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子 信不信我給你嗓子卸了?(1 / 1)

眼前是一片白霧,江辰聽到拍打到石壁上的浪花聲。

“辰辰,辰辰!”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自己。

他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撞進一雙焦急的眼睛裡。

“鬱穆……你……”他呢喃著。

“辰辰,抱著我的脖子。”鬱穆托住他的頭,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

江辰無力掙紮道:“鬱穆,你彆管我了,這裡危險,你快走。”

鬱穆卻固執地抱緊了他,將自己腰上的求生繩索解下來牢牢地捆在了他腰上,語氣堅定:“辰辰,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江辰阻止不了他的動作,想再說些什麼。

那抱著自己的手卻突然一鬆,江辰眼睜睜看著鬱穆高大的身軀徑直墜落了下去。

江辰心中大慟,驚聲痛呼:

“不要!”

眼前景物開始倒退,白霧迅速驅散,耳邊傳來由遠及近的呼喚聲:

“辰辰!醒醒!”

江辰倏然睜開眼睛,看到一身西裝的鬱穆擰著濃黑的眉擔憂地注視著自己,而周圍圍著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四周的裝修古樸卻華貴,模糊的記憶中,他認出這裡是鬱穆家的老宅。

隨即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剛剛是做噩夢了。

可為什麼夢裡的感覺會如此真實?

他低頭看向仿佛還隱隱作痛的胸口,此刻被綁上了層層疊疊的白色的胸帶,稍稍挪動,連呼吸都傳來一股刺痛。

被完全包裹住的手心傳來一股暖意,他將視線投向自己的手,鬱穆接觸到他的視線,連忙放開了抓著他的手。

似乎是解釋一樣的,鬱穆的聲音很輕:“辰辰,你墜崖後昏迷不醒,我把你接到老宅裡來了,這裡的醫療環境比醫院更適合你靜養。”

江辰輕輕蹙了一下眉頭,覺得後腰有點癢他挪動了一下又被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鬱穆以為他想走,拉住他的手腕道:“養好病後,你的去留我不會乾涉,先留在這裡養好身體再走好嗎?”

江辰看向一旁的醫生,問道:“你好,請問我現在什麼情況?”

一旁的主治醫師拿出一張胸部透析CT給他,解釋道:“江先生,您現在肋骨單根骨折,暫時還不能下床,也不宜挪動,所幸因為救治及時,沒太大問題,精心修養一周,就可以下床了,修養一個月,傷口基本可以愈合,三個月後您應該就能痊愈了。在這期間我們給您的建議是安心靜養,傷口愈合第一周是至關重要的時間,如果劇烈運動或者修養不及時,導致傷口無法愈合,嚴重的話可能會終身殘疾。”

接過胸片,江辰有些恍惚,偏過頭看向窗外。

房間外麵有一個麵積很大的院子,院中種植了一顆白玉蘭,枝葉繁茂,雪白的花苞層層疊疊,陽光照耀下的玉蘭樹宛若雪山般純淨,潔白的花瓣隨風而送,瓢落在樹下的藤椅上,在空氣中散發出陣陣清香。

看到他的沉默,鬱穆深邃的眼底劃過一抹沉色。

他開口詢問道:“辰辰?”

江辰回過神,看到他眼下一圈青黑,那雙漆黑眼睛裡的焦急一度和夢中的神情重疊。

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從皮膚底下傳遞出陣陣灼熱的溫度,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鬱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沒有放開手,望著他的眼神不容置疑,眼底的沉色濃鬱到化不開。

空氣像是凝固住了。

隨後,江辰極輕地說了一聲:

“嗯。”

鬱穆眼前一亮,一直緊繃的眉宇鬆懈下來。

*

“哥,我說你要不要這麼離譜,嫂子在家養病,我就得住校?”

