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靈睜開眼睛看著舒樂和，道：“舒公子很好奇？”

舒樂和笑了，“無事，這不是隨口一問。今日舒某倒是要多謝葉小姐的照拂了。”

葉西靈抬眼，問得隨意：“舒公子和白山畫師很熟嗎？”

舒樂和一愣，搖了搖頭，問道：“不熟，葉小姐此話何意？”

“白山畫師改了契約，想要芸娘姐姐百倍賠償於他，舒公子不知此事？”

舒樂和一臉茫然：“竟有此事，我確實不知。”

葉西靈見他那一臉莫名的樣子，狀似無意地笑了：“我想也是，舒公子謙謙君子，自是不知道這些汙糟之事。”

她話鋒一轉，“所以啊，我告訴芸娘姐姐，對這樣的潑皮無賴千萬不要客氣。”

“葉小姐給蘭小姐出了什麼主意？”舒樂和問。

葉西靈說得慢條斯理：“我讓芸娘姐姐晚上帶著打手直接衝到他家裡，什麼都不要說，捂住嘴巴先把他打一頓，讓他不要喊出聲來。若是有鄰人問起，就說是家中遭賊了，找到了賊窩，然後將他住的地方攪個稀巴爛，將那屋裡所有的東西都讓打手打包帶回來。”

她抬眼慢悠悠地問舒樂和：“舒公子覺得我這方法怎麼樣？”

舒樂和咳嗽了兩聲：“很好啊，葉小姐當機立斷，出奇製勝，心思機巧，有大將之風。”

葉西靈拇指與食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芸娘姐姐太過心慈手軟，在我看來啊，對待敵人，就要斬草除根，不要養虎為患。”

舒樂和沒有說話，反而舒朗地笑了。

葉西靈繼續問道：“舒公子如今不在蘭府畫畫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葉西靈抬眼，目光灼灼地看著舒樂和。

舒樂和咳嗽了兩聲，溫和地笑道：“這不是辛苦了這些時日嘛，我這身子骨啊，實在弱，這幾日沒事，休息休息，去桓陽城周邊到處轉轉，散散心。”

“舒公子的意思就是還會繼續呆在桓陽城？”葉西靈問。

舒樂和抬頭看著葉西靈的眼眸，戲謔地問道：“葉小姐這是不舍得我走嗎？”

葉西靈輕笑了一聲，她突然興起了捉弄的心思，她靠近舒樂和，極近，仿佛要看儘他的眼底。“舒公子認為呢？”

舒樂和眸色陰晴不定，他彆開了臉，閃避著葉西靈的目光，笑了聲：“西靈小姐說笑。”

葉西靈心靜如水，掩住了臉上冷漠的神色，笑道：“舒公子心中所想，正是西靈心中所想。”

半晌沉默。

“小姐，春和客棧到了。”

舒樂和下了馬車，葉西靈掀開車窗簾子看他。

“多謝葉小姐送我一程。”

葉西靈勾了勾嘴角。“舒公子一路順風。”

舒樂和拱手進了客棧內。

直到看不見人了，葉西靈才對著茯苓耳語了幾句話。

茯苓下了馬車，點頭稱是。

葉西靈讓鐘秀駕車到一個不起眼的轉角，等了半刻鐘，茯苓出現了。

“怎麼樣？”葉西靈問。

“客棧老板說，天字號客房是被一位姓舒的公子包下來的，他有時候會讓客棧老板安排車馬，每次的目的地都是蘭府，說是在蘭府乾活。”

“這位舒公子沒什麼客人來訪，最常見的就是背著藥箱大夫，固定會給他送藥過來。”

茯苓抬頭看葉西靈：“小姐是在懷疑什麼？”

葉西靈心道，照此一看，確實沒有任何疑點。

葉西靈搖了搖頭：“不知道，每次看到舒樂和，總覺得有些過分地熟悉，但是他的一切，又是如此滴水不漏，或許，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小姐今日累著了，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葉西靈自是無話。

第二日早上，晨光熹微。

葉西靈剛陪著葉岱青用完早膳，府上的下人就過來送信。

說是府外有蘭府的馬車來接。

“什麼事？”葉岱青問。

葉西靈給茯苓使了個眼色，茯苓很快會意，“是小姐閨中好友蘭小姐邀請小姐同去黃梅湖賞秋菊花，蘭小姐說是這個時候秋菊正勝，邀請小姐同去賞花品茶。”

葉岱青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哥哥今日休沐是要去皇國寺誦經嗎？”葉西靈問了一嘴。順口提到，“無韻佛子最近可還安好？”

葉岱青臉色本是雲淡風輕，一聽葉西靈一提到無韻臉色略變，有些不悅。

“今日公務未完，還有事要在家裡處理，你出去遊玩記得早去早回，今晚上父親要回來用晚膳，記得我們家的老規矩。”說罷未待葉西靈回答就先行離去，鐘秀跟在他身後，回看了一眼葉西靈。

葉西靈抬頭看鐘秀，使了個眼色，露出疑問的表情。

鐘秀嘴動了動，葉西靈看懂了鐘秀的話，才知葉岱青和無韻吵架了？

為什麼？

葉西靈想著自己今日的正事，止住了好奇心。

隨口問茯苓，“你今日怎麼反應速度這麼快？”

