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小師叔說,心悅於他……”
葉西靈:“?”
葉西靈:“……”
葉西靈:什麼鬼?
“葉小姐?”
葉西靈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收了紅瑪瑙簪子,有些失魂落魄。心中震蕩不已,內心更是百轉千回。
她離開後山,走上小徑,頭也不回地朝後殿走去。
葉西靈越走越慢,腦中思緒萬千。想來這確實是原主的風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原主為什麼會頻繁去皇國寺,是因為她喜歡的是大魏佛子無韻禪師。原主這樣一個高傲的人,居然愛上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愛她的人。難怪,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從來將彆人的好視若無物,連最疼愛她的哥哥葉岱青因她而死,她半滴眼淚都沒掉。這樣蛇蠍心腸之人,怎麼可能信佛?上一世她年年去皇國寺進香,原來隻不過是去見自己喜歡的人罷了。
葉西靈心中思量,一切都明白了。
她苦心孤詣想要找到原主去皇國寺的緣由,如今得到了答案之後卻並不開心;她努力想弄明白為何上一世原主要去異物閣,答案顯然已經明確,就是因為皇國寺佛骨舍利被盜,原主想要去尋回,求得佛子歡心?她努力證明異物閣藏獒事件是個陰謀,但如今看起來,好像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巧合。
因為這個巧合,原主斷了腿,成了殘疾。她身入險境,以身飼虎,差點斷了條胳膊。
既如此,是不是就能證明自己已經安全了?能夠順利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了?
不,不可能!係統很快搖了搖頭否定自己的這個想法。原主從來囂張跋扈,暴戾無常,樹敵無數。上一世應該是從斷腿開始,葉家開始走下坡路,原主葉西靈也多次身入險境最終死無葬身之地。
一定還有隱藏的危機,如果沒有改變危局,不僅是她自己,她的父親葉侯爺,她的哥哥葉岱青,都會和上一世一樣,痛苦地死去。她依舊會走原主的老路,成為小世界裡一個用來點綴的、可有可無的跳梁小醜,襯托女主的惡毒女配。
葉家那些隱在黑暗的敵人,到底是誰,到底還有誰,想屠她滿門?
葉西靈歎了一口氣,心情也變得沉重了起來,忽覺前路渺茫,不知緣起。真是可悲、可笑、可歎、可哀。
小沙彌看著一身紅衣的葉西靈消失在後山。夕陽西下,遠山漸沉,夜色越來越濃,那人的一身紅衣快要熔在這如血的夕陽裡,她每一步都那麼悲傷和沉重,夕陽把她的影子越拉越長,越拉越長,光影淡去。一切都快要被沉沉的夜蓋住,光芒散去之後,前路是如墨的黑。
後山小徑的儘頭,是後殿。
在巍峨莊嚴的彌勒佛像下,燭火搖曳不息,葉西靈看到了一雙纖塵不染的金絲履雲靴。
葉西靈心情低落,已然已經沉到了穀底,然後微微抬起了頭。
烏發如墨,發簪金冠,一身金絲錦紋玄衣,貴氣逼人,俊美如鑄——是六皇子魏玄淵。
魏玄淵看著葉西靈嗤笑了一聲,眉眼中帶著些輕蔑戲謔,“有意思,我竟然不知,鼎鼎大名的葉二小姐竟然喜歡大魏佛子。”
葉西靈心情很差,沒有回應。
“你見了我竟然敢不行禮?”魏玄淵不辯喜怒。
“六皇子。”葉西靈抬眼看他,聲音輕淡,福了福身。“臣女急著要下山回家去,六皇子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魏玄淵有了些興味,語氣一變,冷聲重複:“葉二小姐,你喜歡大、魏、佛、子?”。葉西靈繼續往前走去,卻被那人伸手攔住了去路。
“六皇子這是何意?我心怡佛子又如何?總之不是六皇子就好。”
“你敢這麼和我說話?”魏玄淵有些意料之外。
葉西靈嗤笑了一聲,剛想回敬一句關你什麼事?
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她回道:“那應該怎麼說,說我不是心怡佛子,隻不過是敬畏佛法,敬仰佛子?心中所念的,唯有六皇子一人罷了?日思夜想,夙興夜寐,靡有朝矣。”
“六皇子是天上的雲,臣女是地下的土,臣女此生所願,就是期望六皇子能低頭看臣女一眼,臣女願意為了六皇子的寵愛舍身赴死?”
魏玄淵眼色一黯,隱有怒氣。“你……”
他轉而寒聲道:“葉侯爺和圓針方丈是否知曉?”
葉西靈冷笑了一聲,“臣女微不足道,終身大事就不勞六皇子操心了。六皇子妃位空懸,六皇子的床榻,多的是人想要爬上去。據說傾慕六皇子之人,能從大魏江南排到桓陽城。”
她抬著頭麵帶挑釁:“六皇子還是先管好自己後院的一畝三分地,再來管臣女的閒事吧。”
魏玄淵眸中墨色漸深:“我看你是真不想要命了。”
“六皇子教得好呀,六皇子不是讓我好好惜命嗎?”
