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聽到這話立刻抬頭看向舒樂和,他一眼就看到了舒樂和素色衣衫上的血色,他眼中的神色立變,語氣都變得不好了起來:“少爺你受傷了,少爺,怎麼會……受傷?”
“傷我的人都已經死了。”舒樂和冷漠地說了這句話。
受傷的原因?隻是片刻遲疑罷了。
舒樂和語氣還是一樣的冷,帶了一些疑色:“太奇怪了,我想不到,也不明白……為什麼?”
黑鷹也沒有做聲,隻是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
“罷了。”舒樂和歎了一口氣,掀開大褂,席地而坐,說:“我遲早會弄明白的。”
他繼續看向了黑鷹,吩咐道:“老二老三那裡,繼續盯著。”黑鷹低頭行了一禮,然後聽著舒樂和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這一次,我要親眼看著。”
黑鷹行禮告退。
屋舍之內,重歸寂靜。
接下來幾天,葉西靈連靈犀閣的門都沒有出,乖乖在家裡等著阿大和蘭芸娘的信。她也沒有再去青如閣找舒樂和,反而天天給舒樂和熬起藥來,也不管舒樂和喝不喝,反正一到飯點就喊茯苓送過去,這幾日雷打不動,準時準點準量。
今日正好剛過午時,茯苓給舒樂和送了藥回來。
葉西靈在外閣搬了張搖椅,舒服地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曬著太陽,眼睛上蓋了塊錦帕擋著刺眼的太陽光,好不愜意。
過了一會,她聽到了茯苓的腳步聲,連眼睛上的錦帕都沒有掀,葉西靈懶懶開口問了句:“茯苓回來了,舒公子的藥,你看著他喝下去了?”
茯苓說:“沒呢,我送過去,舒公子剛用完膳,說太燙了他待會喝,然後就遣我回來了。”
外閣的角落木樁的旁邊放了個小爐子,爐子上有一個藥罐,咕嚕咕嚕地燉著什麼東西。
葉西靈聽著茯苓的動靜,聽到她拿起方桌旁的蒲扇,走過去對著小火爐扇了扇。
“小姐,這藥都快煮乾了,我再加點水。”
葉西靈心裡正放空呢,“嗯”了一聲。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無力,最近她太努力了,都快忘記躺平養老的生活有多美妙了。
她正曬著太陽,吹著微風,心中愜意到不行,就聽到了一句:“葉小姐,幾日不見可還好?”
聲音清越舒朗,葉西靈很是熟悉——是舒樂和。
葉西靈聽到這句話,心中暗忖,不是說是在青如閣用晚膳正喝藥嗎?
葉西靈也聽到了茯苓驚訝的那聲“舒公子。”
她掀開了眼睛上罩著的錦帕,抬眼就看到了舒樂和,他半俯下身子,正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葉西靈用手遮了遮強烈的陽光,她豔麗的容顏在強光的照耀下白得好似透明的白玉,葉西靈隨口問了句:“舒公子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舒樂和站直了身子,往旁邊側了側,咳嗽了一聲,“今日茯苓送過來的藥我不小心打翻了,我想著傷好得差不多了,今日索性自己去小廚房喝藥。誰知小廚房告訴我,我喝的藥不是小廚房熬煮的,說是二小姐親自煮的。”
“所以?”
他的眼神帶著一點戲謔:“所以,我受寵若驚啊,就特地來感謝葉小姐,順便親自過來喝藥。”
茯苓聽到這句話,插了句嘴:“哎呀,舒公子你不早說,我剛剛又加了水進去,新的藥汁得再等等了。”
舒樂和笑了:“不急,今日無事,偷得浮生半日閒,索性來陪著葉小姐曬曬太陽。”他毫不客氣地自顧自地坐在葉西靈旁邊的椅子上。
葉西靈無所謂地繼續閉著眼,拿著錦帕蓋著眼睛,然後不辨喜怒地問了句,“舒公子的傷怎麼樣了?”
舒樂和享受著陽光側著躺下去,他先是看向了葉西靈如瀑垂下的一頭青絲,然後是簪著那一頭青絲的南紅赤玉,那玉在太陽光的照耀下好似清透的紅色水晶,潤澤油滑,然後是葉西靈極白的皮膚,和赤玉一樣紅的櫻唇……
他收回了視線,閉上了眼睛。
“舒公子,小姐問你,你的傷怎麼樣了。”
茯苓在一旁看著舒樂和假寐的樣子都著急了。小姐問了半天,他還就是不回答。
舒樂和聽罷此話睜開了眼,看著葉西靈的絕美的側臉,開口道:“傷口在後肩,我看不知道,要不葉小姐親自看看?”
