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春天,我的生命卻如同初冬枯黃的樹葉凋零得所剩無幾。
春光明媚,窗邊時子時地飛來幾隻燕子,好奇地看著屋子的主人,相互鳴叫的聲音驅趕了冬天殘留的寒氣。
窗前的少年坐在輪椅上,羨慕地看著窗外生機勃勃的景象。他知道生機這一詞與他毫無關係。
“少爺,我陪你去醫院吧,尹總今天不回來了。”少年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驚擾了窗邊駐留的鳥兒,它們撲味著翅膀匆忙離開。
少年將輪椅轉過來,視線移到了一位婦女身上,那是他家的傭人。
“麻煩您了,陳姨。”
少年突然笑了一下。他早該知道尹濤不會在意他的,可總殘留著一些幻想。
醫院,步履勿匆的患者家屬與他擦身而過,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疲倦。
“尹時鳴?”少年麵前是一個穿著白大卦的男人,名叫柳成宿,他的主治醫生。
“嗯。”尹時鳴輕輕地回答,聲音輕得能被風吹走,所幸柳成宿抓住了它。
陳姨見柳成宿有話和尹時鳴說,便自覺地離開了。
“你最近在做些什麼?”
“看鳥。”尹時鳴看到他眼中的疑惑補充道,”那種長著像剪刀一樣尾巴的鳥。”
“那叫燕子。”
“那啾啾叫的鳥叫什麼?”尹時鳴欣喜的問道,“它長著灰褐色的羽毛,冬天經常能看到。”
“叫麻雀。”
“原來它們叫燕子和麻雀啊!”
“時鳴很喜歡鳥嗎?”尹時鳴聽到柳成宿的提問閃過一絲落寞:“因為我隻能看到鳥啊!”
柳成宿聽到了尹時鳴話裡的委屈,摸了摸他的頭。“記得我和你講的富貴嗎?下回我把它帶過來給你看看。”富貴是柳成宿養的一隻貓。
“嗯嗯。”尹時鳴點了點頭。
突然,尹時鳴看見了窗前的盆裁,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柳醫生,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我還能活多久啊?”
“怎麼了?上回尹先生不是說找到腎源了嗎?”
尹時鳴沉默了一會兒,抱著柳成宿哭了起來:“我覺得我爸根本就不愛我,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
柳成宿聽到尹時鳴的哭聲心疼得要死,連忙摟住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哄道:“時鳴乖,不要哭了,也許尹先生是真的有事。時鳴這麼可愛,尹先生不會不喜歡的。”
尹一鳴聽了他的話,臉色微紅,“那柳醫生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啊!”
一直憋在心裡的委屈說出口後,就如同離開堡壘的士兵,缺少防禦,被這句話一槍打中,再也起不來了。
尹時鳴貪戀柳成宿懷中的溫暖,不願放手,就這樣睡著了。
柳成宿看著壓在他胸口的腦袋有些哭笑不得。他輕輕地抱起尹時鳴,在房間裡繞了一下,原本這裡麵還有一個休息室。
他打發了在外麵等候的陳姨之後,便提了一個椅子來休息室,看著尹時鳴的睡顏出了神。
本來作為一個剛過實習期的醫生,他是沒有資格接手像尹時鳴這麼嚴重的病人的,誰知他課餘時間學的心理學卻派上了用場。
第一次見到尹時鳴時,他就覺得他乖巧得令人心疼。他安靜地坐在輪椅上不說話,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經了解才知道,他不僅患有尿毒症,還有一點心理障礙。
打開他的心防後,柳成宿和他成為了朋友。尹時鳴很孺慕他,而他卻愛上了尹時鳴。床上的人動了動,柳成宿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尹時鳴迷迷糊糊月地睜開了眼睛。
“我竟然睡著了!”尹時鳴看見自己躺在床上一臉的震驚,“陳姨呢?”
柳成宿笑了笑,回答說:“我讓她先回去了。”
“哦,今天要做腎透析嗎?”尹一鳴問。
“嗯,今天做了,明天帶你出去玩。
“可是,不是要看富貴嗎?”尹時鳴一心念著貓。
柳成宿無奈地說:“帶富貴一起去。”
“好耶!”尹時鳴歡呼。
果真還是個孩子。柳成宿心想,想著便開始唾棄自己,竟然想對一個孩子下手。
做完腎析,柳成宿親自送他回家。並告訴他明天自己來接他。
醫院裡,柳成宿桌邊圍了兩個人。
“成宿,去送小媳婦了?”同事A調侃道。
“不要亂說。”柳成黑著臉說。
“不是吧!還沒追到手?成宿真是太可憐了。”同事B假裝地抹了抹眼淚。
柳成宿強行按住自己的手,才忍住揍他們的想法。當時他是有多腦殘才會交這兩個損友啊!
