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位於新大陸商圈背麵的小區樓下。店麵不大,整個店麵從屋頂到牆麵再到地麵全是水泥本身的深灰色。屋頂上排列著整整齊齊的燈,燈罩是黑色鐵藝的,像一隻隻倒扣的碗。燈與燈之間是曝露在外的白色電線,時不時又用黑色的金屬管包著。用現在的話說,這是一家工業風的串串店。進門是一個長長的空間,排列著正方形的石桌,石桌正中間是圓形的空洞,用來放鍋,石桌台麵是一塊塊正方形白色瓷磚拚接而成的。長方形空間的左側是一排自助的調料區和自助的酒水區。右側是一排長長的冷藏點菜櫃,上麵陳列著葷的、素的串串還有一些用盒子裝的按份計價的菜品。最好吃的當屬各種牛肉串。
嵐鑫接到陳都平電話的時候,他和剛認識的代玉熏正在新大陸商圈逛街,便早早地來到那一串等他們。他倆坐在麵朝大門的原木色條凳上,看見陳都平牽著多多進門了,他衝他們揮了揮手。多多穿一條藍色Polo領的連衣裙,裙子胸部以上和短袖是白色的,其它部分是大片的藍色。幾顆小熊形狀的藍色紐扣襯得她十分可愛。陳都平像問過多多要穿什麼一樣,竟然也穿了藍色Polo短袖衫,配一條黑色短褲,他們確實挺般配的。
賈藍漪和楊藝竹才進門,就驚訝地大喊:“你們這麼早就到了!”孟圓圓穿一件黑色背心,戴個鴨舌帽,把頭發攏在耳後,臉好像曬得有些過敏了,匆忙跑了進來。
“人都到齊了,我介紹一下,”嵐鑫側過臉望著代玉熏,這個女生皮膚有些黑,但身形修長,臉是標準的鵝蛋臉,眼睛是雙杏仁眼,看上去既溫柔又富有少女的淡淡憂愁。“她叫代玉熏,比我們小一屆。”嵐鑫轉過臉,開始一一介紹多多他們。每介紹一個,代玉熏總溫柔的笑一下,再點點頭說你好,聲音也特彆輕。溫柔反而是這世上最有力量的形態,直擊在場每個人內心的柔軟,他們都很喜歡她。
“你當我妹妹吧。”賈藍漪拍著胸脯。“好呀。”代玉熏是不會拒絕的。孟圓圓和馮多多就不停地讚歎:“你好溫柔啊......”代玉熏會害羞地笑一笑。陳都平讓多多學一學代玉熏,彆總咋咋呼呼的,多多翻了個白眼。嵐鑫立刻解圍道:“代玉熏聲音太小了,我經常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還是多多這樣最好。”楊藝竹對這些都沒興趣,她嚷嚷著,叫大家一起去拿菜。
杯子倒扣在一把把竹簽上,成把的串串在沸騰的油鍋裡煮著。大家輕鬆地聊著天,一個美好的夜晚。
吃完飯,陳都平說他有點事不能送多多了,便拜托嵐鑫把她送回去。楊藝竹、孟圓圓招了個出租車,就各自回家了。剩下賈藍漪、馮多多、嵐鑫、代玉熏沿著人行道一起走著。暖暖的風吹著,四個人徜徉在大街上。賈藍漪一路上不停地和代玉熏說著話,漸漸形成了多多和嵐鑫安靜地並排走著,她和代玉熏一起走著的局麵。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嵐鑫乾脆讓賈藍漪送代玉熏回去,他送多多。賈藍漪欣然接受,代玉熏想說什麼,可也隻是對多多微笑了一下,轉身和賈藍漪走了。
小城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了,像螢火蟲的光一樣微弱,讓整個城市籠罩在夢幻的朦朧裡。夜空深邃似大海,點點星光好似閃爍著藍色,天空忽明忽暗。他們沿著馬路走著,晚上的車總比晚上的行人少一些,嵐鑫走在外側,說話時總側過臉來看著多多。
“你覺得代玉熏怎麼樣?”
“挺好的呀,我從沒見過這麼溫柔的人,真好。”
“其實我不喜歡溫柔的。”
“那你喜歡哪種?”
