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基姆聞言沉默了很久,雖說之前就認為竺赫來的降世之輝不像是他表現的那樣,但當竺赫來真的說出來真實本質之後,班基姆還是有些懵,停留在開啟的那一刻嗎?
“好了,現在該說的我也說了,你現在也是同謀了。”竺赫來非常平靜的看著班基姆,反倒讓班基姆有些忌憚。
作為知道竺赫來出身的班基姆很清楚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婆羅門出身,隻是假死脫離了而已,若非班基姆曾經見過竺赫來,外加班基姆的能力和智力足夠,沒有死在竺赫來假死脫身後的各種意外之中,班基姆絕對不會對竺赫來的降世之輝這麼感興趣。
“不管怎麼說,這裡並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先離開吧。”竺赫來澹漠的說道,他並不想和人交流過去,此來是解決劉皊的問題,而劉皊的問題解決了,那麼離遠點最好。
畢竟劉皊是一個炸彈,一旦爆了,整個貴霜沒人能頂住。
說實話,若非陳忠、荀祈等人將竺赫來逼到無有轉圜之地,竺赫來還真不至於選擇如此極端的破局方式。
班基姆沒有說話,隻是轉身離開,竺赫來也隨之離開,等兩人離開了一會兒之後,微風之中的劉皊才逐步的恢複了意識,略微觀察了一下周圍,並沒有產生什麼異常的思維。
“坐吧。”班基姆帶著竺赫來來到神廟之後的小院之中,自己坐在一塊石台上,然後指著另一塊石台開口說道。
“你想了解什麼?”竺赫來入座之後,半闔著眼睛對班基姆詢問道,他清楚對方這個時候帶他來這裡,肯定是有事要問,畢竟現在兩人算同謀,那麼一些以前不好意思問的東西,現在就能問了。
“之前婆羅門崩塌之中,有你的黑手。”班基姆沒有以疑問的語氣,而是平澹的陳述句。
“是的。”竺赫來同樣平靜,他投靠韋蘇提婆一世,就沒少打壓婆羅門,下黑手什麼的實屬正常,神佛解析,秘術間等等,這種完全違逆了婆羅門製度的方式,都是竺赫來陸陸續續提出來的。
“果然啊。”班基姆喟然長歎,不過並沒有因此而憤怒,幾年的時間,該梳理清楚的也都梳理清楚了,舒拉克家族的那位雖說要動機有動機,要能力有能力,但毫無疑問的講,確實是棋子。
竺赫來見此也沒有說什麼,實際上兩人的信息已經出現了很大的誤差,班基姆指的是婆羅門的破滅,而竺赫來說的是給婆羅門下黑手。
兩者並不是一個東西,但班基姆自以為自己說的很清楚,外加確定了司馬彰棋子的身份,那麼執棋人有哪些,已經不言而喻了,竺赫來承認了事實,那麼涉及此事的人員,不中也不遠。
再加上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既成事實,班基姆不過是了解一下,明明心,奠定一下基調,真要說指責,已經沒有意義了。
“漢室攻破了缽邏耶加。”班基姆沒有指責,就像是之前的事情完全不存在,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陛下大概率會選擇禦駕親征。”竺赫來平澹的說道。
班基姆聞言麵色沉重,他相信竺赫來的判斷,對方的智力就算比他強,也強的有限,但要說對於韋蘇提婆一世的了解,竺赫來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既然如此,竺赫來說韋蘇提婆一世有可能禦駕親征,那麼基本就可以默認為事實了。
“你好像並不認同陛下親征。”班基姆看著竺赫來,帶著幾分估測說道,若是如此,這事,他們雙方是一個立場。
“不認同,不代表這件事能阻止。”竺赫來心平氣和的說道,“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而很明顯目前最大的政治事件就是迎娶漢室郡主,對於漢室和我們而言都是如此。”
