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清楚自己的身份,畢竟有把柄在白張氏手上。雖然春池幫她出了頭,但小娥還是希望春池不要總是幫自己去得罪白張氏。她擔心會魚死網破,她們都難堪。
畢竟,白鹿原這個地方,容不下漂亮的女人。
而春池的娘,水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水花從小就是一個美人,是麥客鹿老伍上一個雇主家的陪房丫頭。
然而,就因為那陰差陽錯的愛情,水花喜歡上了年輕踏實的鹿老伍,兩人從東家那裡逃了出來。
那個夜晚的麥田,水花聞到了前所未有的香氣,空氣中都彌漫著的都是自由的氣息。
兩人來到白鹿原。鹿老伍被鹿子霖收留做了長工,但鹿子霖不是個好人,他企圖輕薄懷孕的水花,卻被水花以自戕相逼。
鹿子霖害怕了,但他賊心不死,還四處散播謠言,汙蔑水花是水性楊花,甚至不惜用最下流的語詞玷汙她。這些無端的指責讓被趕出鹿家的鹿老伍夫婦飽受磨難。
在眾人的漠視下,水花因難產失血過多而死。就連她死前,都還在拿著剪子,維護眾人口中的“清白”。
鹿老五想為妻子討回公道,他抱著繈褓中的女兒衝到祠堂要鹿子霖給個說法,但被白嘉軒出麵阻止。
白嘉軒承諾白鹿原會善待他們父女倆,然而,之後的生活並沒有好轉。而那個幸存的孩子就是後來被賣掉的香菊,也是如今站在田小娥麵前的春池。
春池告訴田小娥這個故事,但沒有提到那些陰暗的細節。比如鹿老五因為喪妻之痛久久難愈,做農活時心絞痛而死。活下來的香菊也並不好過,雖然白家收留了他們父女,但由於長工的身份,他們注定要被人看低一頭。白孝文是宗族秩序的極力維護者,他不允許香菊和黑娃上桌吃飯,隻要阿媽不在,他就會用各種手段欺負香菊,也因此讓為香菊出頭的黑娃和白孝武受了不少打。有那麼幾次,白孝文還故意把母親特意為香菊做的油潑麵踢翻,冷笑著說:“香菊,你就隻配吃地上的東西,你就是我白家的狗女兒,主人無趣時,就得聽話喊幾聲逗主人開心。”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和語氣,讓香菊這輩子都忘不了。
而香菊的被賣,背後也少不了白孝文的推波助瀾。石頭因為喪妻和喪子的雙重打擊而精神崩潰,變成了瘋子,但當時不懂事的孩子們都很好奇,想去看看瘋子是什麼樣的。當石頭精神恍惚地向孩子們衝上來時,香菊卻被白孝文無情地踢了出去。而後來的一係列悲劇,都源於白孝文的這一踢。
或者說,他白孝文從來就是個畜生。
當田小娥小心翼翼地詢問孩子的下落時,春池隻能無奈地笑了笑,眼中含淚地說:“好像是逃跑的時候掉進了哪個溝裡,摔死了。”
香菊死了,白鹿原上就當做沒有鹿老伍一家,白嘉軒也是嚴令禁止族人談論此事。
田小娥聽後深感惋惜和憤怒。她覺得這個世道對待女人太過苛刻和殘忍。她心頭的緊繃,而不想自己的命運像水花和香菊一樣悲慘,她還想和黑娃好好地過日子。
然而,現實卻讓她無法安心。萬一過去的事情被人發現,白鹿原的族人怎麼看她,看黑娃?明明她從來都是被推著走的,唯一主動了那麼一次,反抗了一次,還會是她的錯嗎?
她拉著春池的手,急切地問道:“春池妹妹,那我該怎麼辦?”
她怕,往日的水花,就會是來日的她。春池也無法給出答案,她們兩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春池雖然也想和白孝武好好過日子,但她不能忘記自己的過去。
她也要時刻提防著自己的秘密被揭露,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是對幸福的極大諷刺。
她希望和白孝武能夠長長久久,但最怕的就是這一切都像黃粱一夢般虛無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