樣子。
“還有三張兩寸的近期紅底照片。”
趙書淼把手機扔在床上，讓方珩征看天花板，蹙眉問：“這個不是到民政局拍嗎？”
方珩征沒有一絲昨天的冷酷和囂張，好聲好氣的，“民政局拍的不是很好看，不能修，這輩子就這一次，你不想很醜吧。”
趙書淼找到機會怎麼能不懟兩句，“你怎麼知道我就結這一次？”
方珩征對於這樣的話習以為常，分手那兩個月，趙書淼沒少說紮他心的話，日後這樣的話不知有多少，他必須做到左耳聽右耳冒。
“你今天不是沒什麼事嗎？我去接你，咱們拍一個吧。”
“不去，托您的福，這些天我累死了，你通天的本事，我給你發張照片，你修一下。”
她不願意，方珩征不勉強，但也不能隨便P圖，“周一去民政局拍，你彆忘了穿白襯衫。”
趙書淼不願聽他廢話，將電話掛斷，罵道：“鹹吃蘿卜淡操心，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不情不願的結婚，低落情緒一整個周末都圍繞著趙書淼，她待在家裡，吃完睡睡完吃，直到周末傍晚，她才去父母那取戶口本印複印件。
以往用過兩次，父親都會問她要做什麼，可這次卻沒問，她心中有事也沒在意。
周一清晨，看似是個陽光明媚的豔陽天，卻氣溫驟降，濱城沿海，冷風透過衣服，直往趙書淼骨縫裡鑽，她抱緊自己哆嗦地打開單元門，就看見方珩征佇立在車前，鼻尖凍得通紅，一條棕色圍巾搭在脖子上，正隨風飄搖。
趙書淼越過他徑直坐上副駕駛。
車上暖風開得很足，卻沒能吹化趙書淼冰冷的態度。
方珩征將其餘文件準備好，到了民政局，直接帶著趙書淼填申請表，拍紅底照。
攝影師看著兩個人板著的臉，努力調動他們的情緒，“美女，你笑一下嘛，你倆是我見過長得最好，最般配的夫妻了，這樣美好的日子，高興點！”
趙書淼無奈，用力揚起嘴角。
忽而，方珩征用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冰涼的手，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笑一下吧，萬一真就結這一次呢。”
趙書淼咬著牙：“話彆說太滿，等有一天我沒用了，你自然會拋棄。”
他專門找的攝影師正在抓拍，方珩征努力保持臉色。
手心的溫度逐漸上升，趙書淼笑了幾秒後，甩開方珩征的手，不耐煩道：“就這樣吧。”
剛才笑著拍出來的照片，一個強顏歡笑，一個皮笑肉不笑，根本沒法用，方珩征在之前的照片裡選了一張，拜托攝影師幫忙修一下，隨後帶著趙書淼填表。
看著方珩征熟悉所有的流程，趙書淼擺弄著手機，隨口問道：“這麼了解流程，不會結過吧？”
明知道是他提早做了準備，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挖苦他。
方珩征握著筆的手一頓，盯著她好一陣。
“你在意我結沒結過嗎？”
“我比較在意您公司的錢什麼時候到賬。”
她的嘴向來厲害，方珩征很多時候討不到好，索性不說了。
叫到他們號時，趙書淼正在外麵講電話，“過完年養老芯片就要參加研討會了，辛苦這麼久，辦個年會讓大家開心一下，嗯，我在外麵呢，等會我回公司再討論。”
她回過身，麵色陰沉的方珩征奪過她的手機，沉聲道：“手機我幫你保管，領完證給你，到我們了。”
工作人員例行詢問，但卻是懷疑的態度，“你們是自願結為夫妻的嘛？”
“是。”
異口同聲並沒有打消工作人員的疑慮，但還是給他們蓋了章。
兩人都目不轉睛看著鋼印摁下，方珩征的心終於塵埃落定，從包裡拿出喜糖遞給工作人員。
趙書淼看著他的舉動，心中並沒有一絲一毫波動，隨意拿起一本結婚證，轉身離開。
方珩征追出來，“你去哪？”
民政局門口趙書淼頓住腳步，抬眸望他，晃了晃手中的紅本本，“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方珩征沒搭話，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想要給趙書淼係上，卻被她後退一步躲開了。
他訕訕的收回手，問道：“你現在要去哪？”
“公司，手機給我。”
上了車，方珩征坐上正駕，看著她隨意地將結婚證扔進了儲物簍裡，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
