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啊，林老似乎因為秋總，對你另眼相看，那都有點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味道了。”王海生猥瑣的笑道，看殷東靠在竹躺椅上懶得答理，又說：“林老明天出海，讓你去給他開快艇呢。”

“你是咱村的聯絡員，秋總的老師，不該他隨行侍候嗎？”殷東懶洋洋的說。

“我也替我大哥叫屈啊。”

話雖如此，王海生的聲音裡卻帶著嘲弄，“自打林老去我家，我大哥那態度真叫一個殷勤，連洗腳水都搶著倒，我爸都沒享受過的待遇了，可老爺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明天出海，指名要帶上你。”

“讓你大哥去吧，我可不想奪他的權。”殷東半開玩笑的說，說語調懶散，神態輕鬆，卻讓王海生替自家大哥捏了一把冷汗。

王海生問：“你明天有事啊？”

殷東笑著說：“我家危房要推倒的重建，咱們漁村人蓋房子是大事啊，我走不開。”

這個理由在漁民絕對是一個天大的理由，可王海生覺得事情並不是這樣，狐疑的看了兩眼，問道：“真是這樣嗎？”

“愛信不信。”殷東無語的掃了一眼這個多疑的家夥，不得不承認這貨越來越不好悠了。

“隨便吧，反正我就是奉命來給你傳個話，你愛去不去。”說完，王海生話鋒一轉，說道：“剛才從三嬸婆家路過，屋裡哭得很厲害，我聽了幾句閒話，說娟子姐一胎生三個閨女，婆家人不僅嫌棄她生了三個賠錢貨，還要把孩子送人，她不肯，被婆家趕回來了。”

殷東皺眉，記憶中娟子姐的印象浮現出來，算起來是他表姐，她奶奶是王海生的三嬸婆，也是他的姑婆，是他爺爺的親姐姐，老太太命苦，早年喪夫，中年喪子，獨自拉扯唯一的孫女長大，

“走吧，過去看看。”殷東說著，把圈椅裡的小寶抱了起來，往院子外走去。

王海生追了上去，興奮的問：“要不召集一幫人到娟子姐婆家搞一場大的？尼瑪我們大灣村的外嫁女不是誰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殷東沒答理他，但王海生就當他是默認了，直接在村裡年輕人建的微信群裡發了條消息，召集大家到娟子姐家去。

等他倆到時，竟然有好幾個人都到了，就連剛從縣裡趕回來的才哥也來了，見麵就說：“東子，給娟子討公道，我們都一起去。”

殷東納悶了，都還沒弄清楚情況呢，哪裡就提到討公道了？

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王海生意氣風發的說：“那是！敢欺負我們大灣村嫁出去的女兒，肯定要狠狠的揍他丫的！”

“揍他丫的！”

這回，除了殷東之外的所有人，都精神抖擻的附和，相當有氣勢，就連小寶都跟著“啊啊”的喊了兩嗓子。

屋裡王海娟本來在哭的，聽到外麵的動靜，也趕緊出來了。她被打得鼻青臉腫，兩隻眼也紅腫成爛桃子似的，披頭散發的，看著慘戚戚的。

看到院子裡的情形，她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她奶奶驚慌的問：“又出啥事了？是楊家人來鬨了？”

“三嬸婆，楊家人不敢來鬨的。現在是我們要找他們算賬，娟子姐被欺負的，我們村的人可不會坐視不管的。”王海生大包大攬的說著，又對王海娟說：“娟子姐，走，我們給你去討公道。”

“你個二貨，先問清楚怎麼回事！”殷東看不下去了，踹了王海東一腳，又對王海娟說：“娟子姐，趁著大夥兒都在，先說下事情經過，還有你要怎麼解決。”

一聽這話，王海娟的淚水又忍不住哭了起來。王海生聽的閒話是真的，王海娟嫁到白山村楊家，她公爹跟殷東見過一麵的楊村長是親兄弟，楊家在白山村橫行霸道，她娘家沒靠山，性子又軟弱，在楊家沒少受欺負，她男人又跟村裡一個寡婦搞上了，對她本來就不好，她生了三個女兒，她男人受寡婦的慫恿要把女兒送給彆人，其實是賣。

也不知道她男人是怎麼花言巧語說動了公公婆婆，倆老也一起來逼她，三個女兒隻給她留一個，這兩天都不讓她見孩子了，她實在被逼無奈了，才跑回了娘家。

“畜牲！老子現在去活扒了他的皮，兄弟們，抄家夥！”王海生怒吼道，抄起門後的鋤頭，就往外衝。

其他人也都憤怒了，跟著王海生衝了出去。

“等一下！”

殷東大喝一聲，讓眾人身形一頓，都扭頭朝他看了過來，他接著又說：“我們要拿個章程出來，這個事情不是去打一架，就能解決的，首先，孩子不能被楊家賣掉。其次，不能等我們去鬨一場，楊家服了軟，回頭再拿娟子姐跟孩子出氣。最重要的是，娟子姐是怎麼想的，她還要不要跟那個畜牲過日子。”

這一番話說得娟子奶奶連連點頭，蓬亂的白發也隨之飛舞，扯著打了補丁的袖子一邊抹著淚，一邊說：“是啊，東子說在理，娟子，你到底有什麼打算，趁著東子跟海生他們都在，你就快說吧，有他們給你去討公道，楊家也不敢太欺負人的。”

“我……我不知道。”終歸是性子太柔弱，王海娟驚惶失措，拿不定主意。

王海生沒好氣的說：“這還有什麼不知道，那種人渣跟寡婦搞上了，還要賣親閨女，你還不跟他離了算了？難道你還打算以後天天去防備他賣孩子？”

“我不要！”王海娟大叫一聲，淚如雨下，可她也一直說不出到底想有個什麼結果，隻是不停的哭。

其他人都很無奈了，都不知道要不要去楊家鬨了。

“為母則強，娟子姐，你也讀過書的，這四個字，我今天送給你，希望你想清楚，你的女兒，除了你，再沒有彆人能幫她們了。”

在王海娟的哭聲裡，殷東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的哭聲漸小，就聽他繼續說：“所以，你現在連哭的資格都沒有，你得決定，要怎麼做。是讓我們幫你把孩子從楊家帶回來，還是讓她們留在楊家，在某一天被賣掉。或者，賭楊家人沒那麼沒人性，你能在楊家守著她們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