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教室,鄒銳一把圍了上來。
“人家女生來乾嘛的?給你的什麼啊?”
“上次那個不小心扔礦泉水瓶的,來道歉。”許池將手裡拎著的盒子放到桌子上。
“哦…我還以為是彆的什麼呢…不過這小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啊?可以打開嗎?”
“你想打開…那就打吧。”
“不愧是你兄弟,真爽快!”鄒銳二話不說,拆開了精巧的小盒子。
裡麵排列著一排排整齊的小餅乾。一打開香氣撲鼻,看著就特彆有食欲。
前排的不少人都聞到了。
“什麼東西?好香啊!”
“從哪裡飄出來的?好想吃…”
不一會兒一堆人就找到了香味的來源,鄒銳桌旁圍滿了一圈人。
“誰的呀?我可以吃一個嗎?”
鄒銳擺擺手:“彆問我啊,許池的。”其實他也早就對這些小餅乾垂涎欲滴了,隻是迫於麵子不想表現出來。
許池掀了一頁書,看著那一堆人,開口:“彆人送的,想吃就分了吧。”
“誰送的呀?我們吃了…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本來就是彆人送的,我也不太喜歡吃,大家想吃就分了吧。”
彆人不知道的是,其實許池特彆愛吃甜點,隻是鮮少有人知道。
當然了,顧澈除外。
“謝謝學霸!”
一堆人對小餅乾你爭我搶,不一會兒就吃了個精光。
整個下午都過得很快,學生們該做題的做題,該聽課的聽課,充實卻也不乏枯燥無味。
今天又輪到許池他們打掃衛生了。
依舊和往常一樣,晚自習的下課鈴一打響,同學們一個竄的比一個快,仿佛晚了就趕不上了。
鄒銳從後門拿了個掃把,像孫悟空轉金箍棒那樣在教室後門轉了好幾圈:“今天我拖地哈。”
孫恬先將書包收拾好,然後從後門拿了把掃帚:“行啊,也不要忘了把南邊的過道掃一下。”
“啊,為什麼啊?”
“人家許池受傷了,你也不來幫忙?”孫恬轉頭又對許池說:“你今天就先彆掃地了,要不然你去擦黑板吧,輕鬆的多。”
許池很有自知之明,點了點頭,他要是就這樣單腿蹦著去掃地,到時候不知道得有多丟人呢。
黑板上本來也就沒幾個字,擦起來很快。
“許池你彆慌走啊,等我拖完一起。”
“嗯。”閒著沒事,他就掏出本書看看。
這書是在教室後頭的書架上拿的,平時有同學愛看書,又懶的去校圖書館,於是每個班裡的後頭都會有一排書架,同學們的書都可以放上去,以便交換著看。
這本書叫《瓦爾登湖》,看樣子應該是本女生的,書的第一頁還寫了幾句彆有用意的語句。
【你愛他
就像高錳鉀碰到雙氧水
一個傾儘所有,一個無動於衷
他一瞬間的紅,你也動了心
隻不過也就一瞬間而已】
許池:………
這話…莫名有些傷感?
打開這本書的許池莫名有些尷尬。
他不太懂這些女生所向往的情情愛愛。同樣,自己也沒有切身體驗,更不懂什麼令人刻骨銘心的暗戀。
“好了。”鄒銳挎起背包。“走吧。”
走到樓梯口,前方隱隱約約有個人影,身形很高,帶著少年特有的壓迫感。過道的燈不太亮,暖黃的色調在角落投射出一道陰影,人影一個人挺直的站在那裡,莫名顯得有些孤寂。
許池看不太清,但還是第一時間喊出了名字。
“顧澈?”
人影微微一頓,隨後轉過身來。
“哥。”
見許池有些艱難的兩腿撐地下樓,他立馬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架住了他的一條胳膊。
“怎麼不用拐杖?”
“…不想用。”說起這個,他莫名有些心虛。
“你怎麼沒走?”暖黃的燈光照在許池下眼角的那顆淡褐色的小痣上,無故添了分朦朧的妖冶。
顧澈不自覺地移開目光:“等你。”
“這麼晚了,以後不用等我,高二課程緊。”
“沒事,我不耽誤。”
“今天去我家吃飯吧,我爸媽都在家。”
“叮咚——”
門應聲而開,女人手裡還掂著把鍋鏟,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阿姨好。”
“怎麼放學這麼晚啊,快進來吧。”
“你顧叔叔今天也在家呢。”祝女士係了係有些鬆動的圍裙,笑著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
“爸。”顧澈放下書包,在沙發上坐下。
“放學了?最近學習感覺怎麼樣?”