鬱輕舟蓋了一下棒球帽遮住刺目的陽光,坐在副駕上抱胸吐槽。

鬱穆單手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盤,戴著墨鏡的臉看不清神情,過了紅綠燈後,他沉聲道:

“養病要靜養,你平時太吵了。”

鬱輕舟癟了癟紅潤的唇,嗤了一聲“想單獨相處就直說”,在鬱穆眼神刮過來的時候,立馬轉頭看向車窗外。

片刻後。

鬱穆敲了下方向盤,說:“或者你拿一串鑰匙,去西郊彆墅那邊挑一個住。”

鬱輕舟立馬反對:“彆,那我還是住校吧,一個人住那麼大房子,我害怕。”

鬱穆低聲笑了:“膽小鬼。”

鬱輕舟翻了個白眼:“好色鬼。”

少見的,鬱穆卻沒反駁他。

看著不似以往那般黑沉沉的臉色,連輪廓都柔和了很多的人,他能感受到,比起剛回國眉頭緊鎖滿腹心事的狀態,鬱穆現在整個人明顯輕鬆多了。他試探著問道:“哥,你和嫂子是不是和好了。”

“沒。”

“那你一臉春風拂麵的樣子。”

“倏——”地一聲。

車在路邊停下,鬱穆摘下墨鏡,指腹有節奏地敲擊著方向盤,聲音低沉磁性,擰著眉一字一句道:“你再廢話這麼多,就自己打車去學校。”

S大是M市的TOP商管大學,王牌專業是工商管理。鬱輕舟讀的工商管理係裡麵大部分都是一些商圈貴族和打算接管家裡生意的公子哥,還有少部分政圈的人,非富即貴。

鬱穆將車停在13棟男生宿舍門口梧桐樹蔭下。

今天開的一輛黑色大奔SUV,雖然車型低調,但從那流暢絲滑的車線依然看得出造價不菲。

小林今天請假了,鬱穆除了來幫鬱輕舟搬東西以外,還有點生意上的事要找自己的一個朋友幫忙。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算算時間他應該也快到了。

二人站著的時候,格外出眾的外貌和氣質,吸引了來來往往的人,路人紛紛側目,甚至還有人誤以為他們是明星上來要簽名,靠近的時候接觸到鬱穆冷冽的表情,又默默退開了。

鬱輕舟也不愛被人當猴子看,手下動作加快了些,想著早點搬完早點完事,搬完以後晚上想去哪就去哪也不用被強製要求每天必須回家了,反正還和周燎一個宿舍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想都爽。

鬱輕舟在男生中算是很精致的了,周燎之前老說他特嬌氣也算是說對了一半。他喜歡塗防曬、還帶了洗麵奶、刮眉刀、眉筆、卷發棒,他還會把這些分門彆類裝好,不喜歡全部擠成一坨。

“嘶,你動作輕點,我鏡子要碎了!”鬱輕舟轉頭看到動作粗魯的鬱穆,心疼地把鏡子放進了自己的大背包裡,這鏡子他可是請設計師花大價錢按照自己臉型定做的,用彆的鏡子他都不習慣。

鬱穆擰起眉頭,將一堆小東西全團在空調被上,在鬱輕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卷起來,朝宿舍樓上走去。

“你小心點裡麵有洗麵奶!”鬱輕舟在後麵喊,可沒一會兒鬱穆就消失在了樓道裡。

“服了,對我是一點也溫柔不了。”

鬱輕舟低頭吐槽,把電腦包一起塞進了自己的綜合包裡,用力提起。

還挺重!他一下沒提起,等他嘗試準備直接抱起綜合包的時候,一雙修長白潤的手替他將包提了起來。

鬱輕舟詫異了一瞬,轉頭看向身後幫忙的人。

二人距離很近,他恰好撞進一雙彎如月牙的清亮眼眸裡,那精雕細琢的輪廓流暢柔和,唇邊的笑意清雅雋秀,嘴邊還有對稱的漂亮梨渦,高挺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襯托的他氣質溫潤如玉,此時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開口的聲音是醒鐘般的磁性悅耳:“你是小舟吧?我是鬱穆的朋友,樓重山。”