見他遲遲不啟動車子，趙書淼手拄著頭，淡道：“我隻有一個要求，我們結婚的事情，不要讓任何外人知道。”
方珩征應下，忽而想到什麼，再次開口聲音乾脆又帶著一絲得意。
他說：“趙書淼，我娶了你。”
趙書淼無語地撇了下嘴角，“你厲害！”
方珩征也沒想她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心情大好的發動車子，“晚上我來接你。”
他的語氣不是商量，是通知。
趙書淼閉眼小憩，“晚上我要回家收拾東西，地址發我，我自己過去。”
“幾點下班，我接你。”方珩征態度強硬起來。
“怎麼，怕我跑了？我遁地三尺，方總都得給我挖出來，怕什麼？”
方珩征對這樣的話置之不理，又重複一次，“我來接你，你的東西我都準備了，不用拿太多。”
趙書淼不在與他爭論無意義的事。
濱城的冬日冷得讓人發抖，車內被方珩征烘得暖，一夜沒怎麼入睡的趙書淼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方珩征見狀，輕聲道：“還要好一陣，你睡會吧。”
曾經在他車上，趙書淼總是愛睡覺。
那時她很忙，餐飲店和學校兩頭跑，有寫不完的論文，還要忙著買房，每次和他一起出去，趙書淼都會在路上睡著。
趙書淼把座椅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合上雙目。
經停紅綠燈，方珩征偏過頭定定的瞧了她一會，控製不住的抬起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頰。
她睡得熟並未察覺，變了綠燈，方珩征不舍的收回手，嘀咕一句，“還是那麼拚命。”
趙書淼的餐飲店地理位置絕佳，身後是南城的商區，前麵是居民小區，他們公司就在餐飲店後麵樓上。
停好車，方珩征才叫她，“淼淼，到了。”
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趙書淼發現他把車停在了包子鋪門口。
“你停這乾嘛？”趙書淼伸手解安全帶，問道。
“什麼時候告訴父母？”
原來是這個目的，趙書淼正思考著，就聽方珩征說：“你不讓朋友知道，家裡人總要一起吃頓飯吧。”
她爸這兩年催婚有些頻繁，是該告訴他們一聲，“僅限外婆和我爸媽，周末我有時間，你安排吧。”
說完，她拎包下車。
趙書淼進了公司，屁股還沒坐到椅子上，兩個合夥人就推門而入。
“你們倆有沒有禮貌？”趙書淼投了個眼刀過去。
“怎麼回事？怎麼搞到了恒澈的投資？你上午乾嘛去了？打個電話神神秘秘的？不會是去見姓溫的了吧？”
夏熠楓的嘴像機關槍一樣問個不停，趙書淼挑了兩個能回答的說。
“能讓恒澈投資就是厲害啊，有本事，沒去見溫軒竹。”她趕緊岔開話題，“怎麼辦年會討論了嗎？”
“我是這樣想的，咱彆像其他公司一樣，咱們上午包場看個電影，中午定個地方吃飯，下午密室，晚上KTV。”
趙書淼聽得嘴角抽搐，“這是年會還是團建？安排的也太密集了吧。”
夏熠楓衝她挑了下眉，“你是不是覺得也挺好？”
“這是咱公司第一次年會，以大家的意見為主，彆怕花錢。”
夏熠楓傻笑一下，“行，那你們倆說正事，我去收集員工意見。”
等他出門後，趙書淼和沈鬆亭四目相對，臉色一僵。
“到底怎麼回事？”沈鬆亭比夏熠楓沉穩得多，不像他那麼好騙。
中性筆被不停的摁動，趙書淼語氣輕鬆平常，“沒事啊，好好搞你的研究，其餘的事交給我。”
她不說，沈鬆亭也沒辦法，開始和她討論過完年參加研討會的細節。
到了午飯時間，三人下樓去趙書淼的快餐店吃午飯，推門而入，趙書淼便看見和趙父坐在一起的方珩征。
她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用眼神示意他們彆亂說話。
沈鬆亭和夏熠楓分彆和趙豐年打了個招呼後，去打飯。
落座後，兩個男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向方珩征。
夏熠楓小聲問：“他誰啊？”
趙書淼瞥了眼鄰座的人，胡謅一句，“遠房親戚。”
嘈雜的環境裡，夏熠楓詫異的聲音分外明顯，“你跟方珩征是遠房親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