葉西靈用錦帕蓋著眼睛,沉默著,沒有說話。
舒樂和隻能看到她極白的肌膚,微風揚起葉西靈的絲絲縷縷的青絲,美得好像是一幅畫,有幾縷輕輕拂過舒樂和的眼眸。
舒樂和隻覺得有些癢,是眼睛,也是後肩膀的傷口。
“葉小姐……這是害羞了?”舒樂和好似在開玩笑。
好一會,葉西靈回道:“要曬太陽就曬,安靜曬,閉嘴,彆多話。”
舒樂和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他又看了看葉西靈,然後閉上眼睛曬起太陽來。
兩人坐得很近,沉默之間都有一種莫名的曖昧在發酵。
葉西靈雖然還是冷著臉,但是卻默許了舒樂和躺在那個離她極近的位置。
茯苓感覺到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曖昧氣氛,識相地準備離開,她小聲說了句:“小姐,我出去給你們盛點果乾。”
正要離開,就看到了鐘秀領著阿大也來了靈犀閣。
茯苓朝著鐘秀翻了個白眼,心道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是現在。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鐘秀,鐘秀一臉莫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顯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茯苓為什麼給她做表情,他看不懂索性不管了,進了靈犀閣小徑之後就大喊了一句:“小姐,大少爺讓我送阿大過來了。”
“阿大?”
葉西靈本來昏昏欲睡,聽到這話,立刻掀開了眼睛上的錦帕,起身站了起來,茯苓去裡屋拿了幾個小凳子來。
舒樂和聽到這聲,也起了身,看向了來人。
阿大和鐘秀給葉西靈行禮之後,鐘秀就向葉西靈告辭:“小姐,我回去給大少爺研墨去了。”
葉西靈點頭應允,看著阿大,吩咐茯苓看茶。
茯苓進去拿茶杯。
阿大忙搖頭:“二小姐,不著急喝茶,小姐不是說要親自去看嗎?事恐生變,小姐現在就和我們走一趟吧,馬車就在府外,我已經提前和大少爺說過了,會帶小姐出門一趟,大少爺已經知道此事了。”
他滿臉眥須,表情看著很凶,“我和大少爺說過了,既然把完完整整的小姐帶出去,自然會帶一個完完整整的小姐回來,小姐放心,我們不會讓小姐掉一根頭發的。”
葉西靈點頭,朝著裡屋的茯苓說:“茯苓,我要出門一趟。”
誰知剛說完,茯苓已經帶著葉西靈的那件天蠶絲外氅快步走出來了,“小姐,我收拾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她見葉西靈看著自己手上的那件天蠶絲外氅,解釋道:“秋天雖是豔陽高照,外麵風大。”說罷就直接給葉西靈披上了。
“我也同去。”舒樂和說。
葉西靈聽了這話本想拒絕,然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又聽舒樂和補充了一句:“雖不知你們要去做什麼,但是葉小姐可彆忘了,我略通……岐黃之術。”
葉西靈沒有說話了,算是默許,幾人上了馬車,一路飛奔西行。
阿大在路上才和葉西靈說查到的線索,“小姐,也已經通知蘭小姐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在桓陽城西郊的低沸村。”
“你們找到了什麼?”葉西靈問。
她現在還是無比好奇,甚至心中還有些激動,到底是什麼東西,足夠毀掉三皇子。
阿大的語氣卻在葉西靈的這一問中沉了下去。他臉色有些難看地說:
“小姐,你去那裡看就知道。”
一路西行,快馬加鞭。阿大領著三人穿過了一桌山,又繞了好幾條小徑,最後經過一條泥濘的小路,終於在日落時分趕到了這個低沸村。
村口的木牌已經殘破不堪,堪堪能看到一個“沸”字。
“二小姐,這位公子,還有茯苓,你們跟在我身後吧,這裡的路太破了,小心些。”
才走了兩步,幾人的鞋上都沾滿了黃泥,遠處傳來幾聲狗叫,房屋稀稀疏疏地立著,將破未破,從小路走過,還能看到有幾家未加修繕的屋子,殘敗傾頹,仿佛輕輕一推,就能立刻朽化成一堆腐木。
聽到了遠處的一聲狼嚎之後,茯苓身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小姐,這個村子好像是個空村。”
葉西靈眉梢輕蹙:“富庶的桓陽城郊外,居然還有這樣殘敗的村落。”
阿大解釋道:“小姐,這個地方很小,看房屋也就十幾戶人家,又因為地勢不好,土地貧瘠,遭了幾次天災之後,就沒有住人了。
“沒有住人,那我們來這乾什麼?”茯苓踩了一腳的泥巴,看著葉西靈的裙擺已經全是黃泥了,憂心忡忡。
她小聲喚了一聲“小姐,這裡很可怕,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葉西靈沒有做聲。
舒樂和安靜地跟著他們身後,若有所思,一直沒有說話。
阿大並沒有生氣,沒有將茯苓的輕慢放在心上。他繼續說道,“本來小姐給的地圖是沒有標記這個地方的,但是我們在途徑的時候卻發現了有人扛著箱子進了村子裡。我們這才發現了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