男人坐在沙發上,許是剛回到家的原因,身上的西裝還沒有脫,發型被打理的一絲不苟,顧澈與他有七八分相像,不怒自威。
“還行吧。”
男人點點頭:“遇到不會的去問阿池。”
“放心吧叔叔,我會教他的。”
顧鴻景隻是看起來嚴厲,其實骨子裡也是個寬宏的人,隻是久久處於上位者的威嚴,給人的壓迫感強烈罷了。
在顧家吃了一頓飯後,顧澈又把他給送了回來,湊著又給他的腿換了回藥。
許池拗不過他,隻好任由對方將自己的校服褲子扁起來。
“我都說了,我自己可以換的。”
“自己換容易傷口發炎,過幾天等它基本愈合了你自己再換。”
顧澈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的腿,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
解開繃帶後,膝蓋上的傷口基本上愈合了,還有新長出來的,但還是有一道特彆猙獰的疤。和細白的小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麼好看的腿,留疤了,得有多難看啊。
又是這樣,男孩蹲在他麵前,眼神專注的給他換藥。
顧澈臨走時,連帶幫許池將垃圾給倒了。
家裡隻有他一個人住,也沒有請阿姨保姆什麼的,需要自己定期打掃衛生。
收拾茶幾的時候,正巧看到了當時被自己隨手扔在那裡的字條。
許池將垃圾桶放在地上,將紙條撿起來。
他盯著上麵的字足足看了有一分鐘,終究還是沒能丟掉,而是上床睡覺的時候隨手裝進了衣櫃裡一個不常穿的褲子的兜裡。
每天的日子仿佛都過得千篇一律。
有人坐在窗前凝望著天空,也有人坐在書桌上讀著書,有時將頭埋在被子裡,任思緒混亂。
也有時,透過兩扇窗的隔膜,凝望著那個模糊不清的他。
今天有一節物理課,二班老師去外校培訓了,但課不能落下,各科老師的課都排的滿滿當當的,隻好讓一班和二班一起去一樓的自習室上。
不少同學第二節課一下課就拿著東西直奔一樓了,許池卻不慌不忙地坐在位子上看了幾頁《瓦爾登湖》。等到同學基本上走完了,才慢悠悠的收拾好東西下樓。
他當然也想早點去自習室占位,可奈何腿腳不靈便,隻好等到同學基本上走完了再下樓。
好巧不巧,剛踏進門,預備鈴正巧打響。教室裡響起一連串“唰唰啦啦”翻書的聲音。
老師還沒有來,許池環顧了四周,隻剩最後兩排的幾個位置。
既然隻有這幾個空了,也隻能儘量向前坐,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光線有點強,就把窗簾拉上了,不然黑板會反光。
許池有個習慣,那就是儘量靠裡坐,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最後來的幾個同學都有些慌慌張張的。見最後一排坐了許學霸,都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出於某些原因,沒有一個人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
伴隨著正式上課的鈴聲,最後一位同學也進了班,他環繞了一周,最終目光定在窗戶旁的一個點上,然後走過去悄無聲息的拉開了許池旁邊的凳子,靜靜的坐下。
斜前方的女生向後一瞧,唰的一下睜大了眼睛,然後抓著她旁邊小姐妹的手臂不停的晃呀晃。
旁邊的小姐妹也一臉“我很懂”的表情。
坐在許池旁邊的,正是餘邵。
物理老師也終於姍姍來遲。是一個30多歲的女士,齊肩的長發,穿著黑色的小高跟。
“同學們,下麵我們來回顧一下以前的知識點……”
老師沒有一句廢話,開篇點題直接講課。
餘邵聽著聽著課就忍不住把注意力放歪了。
窗簾布沒有拉完,一縷陽光透進來照射在少年清瘦的下頜線上,皮膚白的發光。
少年在認真記筆記,可能察覺到了目光,抬頭,視線剛好對上。
許池不自覺挑了下眉。
這麼巧?是上次幫他的那個同學。
餘邵笑了笑,把本子翻過來,拿起黑色的筆,寫下了一行字,隨後放在許池桌子上。
【能加個微信嗎?】
許池:………
這話怎麼聽起來怎麼像搭訕。
他回了兩個字。
【有事?】
【腿怎麼樣了?】
【不礙事了。】
物理老師正好看過來,後三排的幾個同學明顯抖了抖。
餘邵隻好將本子反過來,最後的聊天也不了了之。
前排的女生時不時就往後瞄,嘴裡還小聲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姐妹們,後排看見了嗎?這對我磕死了!”
“噓——你小聲點,老師還在講台上呢。”
“嘶,我怎麼看著學霸態度冷冷淡淡的呢?”
“不是啊喂,你見學霸對誰熱情過?”
此時在班裡上課的顧澈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早就聽說一班物理老師請假了,這節課一班二班在自習室上。
二班…
好像有個叫餘邵的?
“哢嚓”一聲,筆帽上的筆夾被他給掰斷了。
“顧澈。”
筆夾應聲而斷,掉到了地上,顧澈回神。
“發什麼呆呢?你來回答一下下一題。”講台上的老師看著他,很明顯發現了他剛剛的走神。
“啊,這題選C。”顧澈站起來。
“那你來解釋一下為什麼。”
就在同學們都以為顧澈要完的時候,他漫不經心的開了口。
他題目分析準確,思路清晰,全然沒有一點慌張。
“………故選項為C。”
至此,老師終於放過了他。
“回答的不錯,坐吧,以後上課要認真聽講,下不為例。”
一節課結束,教室裡的學生倒了一大片,一個個歪七扭八的躺在課桌上。
“啊,這節課聽得我模模糊糊的,弄得不太透徹唉。”
“我也一樣,什麼電荷公式亂七八糟的……”
許池收拾好書,準備離開。
麵前突然橫出一隻帶黑色紋身的手臂和一張白紙。
“彆急著走,留個微信?”
許池:………
又來了。
他不想像女生那樣扭扭捏捏的,但又想問清楚。
“…你加我微信乾嘛?”
對方不正經的挑了挑眉:“或許是…留個念想?”
……什麼破理由?
末了,許池接過那張白紙,“唰唰”兩下寫上微信號,還附贈一句話。
【有事說事,沒事勿擾。】
“嗤——”真有意思。
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即使腳不方便,也絲毫沒有減緩速度,腳踝處纏著的白紗布一晃一晃的。
至此,某人眼中的興味擋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