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已捉蟲】 “初次見麵,這是……(1 / 1)

陀陀鎮東邊的破廟附近一直不太平,那是常年是乞丐懶漢們的聚集地,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但今夜,有人想讓這裡更加混亂。

黑暗裡,一名十三四歲的女孩睜開黑漆漆的眸子,她目光呆滯,直愣愣地望著屋頂,雙眼宛如枯井般毫無生氣。

女孩半蜷縮在角落裡,渾身臟汙,臉上覆蓋了厚厚一層乾透的血跡。那些聚集在破廟中央的乞丐們離她遠遠的,似乎有些嫌棄她。

女孩撐起瘦弱的身子,半坐半倚著掉渣的牆壁,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傷很重,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了。

一位年老的乞丐朝她走來,手上揣了個饅頭。

“吃點。”

老頭一臉滄桑,雙眼空洞無神,滿臉的褶子和皴裂的皮膚無聲地訴說著他後半生的艱難。

女孩艱難抬頭掃過他的臉,思緒飄遠,想著老頭的前半生是什麼樣的,又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不重要了,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都是可憐人罷了。

“娃兒,不吃東西活不下來的。你叫什麼名字?”老頭很平靜地勸說她,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隻是雙手顫巍巍地將那個沾著臟灰的饅頭向前送了送。

女孩思索了一番,說出了她到這個世界來的第一句話:“吳名。”

隨後繼續倚著牆沉默。

女孩沒伸手,老頭也沒有將手收回去,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直到周圍的乞丐被那個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饅頭所吸引。

他們狼吞虎咽地吞食完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而後將目光投向重傷的女孩和孱弱的老人,如同窺見獵物的毒蛇,投射出垂涎的視線。

“老李頭,你乾一天活就掙那麼幾個子兒,自己不吃跑這來發善心了?”

出聲的是一個強壯的男人,他有著一張老實敦厚的臉。女孩看的仔細,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和臟汙,與周圍的乞丐格格不入,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但是做的事卻連狗都不如。

他嗤笑一聲站起來,囂張地走上前:“既然想裝好人,不如救救我?老子還餓著呢。”

“王四貴,你這樣……是要遭報應的!”老人一步步後退,如同破風箱的嗓子在風中扯出淒厲的聲音,他的雙眼止不住地瞪大,嘴唇微張。

吳名在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破廟裡的人——老人似乎與王四貴有仇,而其他人圍在一起瑟瑟發抖,似乎很害怕這個老人。

隻見老人手一抬,一股淺淺的青光朝王四貴極速飛去。

吳名淡漠的眼睛瞬間瞪大——這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震驚之餘,隻見王四貴一個閃身躲過了老人的攻擊,接著以極快的速度閃到老人麵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王四貴湊上他的臉,眼裡泛著幽光:“老不死的東西,老子想你死很久了。”

老人死了。

吳名早就知道這個結局,拋開那些詭異的力量不談,老頭不可能打得過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

她收回了視線準備繼續眯眼養傷,隻見一股赤紅的光已經閃到了眼前,她不得以抬手抵擋。

“噗——”

吳名幼小殘破的身軀重重砸到了身後的牆上,猛地吐出一口血。

那個男人攻擊她,為什麼?

她不想參與任何人的紛爭,她隻是想活下來。

她斂眸,目光森冷,宛如陰間索命的惡鬼。突然抬頭看著走到她跟前的男人,那人眼神微眯,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中帶著一絲不屑。

“彆以為那老頭是什麼好人,他是被家人趕出來的,理由是玷汙親孫女。”王四貴開玩笑似的說起老人的過去,目光卻如毒蛇一般附著在吳名臉上,希望從吳名的臉上得到一絲驚懼的表情,卻見她始終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王四貴也不自找沒趣,挑挑眉離開了。

吳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沒有心思想什麼老人的事情——那些所謂的過去,隻是王四貴殺人的借口罷了,又當又立。

吳名大聲喘息著,不斷調整自己的姿勢,試圖讓自己好受些。

下巴上的血汙和臉上的血痂讓她感到不舒服,拽起袖子就往臉上擦。

半晌後,吳名露出一張精致的臉,隻是臉上毫無表情,那雙眼睛更是古井無波,讓人心生懼意。

她太累了,就索性閉上眼睛養傷,想來這群人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沒什麼想法,但是她低估了人性的惡——也有可能是她並不明白這副身體的美。

正是疲憊讓她忽視了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但是多年來養成的警惕心讓她察覺到有人靠近,這副身子傷成這樣定是有人追殺,若是碰到仇敵就大事不妙了。

吳名猛地睜開眼睛,隻見一名瘦弱清秀的少年怯怯的看向她,眼神複雜,有恐懼也有渴望。他手上也拿著一個饅頭,示意吳名接過。

吳名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不進食就離死不遠了,但這不代表她要毫無防備地吃陌生人的東西,她搖了搖頭,繼續閉上眼假寐。

見吳名不搭理自己,那少年麵色一猙,竟直接伸手去拉吳名的右手。吳名此時渾身無力,根本不能反抗,隻能由著那少年拖著她走出破廟。

離開的時候,她在破廟另一側牆角看到了笑得格外惡心的一群人。

少年瘦弱無比,裸露的肌膚青紫交錯,可見他自己也是受人壓迫的一方,但此時,他的眼睛渾濁暗淡,不見一分少年應有的明亮。

“彆……彆怪我……”吳名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少年顫抖的身影,他抖得很厲害,“如果我不這麼做……我會……會死的……”