葉西靈心道,六皇子心狠嘴毒還賤,能打敗他的,隻有比他嘴更毒。她回道:“恰恰相反,臣女惜命得緊,畢生所願,長命百歲,福壽綿長。”她眸子亮亮的,“我也不貪心,能至少得活過六皇子就行了。不枉六皇子一番苦心教導。”
魏玄淵想必已是怒極,他進了兩步,聲音如冰:“上次在昭獄,我是讓你好好惜命,好好活著,不要玩拖了,做好你的葉家二小姐,你卻是偏偏作死。你來皇國寺所為何事?”
“手既然斷了就好好養著,你可知,你的小命可是我救的。”
葉西靈輕鬆地笑著說:“我知道啊,所以這不是在感謝六皇子的救命之恩嗎?”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魏玄淵,六皇子難得吃癟,她心情都變好了。
魏玄淵的眸色如墨,他伸出兩指抬起了葉西靈的下巴。
“你記住,你的命是我的,我還沒有讓你死,你彆給我玩死了,你賠不起。”
葉西靈驀然一驚,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的右手食指中指一翻轉,那隻尖端銳利的紅瑪瑙簪子從她的衣袖中滑落了出來,在她的掌心轉了個方向,她臉色一變,握著紅瑪瑙簪子的右手以極快的速度抬了起來……
魏玄淵手上輕慢的動作已經放下來了。
葉西靈來不及收那紅瑪瑙簪子,於是不動聲色地順勢斜斜地插在了自己的發髻之上。
虛了虛眼睫,笑了笑裝作無意地說了一句,“多謝六皇子第二次忠告,臣女必定牢記在心。”
誰知魏玄淵本來神色如常,在看到葉西靈發髻上的那把紅瑪瑙簪子的時候,眼中卻驀地一寒。他突然發起瘋來,又進了一步,雙眼赤紅,右手直接掐住了葉西靈的咽喉。
“南紅赤玉哪來的?”
葉西靈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雙手牢牢地握住魏玄淵的右手手腕,她的左手使不上勁。眼睛通紅,生理性地憋出了眼淚,她絕美的容顏有一種靡麗的美,拚命掙紮的樣子像極了快要渴死的魚。
魏玄淵這樣可怕的眼神,她看到過幾次,上輩子借林朝露的眼看過,林朝露引誘他,差點被他宰了,這一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看過,殺氣濃烈但是很快就消散。但是這次才見他第二麵,她還什麼都沒有做,魏玄淵就想宰了自己。
不是說了我的命是他的嗎?原來意思是,我的命得由他來收。
這神經病,葉西靈悔不當初,自己還是慢了一步,在魏玄淵露出殺氣之前就應該先下手為強取他狗命,殺個配角總不至於又引起小世界的能量風暴。
葉西靈感覺自己越來越沒有勁,求生的欲望讓她拚命弄出動靜來,這時候卻無比希望後殿能來個人,誰來都好。
“咚”的一聲,前殿傳來的古鐘聲打破了後殿的寂靜。魏玄淵的動作止住了,他好像清醒過來,然後鬆開了手。
葉西靈軟到在地,突然灌進來的空氣讓她整個肺部都好像要爆炸了,她伏倒在地,咳嗽不止,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息。一反應過來顫抖著手立刻拔下了頭上唯一的紅瑪瑙玉簪,尖端的部分對著魏玄淵。
她轉過身瞪著魏玄淵,沒有退,隻是看著他。
“我再問一次,你手上的南紅赤玉,哪來的?”魏玄淵的語氣極冷,沒有一點起伏,沒有戲謔調笑,極度的冷。
“赤玉?不隻是一個紅瑪瑙材質的玉簪嗎?原來叫赤玉。”葉西靈咳嗽了兩聲,回道。
魏玄淵蹲了下來,目光看向的卻是葉西靈的紅瑪瑙簪子。
“六皇子你再進一步,我立刻折斷這簪子。然後插在自己的脖頸上。”葉西靈的眼神冷了下來,透著黑色的玄光。“我的脖子上有你的掐的指印,死的時候我的脖子上還插著這把簪子,我會在咽氣之前寫上你的名字。我的哥哥十五歲就能考上狀元,我的父親有定北三十萬鐵騎,若是他們知道我是被你辱殺而死,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彼時大魏動蕩,生靈塗炭。”
魏玄淵笑了,他周身的冷意卻讓葉西靈不由得一滯。
“好,很好。”
葉西靈冷聲笑道:“托六皇子的福,臣女不過也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魏玄淵起身,“你果然可以讓我刮目相看了。”
葉西靈暗著眼眸,她咳嗽著看著魏玄淵離去的背影,依舊貴氣逼人,高不可攀。
“六皇子也是,咱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