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上好。”顧黎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出口卻是沙啞無比,眼睛落到上方漂亮地不像凡塵之人的少年身上,直到酸澀得不行,也不肯眨一下眼。
他的五感一到了晚上就會降低,哪怕今夜的月亮稱得上一句明亮,在顧黎的眼中卻依舊昏暗。
光點圍繞在來兩個人的中間,時不時調皮地劃過可憐凡人的身體,鑽進他的衣領袖口中去,玩鬨似的亂轉,帶來輕微的癢意和灼燒的熱感,讓顧黎控製不住地泄處些難耐的呻,吟,睫毛垂下來輕輕顫抖。
但帶來這種折磨的罪魁禍首卻是一臉無辜正直的模樣,麵色清冷沉靜,如果不是他比平常紅了兩倍的臉頰實在明顯,恐怕沒有人會發現喬青陽喝醉了。
“你為什麼不上來。”喬青陽坐在屋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被自己折磨得小心喘,息,拱起腰身的病弱凡人:“一山不想過來挨著我嗎?”
喬青陽當然並不會覺得自己喝醉了,他的反應甚至還很快,除了好像沒過腦子之外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你是騙子,”少年輕飄飄地掃一眼顧黎,淺色眸子仿佛一片望不儘的清譚,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這話聽上去太過委屈,顧黎努力地忽視往他衣服底下鑽的道道靈光,試著往前跨:“我上來。”
顧黎正想要拿出個法器,便被眼尖的劍發現,喝醉了喬青陽特彆不講道理:“不許用法器。”
但他一個半點靈力都沒有的凡人沒有法器,又怎麼能上得去屋頂,顧黎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恰巧此時,有道靈力在少年無意識地控製下迅速又用力地擦過凡人的某塊地方,陌生迅猛的感受讓顧黎瞬間睜大眼,瞳孔收縮著,忍不住彎下腰捂住肚子:“唔……”
但上方的少年卻很是殘忍,將他的難堪的醜態看在眼裡,連一點安慰和幫助都不願意給出。
顧黎紅了點眼眶,但還是努力地站起身,平複著呼吸,試圖和喬青陽講道理:“青陽,如果不用法器,我上不來的……”
下一刻,靈點再次彙聚,就連藏在顧黎身上的那幾道也飛快地飛了出去,讓飽受折磨的青年呼出口氣,又莫名帶來些詭異的空虛感。
一根由靈力構成的細細的長繩,傾斜著從地下一直延伸到了屋頂,纏繞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喬青陽抬抬手,青澀瑰麗的眸子浸出點喝醉的水意,顯得無辜又單純:“那一山,就用這個爬上來吧。”
————
喬青陽第二天醒的時候,頭痛得厲害,捂住腦袋在被子裡嗚嗚嗚地翻來翻去了半天才勉強坐起來。
少年的頭發亂亂的,表情透著宿醉和才睡醒的迷茫,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慢悠悠地抬頭。
然後一抬眼就對上了坐在他床邊的徐正奇的眼睛,旁邊抱著胸口的阮菁菁也眉眼彎彎地對著自己笑:“早啊,小青陽。”
!!
劍慌忙用被子將自己捂住,確認衣服是穿好的,才露出個腦袋來。
他警惕又不解地望著麵前的兩個人:“你們大早上來我的房間做什麼。”
徐正奇簡直想給自己唱一曲竇娥冤,磨磨牙沒好氣地說:“你的房間?喏,你再看看呢,你現在是在哪裡。”
喬青陽迷茫地順著徐正奇的視線,跟著看了一圈房間的構造和布置。
嗯,和昨天親自打掃好的那間簡直是兩模兩樣。
劍慢半拍地眨眼:“我怎麼會在你的床上?”
徐正奇怎麼可能知道,他隻是一個莫名其妙在半夜被醉鬼喊醒,再一睜眼就被連人帶被子地扔出了門外,被強行武力霸占房間,孤零零抱著被子另尋他處的可憐人罷了。
聽完他的描述,喬青陽雖然不敢相信,但還是下意識地先道歉:“對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昨天明明是在床上……”
等等,他昨天好像真不是在床上。
被酒所侵蝕的記憶慢慢開始恢複,與畫麵一同出現的是神劍大人的羞恥心。
徐正奇眼看著麵前的少年的表情從呆愣到驚恐再到慌張羞惱,然後像被什麼擊中一樣再次呆愣在原地。
自己應該也沒說什麼吧,徐正奇拍了一下石化的喬青:“你咋啦?”
這一拍終於將發呆的少年拍醒。
喬青陽猛地站直身體,抓住徐正奇的手臂:“你看到一山了沒?”
徐正奇當然不知道,他被喬青陽的動作嚇了一跳,反應更大地跳開:“沒看到。”
跳開後還往後看了看,確認神出鬼沒的閣主不在後,才鬆口氣。
他可不敢和閣主的寶貝勾勾搭搭。
“閣主……”阮菁菁忽然開口:“我今天早上好像看到他從徐正奇的房間裡出去了。”
她的表情很奇怪:“失魂落魄的出了門,離開的方向……好像是渠泱的護城河。”
話音未落,便感覺一道風從身邊刮過。
眼前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
徐正奇看了眼被少年離開時帶起的風吹得晃了兩下的門,很是不解地對著阮菁菁說:“失魂落魄?”
