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瘤蟲 做毒藥,毒死你(1 / 1)

徐老爺被少年這一問,臉上的皺紋抽搐了兩下,但還是做成一副悲傷後悔的模樣:“實不相瞞,的確如此,這奇怪石頭是老夫有一日參加論劍盛會時偶然拾到的,我見它雖外表樸實無華內裡卻靈力湧動,實在稀奇,就將這物帶回了府中。”

他又連忙解釋道:“不過後來因為沐陽喜歡,我便將贈送給了沐陽,平日裡也是他在把玩佩戴的多。”

贈送。

喬青陽沒有什麼反應,眸子輕飄飄地落到了徐老爺的袖口處,裡麵一點紅光若隱若現。

察覺到少年的視線,徐老爺訕笑兩聲,手指微動,小心地將袖口拉好。

徐夫人是個心細膽大的女子,很快便從喬青陽的示意中發現了丈夫的不對勁,抿住唇想也不想地便衝進房中:“我今日還真就要將你那寶貝丟掉!”

徐老爺一驚連忙跟上去阻攔。

喬青陽冷眼看著這場鬨劇,抱住手臂站在原地。

心裡卻又開始忍不住發呆走神。

這兩個凡人好生無聊煩人,早知道就早點下手,和他們一起走了。

不知道一山那邊怎麼樣了……

“不見了!我的石頭呢!怎麼會不見!”

一道憤怒慌亂的驚叫聲忽然響起,喬青陽抬眸,果然下一刻房中的兩人便相繼走出來。

隻不過一個大步往前走,另一個在身後狼狽地祈求追趕。

徐老爺不知為何麵色癲狂,又帶著慌張恐懼,努力地伸手去抓自己夫人手中的東西:“還給我!算我求你了宋傾,把它給我吧!”

徐夫人也就是宋傾,根本不搭理後麵的男人,腰間的軟劍出鞘,發出森森寒光,她聲音再不複往日的溫婉:“徐老爺再這樣糾纏,彆怪妾身狠心!”

喬青陽從宋傾的手中接過那顆透明的圓球,它還是同從前一般泛著幽幽紅光,隻是發出光的卻不是原先的東西,而變成了一塊普通尋常的沾上磷石。

宋傾道:“東西沒了也好!省得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像是瘋了一樣,去爭去搶的!”

她厲聲一劍將透明圓球斬斷:“我看它就是妖石!”

差點被砍到的喬青陽:“……”

劍好委屈,他的劍鞘才不是什麼妖石。

真正的妖物恐怕另有其物。

圓球被斬斷,即便裡麵的東西隻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磷石,但徐老爺還是像瘋了一般,神情恍惚地蹲到地上,試圖去將地上的碎片撿起,嘴中還念念有詞:“我的寶物我的寶物,你們根本不懂……”

他的動作太過於詭異癲狂,手指被紮出血來也顧不上,甚至還從嘴角溢出些粘稠的唾液。

喬青陽有點嫌棄,看了看旁邊,折下一根細樹枝,刺啦一聲一把將徐老爺的左袖從袖口處挑斷到了肘關節的位置。

徐老也被劍氣的衝擊刮倒在地,大半個左臂都露了出來。

本來麵無表情的宋傾都忍不住驚詫地捂住嘴巴:“啊!”

隻見徐老爺的整個左臂遍布惡心的膿瘡,血淋淋又往下滴著粘稠的膿液,仔細看去,每個膿瘡裡頭似乎都長著些什麼長條狀的東西,隔著一層薄薄的皮在底下蠕動著,一時見了光,便發出了尖銳細小的尖叫聲。

院中還站著幾個仆從侍女,膽子大的臉色難看,膽子小的已經被嚇暈過去,還有幾個蹲在一旁不住嘔吐起來。

臨近手腕處的膿瘡上隱隱能看到一點紅色的粉末,發出一點忽閃忽閃的淡光,瘡口的處的蠕動像是在呼吸,如同張開了口一般慢慢地將那點紅色粉末“吞”進去。

徐老爺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但不知為何卻反而放聲大笑起來,與昨日見到呢那個愛子心切的父親形象,大相徑庭。

“你們破壞了神的祭品!神不會放過你們的!”徐老爺皮下的蠕動更加明顯,仿佛下一秒就要從他的身體中鑽出來,他仰著頭,頸部處也開始迅速地長出膿瘡,散發處濃濃的惡臭:“神!神!”

下一秒,他胡亂揮著的左手被應聲斬斷:“啊啊啊啊!”

少年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褐色長劍,古樸卻強大的氣息縈繞在其間。

“神根本沒空搭理你。”喬青陽冷靜地再揮下一劍,隻憑借著鋒利的劍風,便讓所謂的劍修世家當家人痛得滿地打滾。

被少年利落斬下的肢體,從徐老爺身上分離落地的下一刻,無數尖叫聲響起,肢體在地上瘋狂痙攣著跳動,將院中之人嚇得接連驚叫著往後退。

幸好,它們都隻是跳動了沒有兩下便停了下來,然後像是被灼燒一般,逐漸化為灰燼,同時,腐爛般的惡臭傳來。

宋傾的表情難看,但還是走到了喬青陽的旁邊,冷冷地已然不再動彈的躺在地上的“丈夫”:“怪不得最近幾個月總是覺得他行為詭異,躲躲藏藏,原來竟是這麼個怪物!”

