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行且慢慢 黑森林(1 / 1)

易寥 沈否 3254 字 10個月前

一連下了幾天雨,今天終於放晴了。秋味也並不濃,隻時時長風吹過,偶爾清涼,偶爾溫熱。

我所在的三班一共六十六人,班主任按照班上同學的身高調整了座位,還好,我坐中間位置,畢竟我一米六八的身高確實不夠他們一米七以上的比。

或許是怕生的緣故吧,我目前在班上的交友範圍僅限於同桌,所以到目前為止,除了一個文文靜靜的初中女同學陳晏晏,我隻記得班上兩位同學的名字和臉。

今生膽怯,也使我無法很快的融入新群體,於是乎,每到下課時間,我不是在座位上看書,就是在走廊外麵吹吹風。似乎周遭的喧鬨都與我無關,歡笑聲不時傳到耳邊,卻無法在我心中泛起漣漪。

這樣的日子裡,我又時常想起他——於寞。那短暫的相處時光,在我腦海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還是那麼清晰,想念中他的容顏,仿佛剛剛見過一樣,但事實上,我已經快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沒遇到他了。

我曾拿出白紙嘗試著想把他畫下來,但最終放棄,因為我從未學過畫畫,甚至都無法勾勒出他的輪廓,便有一種提筆忘字般的無奈。

殘月高照,風過林梢。

學校的小樹林是散步的好去處,一些同學不愛在教室上晚自習,拿著作業跑來林中小亭寫起來了,也有在此吃外賣的,更有許多手拉著手的少男少女頂著稚氣的臉笑得燦爛。

上過晚自習回家前,我也愛來這小樹林走走,環境宜人,空氣清新,深得我意。

脖間傳來一陣涼意,我被嚇到了。到現在為止,我可沒少聽說校園小樹林裡有蛇出沒的謠言,而且聽說最近還專門有人來撒雄黃粉了。

不過虛驚一場,是於寞突然出現想嚇嚇我而已,並且他成功了。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啊?”我極力掩飾內心緊張的狂跳,或許是真的被嚇到了,我感覺自己的臉迅速充血越來越熱。

於寞把手往我的額頭上碳,綻著笑臉回答道:“我剛洗過手,涼爽吧?”

我一時愣住。

“不過,”他低頭湊向我的臉,“你額頭好燙啊!是發燒了嗎?嘖,臉也好紅,要不要去看一下校醫?我陪你去。”他自顧自說著。

“啊,不是不是!”我向後退兩步,試圖用樹林中暗淡的光線遮擋我的失態,“我就是……”

“哦,我懂了。”還沒等我說完,於寞就拍拍我的肩,說道:“是不是剛剛看到小情侶接吻而熱血沸騰了?”

我隻倉促點點頭,不做過多的解釋,難道我還能說“是因為你”嗎?

“害,見多了就習慣了。”他說。

我笑笑,不作評價,問他:“你來這邊也是散步嗎?”

“原來你是在散步啊,真有閒情雅致。”於寞同我並肩走著,“我算是吧,不過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著去做。”他故作神秘。

今晚的月亮看上去格外溫柔,月光映在那人的臉上,平增一絲神韻。

穿過小操場,我和於寞來到了初中部,前方依舊是小樹林,再不遠處是燈火通明的初三教學樓。

初中部小樹林的林間小道很是狹小,且很曲折,於是很少人在這邊散步。

周遭越來越安靜,連蟬鳴也稀少。我和於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他請我後走在夜幕林蔭下。

高聳的教學樓的陰影下,極少路燈的小樹林裡顯得格外暗,聽著均勻的腳步聲,我心中生出彆樣的滋味來。

於寞突然停下來,我沒能及時做出反應,撞上他的後腦,我才發現原來我比他矮了半個頭。唉!

“怎麼了?”我問他。

他苦笑著回答:“其實我不常來這邊,不知道我們走到哪了,你會走嗎?至少能走出小樹林吧?”

我依然看不真切,他那近在咫尺的五官。

“按照原路返回吧,我或許記得。”

“好!”他欣然應允。

我隻能說舉步維艱吧,方才跟著於寞走,我竟然沒發現原來周遭暗到隻能勉強看清前方一米左右距離的事物。

他問我:“程易你在幾班啊?”

