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一個星期,我沒有再到學校上晚自習,隻是下午上完一天所有的課程,趁著回老區的路上還會有幾個行人,我飛快的走回家——回到家就沒事了。
家對麵開便利店的趙阿姨受何幸所托,默默關心我的生活,這也是我去年才知道的事,何幸來看我時說漏了嘴。
然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周末我再次見到了那個令我恐懼的人。
父親開工前一天下午,他讓我去買些烤鴨肉和雞翅回來,說要做頓好的來吃。記憶中,他做飯是極美味的,隻是不常下廚。
我很快完成了采購,往家走的時候,在距離筒子樓還有一段路程的地方,我看到了他,那天的大叔!他的臉浮腫的像豬頭一樣,油光滿麵,使我一眼便認出了他。
大叔很賣力的把兩袋水泥放上他的摩托車後座,用繩子綁好,忙完之後抬頭挺胸,重重長舒了口氣,向我看來。
我登時驚慌,轉身快速地往集市方向跑,集市人多。
漸漸地,穿過鬨哄哄的集市,我來到裝修更雅致的一條街上。人相對少,但監控攝像頭多,沒有了高談闊論,我感覺好多了。
我停了下來,想要讓自己冷靜冷靜——或許那天就是個意外呢?或許我認錯人了呢?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轉頭看,是覃周欽。
褪去校服,穿上自己衣服的他,有一種不羈少年的感覺。
覃周欽皺了皺眉頭,問我:“你怎麼了?一副驚魂不定的樣子。”
“沒……沒事。”我的手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他顯然不信,但也不多問,隻道:“走,一起喝奶茶?”
我抿抿嘴,有點猶豫要不要去,畢竟手裡還提著東西。
“你不會要拒絕吧?唉。”覃周欽頓時失落了,“本來今天約了於寞和青團子的,我有事耽誤了一會兒,來時他倆都喝完奶茶走人了。”
我無聲歎息,道:“好,去哪喝?”
覃周欽倏然一笑,看上去很高興,拉著我竄了一條街,來到一家了凡茶館,整體是灰白色調。
“我請你,要喝什麼?”覃周欽說。
“嗯……”我看了看單子,“就椰果奶茶吧,謝謝你。”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請我喝奶茶,並且是他的朋友。
不過想來,我倆第一次認識時,他就請我吃了一次早餐,是一份手抓餅。我尋思著下次要請回他什麼來著。
覃周欽帶我走到最裡麵的位置坐,背上的汗瞬間被空調氣給冷下來。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袋子,問:“你拿的什麼呀?吃的?味道還挺重。”
我看了看周圍,似乎是味道大了,很多人看了過來。我為難道:“大概是烤鴨調料的味道吧,我爸讓我買的,本來剛剛打算回家來著……”
“嗯。”他應聲。
這時奶茶也端了過來,服務員臨走時對我們說:“儘量不要在這裡吃味道大的東西,避免影響到其他顧客。”
“那個,抱歉抱歉,我不會在這吃的。”我尷尬極了,把東西往桌底藏了藏。
“小姐姐你放心吧,這東西在這裡吃不了。”覃周欽笑著和服務員說道。
她這才走開了。
“謝謝你。”我有點慚愧地向覃周欽道歉。
“啊,小事小事。”他擺擺手,邊喝奶茶邊玩起手機來。
我也拿過奶茶,喝了一口,很涼。於是,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放下。
覃周欽似是想起了什麼,問我:“哎你家在哪?我不會影響到你吧?”
“西邊小區,挺近的。”我疑惑他為什麼要這麼問,“怎麼會影響到我呢?”
他想了想:“西邊?老區嗎?楊柳口。”
“是啊。”我回答。
“那你剛剛沒遇到於寞和青團子他們嗎?青團子住在老區附近,從這過去大概也就一條路,於寞剛剛送青團子回家去了。”他邊說邊把手機屏幕蓋在了桌麵上,似乎是要和我深聊這個話題。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沒有,老區挺大的,很多地方我也沒走過,倒是沒見過黎書洋。”
“也是。”覃周欽說著翻翻手機,不一會兒,伸到我麵前,照片上是一棟很眼熟的彆墅。他問我:“見過嗎?”
“看著很眼熟,但忘了在哪看到過了。”我如實回答。
“那就對了。”他滿意的點點頭,“老區邊上,青團子家的彆墅。”
彆墅是近十年建成的,據說是富麗堂皇。
覃周欽繼續說:“你和青團子沒見過也很正常,他就一個學習狂魔,一天到晚學這學那兒,這不,急著回去複習。”
“說是要像於寞這個表哥一樣考上我們市重點高中,不過現在看來,他的成績可比於寞中考前的好太多。”
我愣住了,問:“於寞是黎書洋的……表哥?”
“是啊。哦,我們沒告訴過你。”覃周欽笑著回答。
倒是忽略了一些細節,在我的印象中,於寞跟我說起黎書洋不像覃周欽這樣叫他青團子,而是叫書洋。黎書洋也曾叫過於寞為“哥”。
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開心和輕鬆。
後來覃周欽跟我講了很多關於黎書洋的事,我也樂於回應,不過多少有點敷衍。
大概就是黎書洋家境很好,覃周欽從小就和於寞去他家玩,還經常住在他家,三個人算是一起長大的,黎書洋的媽媽,也就是於寞的姑姑,總是很熱情的招待他們,不過很多時候他們仨都是一起在寫作業,看科普書,還要陪黎書洋上鋼琴課和小提琴課。
覃周欽說於寞的鋼琴學的比黎書洋好,沒少把黎書洋氣鬱悶了,後來黎書洋一氣之下就不學鋼琴了,改學美聲,於寞對此不感興趣,也就沒跟著學。
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看看好友列表裡於寞的名字。
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優秀,有點喜悅又有點失落呢。
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覃周欽說要去黎書洋家找於寞,就和我一道回老區,我突然又感激起他來,隻是不能開口說出。
將進老區時,我便看到了站在路口的於寞。
覃周欽說:“你還真出來接我倆了啊。”
於寞隻是衝他笑了笑,然後對我說:“原來你真住這邊啊,我還以為阿欽騙我呢。”
我點點頭:“嗯。”怪不得和覃周欽說話期間他時不時拿起手機發信息,原來是在和於寞聊。
“你家遠嗎,要不要我送送你回去?”於寞問我。
我擺擺手:“不用不用,不遠,快到了。”
“哦,那好……”
一輛摩托車停在我身後,傳來我爸的聲音:“程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遇到了朋友,就聊了一會,這就回去。”我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頭壓得老低。
“上車吧。”他平淡的說。
我不敢猶豫,隻上了車才揮揮手向於寞和覃周欽道彆:“拜拜!”
我爸開車了,於寞笑著朝我點點頭。覃周欽隻看了看我,又看看於寞,也拉著他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