說著,他伸出雙手,想要解開吳名的衣裳。

吳名感到一陣惡心,此刻腦海裡叫囂著讓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去死。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用儘全身力氣揮動右手朝著男人臉上打去,想要將他打醒。

金光一閃而過,吳名的右手傳來一陣劇痛。

“撲通——”一聲巨響,少年倒在了地上,血液從頭部泅開。

吳名感到一絲錯愕,呆愣愣地看著死去的少年,無助的捂著臉癱坐在地。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殺了一個人。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了。

在原地癱坐了片刻後,吳名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她從少年身上撕下一條破布,將震傷的右手吊在胸前,左手拽著少年的屍體,一步一步拖回破廟裡。

她的身後,無一不是鮮血拖拽的痕跡——有她的,也有那個可憐少年的。

吳名臉上印著血紅的掌印,那是她用手捂臉的時候不小心印上的。她將少年留有餘熱的屍體扔在了破廟中間,自己則坐回了原來倚靠的那個矮牆邊。

她聽著周圍刺耳的議論聲逐漸消失,就連王四貴也閉上了嘴——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渾身浸滿鮮血的少女。

即使她再漂亮,也不會有人想再去招惹一個瘋子。

吳名在牆邊找到了那個饅頭,與她離開時並無兩樣。她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透支了,必須要吃點東西來補充體力,於是她將手伸向了那個沾滿泥汙的饅頭。

就在這時,一條渾身棕黃的野狗衝進來,直奔吳名手中的饅頭而去。

吳名見過這條狗,它曾經警惕地跟在吳名身後,舔舐她身後遺留的鮮血。

王四貴也見過這條狗,它曾經殺死了三個乞丐,將他們的屍體充作儲備糧。他冷眼瞧著吳名,毫不掩飾其中的凶殘和冷酷之意。他之所以沒有親手殺死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就是想要親眼看著她被狗咬死。

生命受到威脅,餘下的人作鳥雀四處逃散,唯有王四貴留在這裡準備欣賞這場單方麵的虐殺。

“汪——”那隻野犬朝著吳名齜牙咧嘴,目露凶光。毫不猶豫地飛身而來,吳名艱難的擺動身體,野犬一口咬在了吳名受傷的右手手臂上。

接下來吳名不斷的閃躲,她沒辦法反擊,直至她渾身是傷,這隻野犬也沒有停下來——它想要將吳名當做儲備糧,想讓這個女孩成為它生命的養料。

吳名被它毫不掩飾的想法惹怒,在野犬再次衝著她的脖子而來時費力抬腳一踹,隨即一個猛撲將其壓在身下,接著對著野犬脆弱的脖頸用力一咬,她的眼神晦暗,似風暴肆虐的海麵。

隻見野犬慘叫一聲,扭過脖子想要反擊,不料吳名加大了力度,鮮血漸漸流出,腥甜的滋味獎勵了饑渴無比的吳名,讓她戰意大勝。

“嗚……嗷嗚……”野犬不再動彈,它在向吳名示弱,半晌,吳名才鬆口抬起頭,盯著一邊不為所動的王四貴。

月光下的美人唇色鮮紅如血,她的右臉上沾了鮮血又被毛發掃過,留下一片淩亂的血跡。她靜靜注視著王四貴,眼中射出陣陣寒光,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王四貴隻覺得渾身發冷,好似被毒蛇盯上。彆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這條瘋狗是有修為的,普通人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半晌,那美豔的女子抬手撫了撫伏在身下那野犬的脖子,隨後將沾滿鮮血的手指放在唇邊舔了舔,這個過程中,她的眼睛從來沒有從王四貴的眼睛上移開過。

吳名目光陰冷銳利,宛如黑暗中的獵殺者。

他感覺到自己渾身在顫抖,呆愣的臉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蒼白。那個女孩看起來就不像正常人,或許在老李頭死後,他們就不該找人去招惹她。

“滾。”美人聲音嘶啞,在王四貴聽來卻猶如天籟。他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裡。

王四貴不知道,吳名也快到極限了,好在她的一番偽裝成功嚇退了王四貴,不然她很有可能死在這裡——死在王四貴手裡。

王四貴明顯精神已經不正常了,且不說老李頭的精神正不正常,就單憑他不把人當人看就能說明他思想上的偏差,留在這樣的人身邊養生,無疑是個危險的行為。

吳名撿起在地上滾的烏漆嘛黑的饅頭,又看了眼野犬,歎了聲氣,將饅頭外皮剝下,又撕了一半,扔在了野犬麵前。

說不清、道不明,但她不想要這隻野犬的命。

與野犬分食饅頭的宵夜時光結束,吳名找了根繩子將野犬拴在破廟另一邊。自己則摸索著朝王四貴的地盤挪去。

她之前見王四貴被老人劃傷之後有拿藥物治療,那藥物就放在他的包裹裡,而王四貴自詡強大,東西都是丟給小弟保管,剛剛他匆忙逃走沒來得及帶上自己的東西。

隻要能找到療傷的藥,她就可以活下去。

吳名在這片小小的區域摸索了好一會,才在一個破爛的稻草堆裡找出一個帶著雕花的木盒子,盒子裡裝了各種瓶瓶罐罐。

她分不清這個世界的藥品,索性一股腦全吃了。隨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半夢半醒間,她見到了一個明媚美豔的女子,她眸光明亮,如同夏夜裡璀璨的繁星。那女子朝她淡淡一笑,一共說了三句話。

“初次見麵,這是我的身體,你用著適應嗎?”

這是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