他怎麼記得城主臉色蠻好的,簡直稱得上是一句春風滿麵滿臉桃花,怎麼看都比他這個在沒收拾好的空房間裡講究了一整晚的倒黴鬼好多了。
阮菁菁卻是一臉複雜地將視線從門口移開,對著徐正奇就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懂什麼。”
都是小情侶間的小把戲罷了,叫他們這些單身劍修弄明白了才是有鬼了。
清明過了不久,天氣就漸漸熱了起來,隻是卻常常陰晴不定,往往是昨日還豔陽高照,第二天就下了個傾盆大雨,像顧黎這樣身體不好的,一般不會選擇在這種天氣裡跑到河邊來踩水。
喬青陽是小跑著過來的,視野中出現顧黎的身影的時候,才漸漸放輕了腳步。
或許是實在羞怯心虛,越靠近卻越是遲疑,每一步都像是磨蹭著過來的。
在喬青陽終於鼓足勇氣,打算喊人的時候,前方坐在岸邊的青年卻忽然轉過頭來,俊秀的眉眼還是和往常一般溫和,見到他的時候似乎驚訝了一秒,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抿住唇,眸子垂下來些:“青陽。”
喬青陽……
喬青陽慌張死了。
本來腦子裡想好的說辭,在對上顧黎的眼睛的同時就一下子忘了乾淨,大腦一片空白,白皙修長的手指因為過度緊張而死死地攥在一起,有些發白。
“我會對你負責的。”喬青陽結結巴巴又生硬對著顧黎說。
想到自己用靈力胡亂玩耍似的在好友身上做的事情,神劍大人呼吸都錯了好幾輪,又是懊惱後悔又是無措羞怯,更多的是對好友的歉意。
怕顧黎不相信自己,他甚至還舉起三根手指:“我可以發誓。”
神的誓言,是世間最可怕的言靈,一經出口便不得更改,因果報應儘從口出。
“如果我沒有對顧黎負責,就讓我靈力儘散……”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在人伸手出來捂住嘴巴。
顧黎突然從河裡起來,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不知為何他一聽到少年正正經經的發誓就覺得心中慌亂不止,總覺得若是不阻止他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的事情。
將喬青陽剩下的話堵住了才緩緩吐出口氣。
喬青陽一個誓言還沒發完呢,嘴巴就突然被好友捂了住,冰涼的觸感將劍嚇得後退一步,一下子關於昨晚的那些旖旎的畫麵就浮現在眼前。
抬眼就看到了顧黎的臉。
腦海中想起一張同樣模樣的泛著水光努力克製的臉……
!!
顧黎突然被推開,還沒反應過來,正低頭看著自己被扯開的手臂愣神,又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喬青陽方才被腦中的畫麵刺激地臉上發燙,一緊張就想逃跑,跑了兩步又覺得不對連忙轉身回來。
青年宛若失落搬的神情讓劍心中一跳。
“我、我不是故意的。”喬青陽覺得內疚極了,連狡辯都不知道該怎麼狡辯,憋了半天才努力開口:“要不然你打我兩下吧。”
顧黎一言不發。
“那、那你扣我的月例吧,”喬青陽將自己珍藏的扁扁的小錢包摸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好友的手心:“都給你,不要不開心了。”
顧黎沉默不語。
劍快要急死了,眼眶又忍不住泛紅,拉了拉喬青陽的衣袖:“對不起一山,我一點都不好,對你對你做了很壞的事情……”
少年吸了吸鼻子,沒發現自己聲音都焉巴了幾分,更是惹人憐愛:“要不然你欺負回來吧,我保證不反抗……”
“這可是你說的哦。”
“嗯……嗯?”劍忽然支棱起來,睜大點眼睛看著再次笑開的好友。
顧黎眨眨眼:“啊,我說的是‘負責’那句話,青陽說話還算數嗎?”
喬青陽抿住唇認真點頭:“算的。”
“我絕對不會將昨晚的事情說出去,我會給一山找到最有用的藥,隻要我一日在人間,就不會讓一山被欺負,月例,月例我也不要了,我……”但少年的保證還沒說完,便被閣主打斷。
“你說的負責,就是這樣負責?”顧黎挑了下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少年腰間的腰帶,逼迫他不能後退。
熟悉的氣息又迎麵而來,喬青陽努力地讓自己不去回想昨夜的畫麵,但還是忍不住慌亂地移開視線:“不、不是嗎。”
他做了不好的事情,就要補償,但劍什麼也沒有,論靈石他甚至比不上徐正奇和阮菁菁,也就隻有武力值比較高。
雖然神力被封印大半,但在這百年間護一個凡人周全還是可以的。
“不是的。”
但劍的想法卻被凡人一步步打斷,將他的每一步退路都堵死,無路可走慌不擇路,隻能可憐兮兮地落入圈套。
顧黎輕聲說:“我要你陪著我,一直到我死去。”
這很簡單,喬青陽正想要答應下來,顧黎卻又提了更多的要求:“在這期間,不許和其他人在一起,不許喜歡其他人,不許和其他人有超越正常距離的親密接觸。”
他一小下子說了好多,但卻是喬青陽本來就不會做的事情。
人世間男女私情,兒女情長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的,但喬青陽不一樣,作為一把劍,他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排除在了人的範圍之內。
不是人,當然就不會動情,喬青陽從根本上就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不是不行,而是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
好友的要求雖然奇怪,但卻是劍完全能夠接受的,喬青陽想都不想的就點頭:“好。”
卻又見顧黎勾了下嘴角,說出了他的最後一個要求:“我要你和我日夜相伴,行周公之禮,赴巫山雲雨,享魚水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