夏日微風陣陣,梧桐樹落英片片隨風而落,他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玉蘭花香味,混合著夏季的氣息陣陣飄入鼻尖,隨著對方溫柔和善的笑容吹進自己心裡。

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像的兩個人?記憶中母親溫柔的笑顏和這張臉重疊在一起,他一片恍惚,又酸又澀。

重山,輕舟已過萬重山。

好巧的名字。

“小舟?”對方又喚了他一聲。

鬱輕舟瞬間回過神,他將包放下,揚起燦爛的笑容,禮貌道:

“樓教授你好,我是鬱輕舟,鬱穆的弟弟。我聽我哥提起過你,他說你的商務法語講座在S大一座難求,不知道我能去聽聽嗎?”

樓重山是S大的法語教授,家中世代書香世家,比鬱穆大五歲,二人在商業會談中認識的。鬱穆之前有和鬱輕舟提過,說他和樓重山打過招呼,會讓他照拂他。

樓重山輕輕笑了,溫柔地摸了摸鬱輕舟的頭:“當然可以,沒想到小舟這麼勤奮好學呢。”

一陣溫熱的感覺從頭頂傳來,熟悉的暖意從頭上傳遞到鬱輕舟心裡。

母親以前也是這樣溫柔地笑著摸著自己的頭,喊自己“小舟”。

等鬱穆從樓上下來,就看到這樣一副詭異畫麵。

往日驕縱任性的弟弟現在和自己好友相談甚歡,嘴邊的笑容璀璨又帶著輕快,而昔日禮貌客套的好友對自己弟弟親近和善,誇讚和表揚聲不絕於耳。

他都快不認識這兩個人了。

鬱穆鎖著眉頭走到二人麵前,樓重山見他來也笑著打了招呼,將自己帶的文件遞給他:“這是你要的參考資料翻譯全本,我在頁尾標注了解釋和出處。”

“謝謝,麻煩你了。”鬱穆靠在車後備箱點燃電子煙,翻開文件認真看了幾頁,“簡單易懂,錢沒白花。”

鬱輕舟也湊上來看了看,看到紙張上漂亮鐫秀的行楷字,揚頭稱讚道:“樓教授你字寫的好漂亮。”

樓重山綻開一笑,清淺的梨渦若隱若現:“小舟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鬱輕舟眼前一亮,笑道:“好啊,謝謝樓老師。”

一時之間,氣氛融洽。

鬱穆忽略太陽穴突突的跳動,朝鬱輕舟沉聲開口:“剩下的你自己搬到上麵去,我有些事和樓教授談,等下接你吃晚飯。”

鬱輕舟乖巧點頭,聲音清脆:“好的哥哥。”

聽到他清甜的聲音,鬱穆咬了咬後槽牙,極力壓抑自己暴躁的情緒,拿出後座上的筆記本和樓重山走向咖啡店,車門用力合上時發出“砰”的一聲。

等鬱輕舟搬完,鬱穆帶他去吃晚飯。

在車上,鬱穆終於忍不住罵了:“你以後再夾著聲音說話,信不信我給你嗓子卸了。”

鬱輕舟卻少見的沒吱聲,而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前方,夜晚的霓虹燈在琉璃搬清透的眼底閃爍,失神的眼神像蒙著一層霧模糊不清。

他安靜地坐在副駕上,乖巧地抱著自己的包,麵色沉靜如水。

鬱穆側頭看了他一眼,點了根煙。

薄荷的煙草味在車廂內蔓延,煙霧繚繞,雲煙沉入過往。

鬱穆大掌一伸,撫上鬱輕舟的後腦勺,看著前方低聲道:

“小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但是再像,他也不是她。”

一直不說話的鬱輕舟突然轉頭用清淩淩的眼神看著他道:“哥,我想要他的聯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