但下一刻她的眼中又劃過一絲痛苦,連忙對著喬青陽問道:“敢問小公子,它是個什麼東西,我真正的夫君又去了哪裡?還是說……”

這一刻哪怕是宋傾,也有些支撐不住了,眼中含淚:“還是說……它就是我的夫君……”

“是也不是。”喬青陽手心中顯出一團火焰,火焰落到‘徐老爺’的軀體上便迅速燃起,瞬間便將那物包裹起來,等到火焰漸漸弱去,裡麵的東西顯露出來,竟是一團肉瘤一般的長著人臉的乳白色東西。

它蠕動著張開嘴,似乎還想要尖叫著掙紮,卻在下一刻被一劍斬斷,然後一把火燒成灰燼。

喬青陽解釋說:“人瘤蟲,本是魔界之物,以吸食靈力生存,善偽裝,能附人體,被它沾上後會一點一點吞食掉內裡,在所附之人的身體中長滿自己的肉瘤,但人瘤蟲一生隻能附體一人,人死則蟲滅。”

其實人瘤蟲更愛的是吸食神力,最初之時更是以月華花骨髓為食,九重天之物豈容魔物覬覦,神君們長袖一揮,人瘤蟲便死了大半,隻是沒想到在著凡間還遺漏一條。

喬青陽冷著臉偷偷生氣,它還敢覬覦自己的劍鞘!

宋傾肩膀微微顫動,她本就是劍門之女,即便家中沒落不得已嫁為人婦,心誌也依舊堅韌,幾個呼吸間調整過來,臉上露出些溫和的笑意,將喪夫之痛藏於心間:“多謝小公子相助,我這些日子為了沐陽之事昏了腦袋,竟然連枕邊之人被魔物侵占都看不出來。”

喬青陽看著麵前的女人眼眶紅紅卻又堅強爽朗的模樣,抿住唇想要安慰,但又實在嘴笨:“就算沒有我,你也總會發現的。”

這話說到的確是沒錯的,畢竟他們身處幻境中,多年前的徐家遭此禍患,卻不會有黎老板,也沒有什麼喬小公子相助。

宋傾是個聰明人,或許她也早就發現了端倪,隻是多年的夫妻之情讓她心中糾結掙紮不已,如此才未第一時間出手。

而裝病兩月之久的徐沐陽,或許更是早就知曉了父親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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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黎掀起點衣袖,素白的手指在往一個小瓷瓶中添加進去些白色的粉末,細細捯飭了半天後,又放了些奇怪的靈藥葉片。

徐沐陽還是有些虛弱,在床上躺著假寐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好奇,看著坐在窗前忙活的青年:“黎先生是在做什麼。”

顧黎誠實道:“做毒藥。”

徐沐陽失笑,開玩笑說:“不會是做來毒死在下的吧。”

閣主莞爾一笑:“是呢。”

手上的動作不停,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你看上去很頑強的樣子,要加重點劑量才行。”

徐沐陽眨眨眼,忍不住笑開:“你們兄弟兩個可真是有趣。”

一個想要毒死人還要給被毒的人打聲招呼,一個半夜裡不睡覺跑到他床前坐著,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看,一邊看還一邊嘴裡嚼啊嚼啊嚼。

昨夜。

桂花糕的味道在房間中四溢開,天知道徐沐陽為了裝瘋已經多久沒有吃過飯了,就算是修士也不該受此折磨。

在那名奇怪的少年吃完第三份糕點後,徐沐陽終於忍不住睜開眼,虛弱地開口:“道友,你坐到我的腳了。”

“還有,能讓在下也咬兩口嗎?”

少年很好說話,說讓咬兩口就給咬兩口,多一嘴都不行。

徐沐陽眼睜睜地看著他開開心心地吃完了帶過來的所有糕點和零嘴,然後才沒什麼表情地扭過頭來說正事,張口就是一句:“你爹不是人。”

徐沐陽:“……”

雖然這是自己幾乎已然確認了的事實,但總覺得從這個少年的口中說出來就變了味。

少年似乎不太懂的什麼人情世故,說出的話簡單直白:“他身體裡長了蟲子,現在正打算把藏在你體內的東西吞掉,然後順便把你全家都吞掉。”

徐沐陽:“……”

青年身上的鐵鏈看似是為了保護束縛他,實則正像是吸血一般一天天奪走他的生命力和神誌,讓他變得虛弱無比。

他勉強抬起頭,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道友厲害,今日來此,想比也是能有救下的法子。”

徐沐陽說:“但在下如今的情況道友也一目了然,我不知能回報你什麼。”

但那少年卻隻是看他一眼,眸子平靜冷淡:“你不用管那麼多。”

收回思緒,徐沐陽又看了一眼麵前的顧黎,沉默了一下:“在下不善言辭,今日之事無以為謝,等我脫困,必將報答兩位的恩情。”

顧黎才在意什麼感謝和恩情,畢竟隻是幻境,做不得什麼真。

他隨口道:“你早點將體內的月華花弄出來,早點讓我和青陽團聚,才是對我們最大的恩情。”

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調製的藥,懶洋洋地撥弄兩下。

要不然還是將他毒死吧,就說徐沐陽睡覺夢遊掉進水裡算了。

顧閣主漫無邊際的想。

啊,已經半天沒見到青陽了,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