損友A見狀,收起調侃的笑容,問道:“你們明天打算去哪裡玩啊?”
“海邊。”
“去看海?那還挺好的。”損友B認真分析道,“時鳴不能從事劇烈運動,去看海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過會不會太單調了?”
損友A聽了重重地敲了B一下:“難道海邊就隻看海嗎?”
柳成宿已經迫不及待想讓明天到來了。
第二天,陳姨剛準備做早餐,就聽到了門鈴聲,打開門發現是柳成宿,他懷裡還抱一隻貓。
“是柳醫生啊,少爺還沒有起來呢。你吃了早餐嗎?要不要在這吃?”
“不用,我已經吃過了。”
“那你坐一會兒,我去叫少爺起床。”
“我去吧。”柳成宿將貓放到地上。
“也行,那我去做早餐了。”
臥室裡,少年依舊在睡著,裸露在外的臉頰是病態的膚色。柳成宿走到他的床邊。
“時鳴。”他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很小,似乎生怕他聽見,而驚醒夢中人。
少年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柳成宿俯下身子輕輕地吻住了他的唇,試圖讓那一抹蒼白染上鮮紅。
少年的身子動了一下,驚醒了柳成宿瘋狂的舉動。
柳成宿起身猛然對上了一雙瞪大的眼睛。
“柳醫生……你……”尹一鳴結結巴巴地說。
“我怎麼了?”柳成宿故作不知道的樣子。
“你親我。”尹時鳴聲音軟軟的,眼睛中還帶著朦朧的霧汽,“為什麼?”
“我喜歡你。”柳成宿見已經暴露了,便不再隱瞞,“想做你的男朋友。”
他能感受到尹時鳴對他擁有著同樣的感情。本想在海邊時跟他表白,但現在卻提前了,不過沒關係。
尹時鳴臉上泛起了紅,被子一蓋,不願出來了。
柳成宿無奈的歎了口氣:“時鳴,你還沒有給我答複呢?”
“我先考慮考慮。”被子裡傳來悶悶的聲音。
被子裡的人又想了想,補充道:“說不定……我今天玩得開心就同意了呢。”
柳成宿輕輕地笑了幾聲,引得尹時鳴腦羞成怒:“我要換衣服了!”
柳成宿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樓梯,撈起玩自己尾巴的富貴。
富貴睜著一雙琥珀色的貓瞳疑惑地看著他。
“我馬上就要有男朋友了。”
作為一隻單身貓,富貴的拳頭硬了。
“要不改天給你找個母貓。”
富貴放下拳頭,孺子可教也。緊接著又聽柳成宿說道:“實在不行公貓也可以。”富貴瞪大了雙瞳,難以置信的看著柳成宿。救命,動物保護協會嗎?這裡有人不僅自己搞男男,還想讓貓搞男男。
“算了,還是絕育吧!到時候太好動,太麻煩了。”
富貴的眼睛瞪得有鑼鼓那麼大了。看我真摯的眼神,男男也是可以的,隻要不絕育。
在一人一貓的“打鬨”之中,尹時鳴已經收拾好了。
“這是富貴嗎?好可愛。”尹時鳴撫摸著它的腦袋。富貴舒服得發出嚕嚕的聲音,已經忘卻了與鏟屎官之間發生的小矛盾。
海邊,尹時鳴難得離開輪椅在沙灘上玩,A市的春天氣溫較高,很多人都來海邊遊泳,衝浪,反倒是夏天的人就少了。
尹時鳴與一個小男孩合作完成了一個沙堡,想給柳成宿展示他的佳作,卻發現他不見了。
“小哥哥,大哥哥不見了嗎?”小男孩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
“嗯,他應該有事去了吧。”
“我們去找他吧!”小男孩拉起尹時鳴朝一個方向走去。
“你知道他在哪?”
“當然啦!”小男孩高興地說道,他還記得大哥哥專門叮囑他要慢點走,因為小哥身體不好。他爸爸告訴他,他也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哥哥,他還要捐腎臟給他哥哥呢。可是,他和爸爸吵架了,一個人跑了出來。
到達目的地,尹時鳴看見柳成宿一個人站在那,雙手背在身後,手上似乎拿了東西。
“小哥哥,我就送你到這啦。”小男孩朝尹時鳴揮了揮手。
柳成宿和尹時鳴兩個相互靠近,柳成宿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那是一束白玫瑰。
“時鳴,這一天快過去了,能給我答複了嗎?”
尹時鳴踮起腳,輕輕碰了一下柳成宿的嘴唇。
“這就是我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