“三班,你呢?”我也順勢問他。

“六班,還挺近,等我哪天有空了去找你玩。”他倏然一笑,“也順便去看看覃周欽那小子。哦,對了,阿欽在一班。”這便可以解釋,為何我會在一班數學老師的辦公桌處看到他了。

我無聲歎息,想到或許我才是被順便看一眼的那個吧!

學校的分班製度很變態,以成績為標準,最好的學生安排在一班,次之二三班,以此類推。一共二十二個班,每班人數六十到七十不等,而最好的一班隻要六十人。

到高二開學那會兒,會以高一兩次期末考的成績以加權計算最終成績為標準,並按照成績排名重新分班。高二第一個學期結束,也會以那一次的期末考試成績排名進行分班,往後到高考都不會再變更了。

能一直留在前三個班尚且不易,可我還是想去看看一班的風景,體驗一班的學習氛圍。

終於走出小樹林,路燈下,我和於寞的影子融合在一起,被拉得很長,回頭發現他正看著我,滿臉笑意。

撞上眼神,我慌忙避開,隻那一瞬,便教我心動許久。或許在大多數人看來,這些特殊的感情是不合規矩的,不能被人們所接受的……

我甚至害怕,如果於寞知道了我心中的念想,他會不會對我避而遠之、對我心生厭惡?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

好到在他的光芒下,我連自卑都顯得自作多情了。

我見過他打球的樣子,球場上的少年意氣風發;我見過他在朋友的擁簇下遠去的身影如此受歡迎、的追捧;更見過他與老師探討難題時那種向上的求知欲,滿身爽朗乾淨的學生氣息。

遠處走來,兩個高大的男生是高二的學長,衝我和於寞高聲說道:“呦,兩位這是在幽會呢?”聽聲音,大概是上次在校門口遇到的學長。

“沒有,就是過來散步。”於寞向前一步,把我往他身後拉,他很禮貌的笑笑說,“等會兒要接青團子回家。”

我內心一陣低落,這就是他說的重要的事兒了吧。

學長說:“瞧我這記性,這邊是初中部呀,怪不得,你們玩,我走了。”

似乎全世界都覺得他身邊還應該有個青團子黎書洋,從一開始就沒有我的位置。

九點半的鈴聲響起,初三教學樓傳來哄堂話語聲,打破了周遭的沉寂。可以回家了。

於寞卻沒有急著去找黎書洋的樣子,反而問我:“你有伴回家嗎?”

我搖搖頭。

“哦這樣啊……”他撇了一眼初三教學樓,說,“那我送送你吧,書洋要留到十點才走。”言外之意大概是“我現在閒的很”。

我苦笑道:“十點還到不了我家呢,你等朋友吧,我走了。”我一麵說著一麵轉身就走。

“誒,等一下!”他叫住我,“程易你給我留個微信號吧。”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個小記事本,帶筆的,遞給我。

我並不是猶豫,但也反應得相當慢了,懷著鄭重的心緒,非常認真,非常工整的在上麵寫下我的微信號。

“快回家吧,不然你家裡人可要擔心了哦。”他的笑靨中有直擊人心的溫暖,卻使我產生烈火灼心的痛。

隻極少的時間,我上完晚自習回去能看到亮燈的我的家。

我無聲歎了口氣:“那我走了,再見。”

“明天見。”他揮手同我道彆。

我心裡很清楚的知道下一次見麵又會是許久以後了,很多時候說是明天見,卻常常到了第二天也不曾相見。我和他剛認識不久,又不在同一個班,有什麼理由天天見呢?三班和六班雖然同在二樓,卻是一個臨近東邊樓梯,一個臨近西邊樓梯,連上下樓都不一定能碰到。

沿途是燈紅酒綠,但極為短暫,我轉入舊道,將一片繁華拋在腦後,走向相比之下逐漸落寞的老區。徹底進入老區,便隻有幾家各樣的小店還打著燈,歲月給這條老街留下不可掩蓋的破敗痕跡。

人少、道寬、泛黃的路燈閃爍,還有遠處的野貓鳴,熟悉卻給不了我安全感的老街。

說不準心中是什麼樣的滋味,我用冷水衝遍全身,嘩啦啦的水聲,使我無由心生厭煩。

不多時,於寞發來微信好友申請,我點擊接受。

很快,他發來晚安,配上個笑臉和安睡表情。

氤氳泛起,很快,屏幕被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