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很好喝。”
殷東喝了一口湯,很給麵子的讚了一聲,饑腸轆轆的他喝了湯之後,更餓了,不由對石板上的煎肉生出一些期待來。
他之前找了一塊薄石板,跟幾塊條形石頭,在臥牛石上搭的這個簡易灶台,被江亦湄利用起來,正在做石板煎肉。
石板上煎的肉,有蛇肉,也有狼肉,都切得很薄,加上一點鹽,煎烤出來,那味道香得差點讓殷東咬了舌頭。
殷東風卷殘雲般的把石板上烤好的肉,快速吞下去,直到終於有飽脹感,又喝了一口蛇湯,才停了下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自己的胃了。
看到他吃得很香,江亦湄眉開眼笑,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她的廚藝不差,應該能讓這個男人在救援來到之前留下來……吧?
殷東吃飽之後,把采回來的驅蛇草在棚屋外插了一圈,再把消淡止血的藥草,在石頭搗碎成糊,分了一大半給江亦湄。
“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殷東說著,把剩下的藥糊糊,給陽陽姐妹上藥。
這時,海風轉涼了,氣溫降得很快,睡著的三隻小萌娃都蜷縮起身體,動作都一模一樣,看得殷東想笑。
但,他嘴角的笑容,還沒有形成,又凝固了,眼前仿佛又閃過一個小孩睡覺的模糊身影,心口像被針紮了一下,好疼!
殷東把狼皮筒子拿過來,摸了一下,皮子很硬,但是已經乾透了,把小姐妹都塞進狼皮筒子裡,放在棚屋最裡麵,獨自在靠著椰樹乾的一側躺下了。
江亦湄偷瞟了殷東一眼,看到他背對著自己,衝他扮了個鬼臉,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把藥糊都給塗抹在身上。
外麵黑漆漆的,可是有這個男人擋在外麵,她平生第一次露宿荒島,竟然不覺得害怕,沒有那種膽戰心驚極度不適的感覺,有的,是安心!
甚至,風裡吹來他身上的汗味兒,都不覺得臭,還有一種催眠的效果,讓她沒過多久,就沉沉的睡著了。
殷東其實睡不著,累極了,在這樣的荒島黑夜裡,卻耳聰目明到誇張,讓他懷疑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個正常人嗎?
灶膛裡的火小了一些,殷東又往裡麵添了一塊乾柴,火勢慢慢的變大了,搖曳的橘紅色火光,把殷東的黑眸映得忽明忽暗。
從海麵上刮到島上的風,更大了一些,但是棚屋裡卻沒感到太大的風,灶膛裡燃燒的木柴的火光,讓棚屋裡的溫度保持著一個適宜的溫度。
殷東看著那火光,還有嫋嫋而起的煙,被風吹得搖晃不定。
他的思緒也在翻騰,一些記憶片段浮現出來,其中有一些熟悉的麵孔,其中有養大他的季爺爺。
記憶中,他成長的過程,都是跟季爺爺相依為命的……
不對!
殷東晃了晃頭,樹枝紮了臉也仿佛感覺不到疼。
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明明跟季爺爺一起生活的記憶片段很多,但他為什麼感受不到親情?
是他天生冷漠無情,才會在想起一個撫養他長大、跟他相依為命的老人時,沒有一點孺慕之情嗎?
他的血是有多冷,竟然這麼冷性冷情?
咦?好像,有一個女人冷性冷情……她是誰來著,為什麼想不起來呢?
殷東用力的搓了一下臉,咬著手指關節,用疼痛感來壓下心頭的暴躁,不能再想了,頭又開始痛了!
荒島的夜晚,並不安寧,遠處的森林中不時傳來野獸嘶吼,或者是凶禽的尖唳,一波又一波的,吵得本來就煩躁的殷東,更難入眠。
這時候,殷東感到棚屋內的溫度又降了,冷風從樹枝的縫隙中吹進來。他把灶膛裡的木柴又加了一些,火光大盛,溫度也回升。
江亦湄翻了一個身,塗了藥糊糊的臉,在這樣的漆黑孤島之夜,被火光映照,還挺有些嚇人。
殷東的目光掃過,沒有一絲波瀾,隻是在她的手抓緊胸口的衣服時,目光才閃了閃,眉頭也擰了起來。
這女人像是發燒了!
他湊了過去,伸手覆在江亦湄的額頭。果然,她的額頭滾燙,至少有四十多度了。
殷東拿了兩個椰子開了個口子,一個放在灶膛上煮,一個他喝了椰汁後剖開,把椰肉挖出來,掏成糊狀,敷在江亦湄的額頭上。
等灶膛上的椰子水煮熱了,再喂給她喝。
這時,江亦湄都燒糊塗了,連吞咽都不會了,椰子汁順著嘴角流下來,還在哼哼說:“陽陽你個小混蛋……不許欺負妹妹……”
殷東聽了又想笑,看江亦湄的眼神,有著他不自知的溫柔。
“我媽媽怎麼了?”
忽然,小陽陽問了一句。
殷東還以為她說夢話,一轉頭,卻見她爬坐起來,小腦瓜子正朝這邊伸過來,忙把她塞回大去,低聲說:“你媽媽吹了風,病了,你可彆跟著病了,睡好。”
季陽眨巴著大眼睛,軟糯的說:“我可以照顧我媽媽的,白天我都睡飽了,好叔叔,你累了,你睡吧。”
殷東的心都要化了,酥得不要不要的,臉上笑意更濃,柔聲說:“不用了,陽陽,你睡吧,小孩子要多睡覺,才能長高。叔叔是大人,不累。”
季陽糾結了兩秒,苦惱的說:“可是叔叔不睡覺,會頭痛的,我媽媽失眠的時候,就會頭痛的。”
殷東順口說:“媽媽經常失眠嗎?看來不像啊,你媽媽看上去沒心沒肺的。”
小陽陽不樂意了:“叔叔不要說我媽媽壞話嘛,我媽媽要照顧我們三個,很辛苦的。”
殷東訕笑了一下,很真誠的道了個歉:“對不起,叔叔一時口誤,以後不這麼說你媽媽了,陽陽不生氣,好不?”
“我肯定不會生好叔叔的氣,你就像我爸爸一樣,可帥可帥了!”季陽說著,兩眼冒著星光,央求說:“下次我們幼兒園開家長會,好叔叔扮我爸爸,去給我開家長會,好不好?”
殷東啞然失笑,不知道怎麼一下子歪樓了,還是笑著接著一句:“好啊。”
季陽這隻小萌娃,挺懂得寸進尺的,又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那我可以現在就喊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