班基姆沉重的晃了晃頭,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最大的政治事件,而且這件事沒有辦法阻止。
“所以陛下肯定會親征。”竺赫來麵無表情的說道。
“怎麼感覺你這話裡麵有怨氣。”班基姆看著竺赫來說道。
“因為我想阻止,但是阻止不了。”竺赫來麵色陰鬱的說道,“目前最正確的選擇其實是調動兵力去支援奧斯文和庫斯羅尹,不斷地輪戰,以放血的方式,進行消耗,雖說我不懂兵法,但我認同那句立於不敗之地,而求後勝,而在那裡打消耗戰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竺赫來的戰略眼光非常不錯,所以他能看出來漢軍目前在恒河中下遊的窘迫,雖說總兵力不少,可受限於中下遊的情況,漢軍所能持續動用的兵力其實是有限的。
國戰,打的不是什麼速勝,一時的勝敗很難對這些龐大帝國造成致命的影響,要的反倒是長遠的戰略,而在竺赫來看來,現在就在恒河亞穆納河那狹窄的兩河平原之間和漢軍消耗反倒是不錯的選擇。
“我們的士卒雖說進行了整肅,並且結合休密一係的後備組建了南北混合軍團,但要說成型之後就能使用,說實話,我不信。”班基姆很是接地氣,完全沒有一點婆羅門頂層的不著邊際的吹噓。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竺赫來已經恢複了平靜,“阿勒泰雖說確實是良將,但隻有他一個是不夠的,他那一代的北貴將校,在前幾年還有,但現在就剩他了。”
巴裡坤和達斯古塔如果沒死在關羽手上,現在有神佛續命的方式,這倆相對年紀輕一些,恢複到五十歲的水平,從無法指揮大軍恢複到大軍團統帥的水平,哪怕指揮能力差一些,給阿勒泰打打下手,也絕對夠用。
可問題不就在這裡,貴霜硬生生讓漢室給打斷代了。
本來對標的話,阿勒泰算是涼州三明那一輩,雖說年紀比涼州三明小半輩,但大致算一代,之後巴裡坤、達斯古塔這些和皇甫嵩、盧植、朱儁差不多一輩,但是比這三稍大一些,拉胡爾、阿文德比這三個小半輩,但也能算一代人。
從這一方麵看來的話,前代這些人大致還算整齊,可真正出問題的是阿文德這一輩,或者小半輩的這一批。
這一代,漢軍非常的繁榮,不說是名將輩出,最起碼能打的非常多,放在軍團長這一級彆,絕對是佼佼者。
可貴霜這一代人卻斷了,該晉升培養上來的未能發育就沒了,下一代的小輩雖說也冒頭了,但要追上這數年差距,還有相當的差距。
以至於目前貴霜隻能找老一輩和小一輩,可老一輩真就隻剩下阿勒泰了,其他的都死了,畢竟那真要說可是上上個時代的人了,就算是呂布那種資質,在上上個時代也甭想達到內氣離體,進行續命。
故而之前的那些人,都被歲月硬生生給拖死了,這一點對於貴霜而言已經足以稱之為致命了。
“在這種情況下能阻止對方嗎?”班基姆半闔著雙眼,有些唏噓的詢問道,隨後換了一個語氣,“如果可以,能阻止嗎?”
“不能,這件事誰都阻止不了。”竺赫來麵無表情的說道,“陛下一定會去親征,這幾乎是整個北貴集體的意誌,甚至也是浩蕩民眾的意誌了,這是國家一體化趨勢的必然推動,隻有我們不能。”
班基姆沉默,他正是知道這些才找來找竺赫來,沒想到居然看到了那一幕,得以成為同謀,能更為直接的進行交流,可正因為成為了同謀,竺赫來也不再虛與委蛇,能就能,不能就不能。
很明顯,竺赫來不想阻止,也沒辦法阻止,就像他說的,韋蘇提婆一世帶兵去前線,不僅僅是韋蘇提婆一世的想法,也是這個國家整體的政治需求。
誠如之前的阿勒泰,他的理性告訴他什麼是正確,但當韋蘇提婆一世誠懇的說明前因後果,阿勒泰的理性基本就可以默認為熄滅了,有些事情明知道有更正確的做法,但意難平啊!