茯苓笑道：“小姐不是不想讓大少爺知道你最近在乾的事嗎？”

葉西靈點了點頭，忍住了想要吐槽的衝動，自己前幾日才被葉岱青禁足了，好不容易在葉岱青和葉侯爺麵前扮起高門乖乖大小姐，她絕對不會翻車。

葉西靈帶著茯苓出了門，看到了葉侯府門口停著的馬車，確實是蘭家的，車夫看著也不像是個生麵孔。

車夫看到了葉西靈之後立刻行禮。“葉小姐，我家小姐讓我來接你。”

“芸娘姐姐為何今日派了人來接我？”葉西靈問。

車夫斂眉低首，“回葉小姐話，小姐說昨日之事實在是抱歉，今日在夢蘭亭設宴邀小姐小聚，就是為了給小姐賠罪。之後還有事情要和小姐商議，在蘭府不方便，所以就遣小的親自來葉侯府接您了。”

“這是小姐的信箋。”車夫遞給葉西靈一個信箋，上麵有蘭芸娘的私人印鑒。

葉西靈展開裡頭的信紙，紙上未著一字，隻是空白，她疑惑問道：“為何是空白的？”

車夫答道：“小姐說，人多耳雜，讓我帶口信給葉小姐，以此物為信。”

今日的烈日格外刺眼，茯苓舉著把團扇給葉西靈遮著毒辣的太陽光。

她扶著葉西靈道：“蘭小姐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小姐私下談。小姐先上去吧，這裡曬。”

葉西靈就著茯苓的手上了馬車，茯苓也跟著坐了上去。

馬車行駛了許久，葉西靈拿著那本《玉說》在車上打發時間，茯苓坐在車上有些昏昏欲睡。

外頭陽光刺眼，微風吹動了車窗的帷幕，行了一個時辰，外麵嘈雜熱鬨，觥籌交錯，一片歡騰。茯苓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葉小姐，咱們到了夢蘭亭了。”車夫道。

夢蘭亭是桓陽城京郊的一座酒樓，以桓陽名菜聞名天下，西邊臨湖，享用美食的同時自可憑欄觀景，自是風格彆雅，亦是騷人墨客常聚之地。

車夫停好了車馬之後領著葉西靈上了夢蘭亭第二閣的天字號廂房。殷勤地說：“葉小姐，這是我家小姐定好的廂房，葉小姐先進去休息會，我家小姐馬上就到。”

葉西靈點了點頭。帶著茯苓進去坐著等。

茯苓看著外邊的湖驚訝不已，眼睛都是亮的。“沒來過這？”葉西靈問。

茯苓給葉西靈倒了一杯茶，有些開心地說：“是啊，小姐，這裡真大啊，湖水是碧藍色的，比天空還要藍，這裡比異物閣還要大！”葉西靈輕笑不語，接過茶杯，輕嗅。

皺起了眉，“雨前龍井？”抿了一口，沒有無韻的茶好喝。入鄉隨俗吧，她把剩下的茶水喝完，想著自己也隻能跟著葉岱青去無韻那裡蹭好茶喝。

才放下茶杯，就有人推門而入，葉西靈抬頭看他，居然是舒樂和。

葉西靈有些莫名：“怎麼是你？不是蘭芸娘嗎?”

舒樂和亦是一臉無辜的模樣：“我正奇怪呢，怎麼是葉小姐，小廝明明和我說是蘭小姐邀我來夢蘭亭，要給我剩下的定金的。”

茯苓自告奮勇地說：“小姐，我出去看看，蘭小姐是不是快來了。”

葉西靈點了點頭。外麵人多，茯苓機靈，她自是放心。

葉西靈又倒了一杯移到舒樂和的前麵，“雨前龍井，不是上品，聊勝於無？喝點？”

舒樂和聽到了那句不是上品，搖了搖頭，“我這身子骨嬌貴，吃不了一般的粗茶淡飯，飲食自是得小心精細一些，要不生病了得不償失。”

葉西靈忍住了想吐槽的衝動，輕笑了一聲。才覺有些不對勁。腦子好像有些混沌不清，她看著在一旁正襟危坐的舒樂和，覺得好像有些看不清了。四周所有的東西好像都出現了重影。她的腦子越發混沌。

“葉小姐，葉小姐你怎麼了？”舒樂和的嗓音清澈平和。

“葉小姐？”

葉西靈的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她四肢無力，快要摔在地上了，舒樂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熟悉的凜冽梅香撲麵而來，這味道，太熟悉了……

葉西靈她聽到了廂房的門被踹裂開的聲音。有個陌生大漢粗著嗓子：“上麵的命令，兩個人，殺無赦，不要留活口。”

然後接著就是車夫尖細的嗓音：“老板放心吧，我這茶一喝下去，在夢裡被宰了都不知道。一個瘋婆子，一個病秧子，能翻起什麼浪花？”

在暈倒的最後一刻，她感受到了舒樂和把她攬在懷裡護住。

……

完了，這下真的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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