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化嗎？”葉尋輕仔細思索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的所作所為，發現自己的改變確實有些大。

“就像我能共情李常梧那樣嗎？”葉尋輕摩挲著下巴，自言自語。

【對，也不對】

葉尋輕微微抬眼，呢喃道：“嗯？”

【也許是被彆人的信念影響同化，也許是被這個世界同化】

她明白了，如果不是被人拉入夥，就是在這個世界中迷失自我。

葉尋輕沉默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這個世界同化，她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心始終如一。

“那把劍呢？”葉尋輕不想去糾結這個問題。

【心急】

雖然她這麼說著，但是周圍的空間瞬間變化——她又回到了原來的那個詐騙房間。

“銀晞玥，你搞詐騙啊？這宮殿和這個房間怎麼這麼割裂。”

再次看到這個空間體積和外界毫不相乾的房間，葉尋輕還是沒忍住發問。

空中忽現青衣白發粉眸女子的虛影，銀晞玥莞爾一笑，露出整齊的牙齒，語氣有些尷尬：“好歹是個秘境對吧，不能太落魄了。”

所以你就整了個假的？

這句話葉尋輕沒說出口，畢竟她還沒有契約銀晞玥的佩劍。

可不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哎呀，不要拖了，趕緊契約然後帶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吧，整整一千年，我都快成蘑菇了】

聽到銀晞玥如此哀怨的語氣，葉尋輕想笑但最終沒能笑出來，隻是向前一步走到懸浮空中的佩劍對麵，抿一抿唇角。

“它叫什麼名字？”

【萬物生，我給它取名叫萬物生】

突然聽到這句話，葉尋輕心中泛起一陣無邊的苦澀。

她驚歎於銀晞玥的積極樂觀，佩服於她的堅韌不拔。

“這個名字很好，就不改了。”說著，葉尋輕用食指輕觸鋒利的劍刃，一抹鮮血在劍身上轉瞬即逝。

離開這座宮殿的時候，銀晞玥還有些不舍，但是她拒絕了葉尋輕留下來待一會的請求。

【現在差不多該天亮了，再磨蹭下去……】

銀晞玥的話還沒說完，葉尋輕頓時想到自己來到這裡隻是機緣巧合，若是白日未能及時趕去練劍，恐怕會鬨出些事端。

於是她向銀晞玥誠懇道謝，然後通過銀晞玥留在這裡的傳送陣離開了。

隻有萬物生在葉尋輕進入傳送陣的前一秒輕顫，似乎在悲鳴。

但也隻是那一瞬間，快得讓葉尋輕毫無察覺。

是夏日蟬鳴，葉尋輕轉眼出現在昨日練劍的寒潭前。

不過片刻，樂正希和池中月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樂正希還是不太適應這裡的“粗糙”生活，她拎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跨過泥坑。

而池中月倒顯得隨意得多。

樂正希遙遙看見葉尋輕的身影，連忙朝著她奔來，期間還將裙子提得更高了。

“尋輕！”

不消片刻，三人便麵對麵站著。

“師姐，師兄怕你不自在，便讓我們兩個來陪著你。”

池中月臉上是肉眼可見是欣喜。

樂正希聽了這話瞪著眼睛反駁：“什麼嘛，明明師兄隻叫了我，是你自己不想跟著二長老學習才跑出來偷懶的！”

兩人頓時鬨作一團。

葉尋輕也不摻和，拿了劍便獨自到寒潭邊的石頭上開始今天的練習。

時間悄然流逝，待到葉尋輕和兩位師妹都結束了各自的功課，已然是日薄西山。

她正準備道彆，隻見池中月手裡拿著一卷厚厚的筆記。

“尋輕，這是你落下的功課。”

池中月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觸及到葉尋輕的臉又馬上移開。

金光撒在她的臉上，顯得她格外溫柔。

“不用謝，還有，謝謝你當初選擇救我。”

說罷，池中月一個轉身拉著樂正希就向著山下跑去。

少女的活力總是無窮無儘的，她們穿著最基礎的白色弟子服飾，在殘陽下繪出未來的模樣。

“啊——你怎麼這麼慫啊——姐姐，再見——”

這是樂正希的聲音。

在這裡，她不用做高高在上的公主，不需要戴上虛偽的麵具，維持囚徒的身份。

【年輕真好】

銀晞玥的身影出現在葉尋輕身邊，她隨著葉尋輕來到了山口，目送兩位少女的離去。

【我也曾年輕過】

“你也想這樣無憂無慮地奔跑了？”葉尋輕雙手環抱，好整以暇的看著銀晞玥抒發感慨。

【彆打趣我，我都一千三百二十三歲了】

葉尋輕看著她這麼認真計算年齡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我又不會歧視老人家。”

銀晞玥現在隻恨自己是個虛影，沒辦法上手報仇，隻能氣呼呼地操縱萬物生攆葉尋輕。

葉尋輕躲的很輕鬆，因為銀晞玥根本就沒有使力。

她躲過直直打向她臀部的萬物生，一個華麗麗的轉身，隨後一把捉住劍柄。

“好姐姐，看看我前幾日在基礎理論課上偷學的劍法！”