“到節點了。”班基姆將話攤開,他的降世之輝是什麼,對方也明白,那麼就挑明了說。
“哪怕你不說,我都知道到節點了,因為接下來不管是帝國意誌,還是正麵的王對王角逐,還是其他,都足以稱之為這個國家的節點。”竺赫來心平氣和的說道,完全沒有一點的吃驚之色。
“可我的降世之輝告訴我,應該阻止這件事,才能朝著我曾經編織的未來繼續前行。”班基姆看著竺赫來,選擇了攤牌。
“你所編織的未來是什麼樣的未來?”竺赫來帶著幾分嘲諷說道,“你所言的未來,未必是我們所希望的未來。”
“可最起碼,我所編織的未來和你們所希望的未來有著一部分的共性,而且你們的未來包含了我的未來。”班基姆看著竺赫來無比的坦然,然後將自己依靠降世之輝編織的未來告知於竺赫來。
所謂的命軌,就是在重要的命運節點到來之時,主動的推動未來前往自身編織的可能,而現在就到了重要的節點,班基姆的降世之輝給出來的未來評估就是阻止韋蘇提婆一世親征。
說實話,這個降世之輝就本質而言其實是和賈詡的精神天賦有些相近的,隻不過賈詡的精神天賦偏重於情報搜集和整理,最後靠著現有的情報拚接出來未來的走向。
班基姆的命軌是編織未來,而越宏大的未來,需要主動推動的節點越多,而節點的獲取則來自於情報的搜集以及班基姆所化身的神佛對於人心的觀望,使之不斷地將命運推向自身編織的未來。
整體來講,賈詡的天賦好在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而班基姆的降世之輝好在早早的確定的答桉,所有的行為都是朝著那麼目標進行,隻要不斷地將命運的節點推往正確的方向,那麼目標就會達成。
當然前提是你編織的未來是能達成的,如果不能達成,很快就會卡在某一個節點,然後導致局勢整體崩盤。
反過來講,如果某個未來本身就是整體趨向性的未來,那麼就算完全不管,甚至在某些節點特意反向操作,設絆子,未來也未必不會拐回來,最多是有所變化而已。
竺赫來仔細的聽講著班基姆所描述的未來,確實如班基姆所說的那樣,為他們的目標所覆蓋,但竺赫來又不是傻子,班基姆的描述確實是真的,但並不代表他將所有的未來都進行了描述。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最起碼這份描述已經足以證明很多的東西了。
“看來問題是真的很大了。”竺赫來吐了口氣,哪怕班基姆沒有完全說實話,作為證明已經足夠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阻止陛下出征,派遣更多的支援去消耗漢軍的主力。”班基姆言簡意賅的說道,“我們目前完成整肅的那十幾萬正規軍派遣過去進行輪戰,然後不斷地來回調動,加強士卒的實戰經驗。”
“彆做夢了。”竺赫來擺了擺手說道,“之前說的那些話是沒辦法改變的,陛下必然出征。”
“可陛下出征了,那我所編織的未來就崩了。”班基姆不滿的說道,他明白竺赫來的意思,出去再回來就是了,可這裡麵的危險呢?
“不會崩。”竺赫來眯著眼睛說道,“到時候,你應該無法隨我們一起出征,我們兩人起碼會有一個留在曲女城這邊。”
“留下來的肯定是我,在後方更有利於我的發揮,而你在前方也能有所作為。”班基姆麵色陰沉的開口說道。
這就是班基姆最無奈的一點,他既不能阻止這件事發生,也沒辦法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參與進去嘗試調整,整個命運全在彆人手上,這算什麼命運節點?確定不是在坑爹!
“你在後方掌握好要塞炮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我自有辦法。”竺赫來低頭,眉眼之間的陰沉幾乎不加掩蓋,他真的有辦法。
題外話
上班了,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