嵐鑫看向滿臉疑惑的多多,笑了笑,臉又溫暖地皺了起來:“還有一個女生有點喜歡我,跟代玉熏一屆的,明天課間,我帶你去看一看,你幫我想想,誰做我女朋友。”
“好呀。”
嵐鑫將多多送到家門口的時候,禮貌地敲了敲門,多多媽媽一看是嵐鑫,也客氣地寒暄起來,還嚴肅地鼓勵嵐鑫要把學習搞好。嵐鑫真不喜歡念書,他卻總在阿姨麵前表現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阿姨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看著多多轉身融入家裡暖黃色的燈光裡,連忙和阿姨道彆,安心離開了。
第二天課間,一群高年級的男生在教室門口和嵐鑫商量著事。他們圍在一起,烏壓壓的一片,其中有好幾個學校裡的小混混。馮多多撥開一個人,擠到嵐鑫麵前。“怎麼了?”他溫柔地詢問著。“我想上廁所,你陪我。”多多噘嘴撒嬌,她不希望他和這群人在一起,可她也沒有什麼完美的理由。
“大姐!你是女生!你上女廁所,要他陪乾什麼?”一個男生不耐煩地瞄著多多。
“你們等我一下,”嵐鑫拉過多多的手,跟她一起往衛生間走去:“我和這些人在一起的時候,你彆過來,乖啊。”“可我不要你和這些人在一起。”多多生氣地甩開他的手,大步朝前。嵐鑫追上去,在她耳邊說:“好。”她才慢了下來。
嵐鑫在女廁所門口等著馮多多,進進出出的女生受到了驚嚇。一種驚嚇是怎麼一個男的在女廁所門口。另外一種是這個男的好帥呀。多多不緊不慢地從裡麵出來了,他忽然想起要帶她去看另外一個喜歡他的女生,就和她右轉下了樓梯。他趴在過道的窗台上看了看,轉身靠著牆對多多說:“站在黑板旁邊,皮膚有點黑,胸比較大,短發,笑起來有酒窩那個。”多多跑到教室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叫牟琦琦的女生,轉身就和嵐鑫一起走了。牟琦琦也一眼看出這個女生是來看自己的,滿臉困惑地追了出來,當她看見他們的背影時,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
“我覺得她比代玉熏好看,你喜歡她們哪一個?”嵐鑫低頭詢問。
“我喜歡代玉熏,這個吧,就是不喜歡。”
“是不是覺得她比你漂亮啊?”嵐鑫一陣壞笑。
“有嗎?”多多不開心地瞪著他。
“沒有,還是你好看些。”
叮......上課了。
過了幾天,嵐鑫真的和代玉熏在一起了。一次,多多在教學樓大廳裡遇到牟琦琦,她咬牙切齒地看著多多,和幾個女生議論了幾句,那幾個女生也惡狠狠地看了過來。馮多多狠狠地瞪了回去,心想她讓嵐鑫選代玉熏還真是選對了。楊藝竹在邊上看幾個女生瞪著多多,雖然不明就裡,她也惡狠狠地瞪了回去,還罵了句:“傻逼。”
多多和楊藝竹進教室前,楊藝竹才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走到嵐鑫麵前:“那個牟琦琦嚼多多舌根,你處理一下。”嵐鑫一聽,瞬間就臉紅脖子粗了,他讓多多彆往心裡去,他知道她終究是個敏感而柔軟的女孩子。下一個課間,嵐鑫就叫了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到牟琦琦班上警告了一番。牟琦琦總算示弱了。有人什麼也沒做就長在了彆人的心尖上,有人傾儘所有卻連心門都沒找到。
快要期末考了,大家都忙著複習功課。多多在家整理筆記,歸集錯題,筆記本寫完了,她就往學校附近的文具店走,也好休息一會兒。
她本來是來買筆記本的,一看店裡新到了很多可愛的簽字筆,又挑選起來。便簽紙也很好看,文件袋也很漂亮。她拎著的紅色小框,很快就要塞滿了。突然,她看見嵐鑫從門口走了過去,她放下框,追了出去。
“嵐鑫!”她滿心歡喜地叫住了他。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跟著一個人,一看就是個小混混。嵐鑫轉過身來的時候,那個痞子也轉過身來。她跑了幾步,到嵐鑫跟前,白了旁邊那個人一眼,笑著對嵐鑫撒嬌:“你沒吃午飯吧?正好我買了文具,我們一起啊。” “不了,今天算了。”“不要,你必須陪我吃飯!”馮多多從沒想過嵐鑫會拒絕自己。她拽著他,不鬆手。正在這時,旁邊的痞子走了過來,輕推了一下多多,突然從褲包裡摸出一把小刀頂著馮多多的脖子:“你沒聽到他說不嗎?”“乾嘛!”多多雖然心裡害怕,但她仍然毫不退縮。嵐鑫一下把她抱在懷裡,擋在了她和痞子中間。他轉過臉笑著對痞子說:“兄弟,沒事的,你等我一下,我單獨和她說兩句就過來。”“你快點!”痞子退到了一邊。
嵐鑫端著多多的臉看了看,又檢查了一下她的脖子,還好沒刺傷。他終於鬆了口氣:“我跟你說了,我和這些人一起的時候你彆過來!”“我也說了我不要你和這些人在一起!”多多氣焰囂張。
“你知道嗎?剛才這個人因為上次捅傷一個人,才從少管所裡出來。不是每個人心底都有善念的,你要懼怕人性!”
“我不管彆人心底有沒有善念,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認識的那個守護我,不會丟下我的嵐鑫!我要你和我走!”
“傻瓜,今天我真不能和你走!但我發誓,今生今世,不論我將來會成為誰,在你麵前,我永遠不變。”嵐鑫摸摸她的頭,後退著離開了。
那些一諾千金的人,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勇敢,有多堅毅。他們隻是心底存著一個想要守護的人,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想那個人因為自己而受到這個世界的傷害。
人生路長,人們終會走散,陪我們成長的永遠不是哪個人,而是那一段段情感。嵐鑫在馮多多的心裡影響深遠,也算他陪了她一生一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