她揮舞著萬物生，淡青色的劍身在夕陽下散發著薄薄的霧氣，讓人一眼望去隻感到心裡發涼。

【軟弱無力，劍心不穩。朽木】

銀晞玥站在一邊給出銳評，然後麵上浮現痛苦之色，無奈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劍修，都這麼廢物了嗎？】

葉尋輕：“……”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根本沒學過，並且快累死了。

【算了，我教你】

銀晞玥手中幻化出萬物生的虛影，在一邊舞起劍來。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這大概就是人間仙子的模樣吧。

葉尋輕癡癡地看著銀晞玥飄逸的身影——身姿輕盈柔和似仙、劍鋒卻淩厲不失狠厲。

【跟上】

注意到葉尋輕的失神，銀晞玥有些無奈地提醒。

葉尋輕這才大夢初醒，猶豫片刻，丟掉了之前用的鐵劍，抄起萬物生便模仿起來。

直到看不見太陽的身影，直到星星閃爍在頭頂。

她們才終於停下。

葉尋輕撲通一聲躺倒在地上，而銀晞玥隻是靜靜佇立在原地。

【體力不好，多練】

低頭看著累成死狗的葉尋輕，銀晞玥的嘴角掛上了淡淡的笑意。

【蒼生告訴我，你選擇了蒼生之道，我會儘我全力教導你，也請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葉尋輕聲線顫抖：“你……要我做什麼？”

銀晞玥聞言走到她身邊，與她並排躺下，望著漫天星空。

【我想要個答案，一千年來，這個問題我始終沒有答案】

是關於李常梧的嗎？

葉尋輕眸光一閃。

【不必猜測，就是你想的那樣，如果還能有見到她的那一天，請代我問問她就行】

“好，我答應你。”

葉尋輕側過身，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的麻木一步步被希望和執著代替。

她認真的望著銀晞玥的眼睛：“我能知道，‘蒼生告訴我的'，是什麼意思嗎？”

銀晞玥眼睛彎彎，伸手變出了一截綠色的藤蔓，她將其遞到葉尋輕麵前，斜著眼看她。

【蒼生之道，蒼生即我，我即蒼生，世間萬物都是我，當然也包括上清門的一草一木】

她將藤蔓收起來，放下手臂繼續享受星空。

【是上清門主殿外的桃花兒告訴我的】

葉尋輕：“……”

蒼生道還有這作用。

大嘴巴桃花。

【李常梧那本手劄你可以看看，她……也算個好學生，不過後三分之一你當個笑話看就行】

“嗯。”葉尋輕沒有多問，這一星半點真相她早就根據秘境之中的記憶猜的差不多了。

【好了，早日休息吧】

銀晞玥消失在原地，葉尋輕身邊的萬物生閃了閃，隨後寂靜下來。

銀晞玥趁著夜色，慢慢蕩回了住處。

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來，又是重複這樣的生活。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眨眼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間，葉尋輕在陳負今和銀晞玥的教導下劍法初成，而她也逐漸摸索到所謂蒼生之道的門檻。

今日，是陳負今承諾讓她下山的日子。

梳洗完畢，葉尋輕出門，碰到了同樣穿著整齊的樂正希和池中月。

池中月笑容如三年前一般，帶著些淡淡的羞澀，但是話語間帶了些穩重：“師姐。”

“姐姐！”

反觀樂正希卻還是一副孩子脾氣，不怪她，畢竟她師父就是這副模樣。

“你們確定要跟我一起下山嗎？”

昨夜兩個妮子摸黑來到她的房間，就差跪下求她把自己帶走了。

“確定，我不想再看到大體老師、不想再去畫實驗報告，我也不想再去進行周末考核了！”

“確定確定確定，我不想當電燈泡了！”

這些年，她們三個混在一起，樂正希已經逐漸被池中月同化，不僅性格跳脫了，時不時蹦出的詞彙更是讓葉尋輕這個“老人家”震驚。

比如池中月經常帶著她偷偷摸摸去觀察七長老和八長老，美其名曰“嗑cp”。

倆人都不知道因為這個事情被罰了多少回了。

“行吧。”反正她不同意，這倆也會偷偷摸摸跟過來。

“好耶！”樂正希大笑起來，一手拉一個飛快的向主峰趕去。

大殿上，諸位長老齊聚一堂，葉尋輕到來時就是這樣一副嚴肅的場景。

陳負今見她來了，一手撫著胡子，麵上增了些笑意，但是沒過多久，那笑意便消失了。

“尋輕啊，今日下山，為師還有個任務交給你與正希、月兒。”

葉尋輕三人連忙單膝跪地，齊刷刷道：“願聞其詳。”

“三年前魔尊暴斃，新一任魔尊上位後投入了一個不知名的陣營。”

陳負今滄桑的眼裡是對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擔憂：“如今趙國已滅，大昭也危在旦夕，此事頗有蹊蹺。”

葉尋輕垂眸不語，這是想讓她去探查一番？

果然——

“你修蒼生之道，此事由你去解決最為合適。帶上樂正希和池中月，我對你師兄另有安排，若有需要，他會協同你。”

“弟子謹遵師令！”

“弟子謹遵掌門令！”

陳負今滿意地望向下首三人，眼裡是勢在必得的信念。

“既如此，此去——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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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緣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