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顧澈便又來按許池家的門鈴了。
許池開了門,看著靠著他家門口站著的身影,語氣似是有些無奈:“這門鈴早晚得被你給按爛。”
男孩兒手裡提著兩個飯盒外加一個袋子,毫不在意:“大不了我再給你換一個。”
“叔叔阿姨都在家,你怎麼不在家吃?”待顧澈在沙發上坐下後,許池問。
“我要是在家吃了,你怎麼辦?”
許池有些無語:“…我自己也會買啊,總不可能餓死。”
“那可不行,整天吃外麵的飯對胃不好。”顧澈將手裡的袋子放在他麵前:“喏,我媽今天新學做的奶黃包,特意讓我給你拿來,我記得你挺喜歡吃,嘗嘗。”
許池打開袋子,問他:“你不吃?”
顧澈搖了下頭“挺甜,我不太喜歡。”他托著下巴,“我看你吃就行。”
…這話聽著有些怪怪的。
…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今天劉叔又在家門口等著,許池說什麼也不肯上了,於是今天就改成了顧澈陪許池一塊兒走。
“哥,一會兒運動會到我時候,記得來看啊。”顧澈陪許池走到一班,對他說。
許池背著書包,進門後向後擺了擺手。
“知道了。”
運動會舉辦在上午,從第二節課開始。
高一的學生因為剛入校,隻能在觀眾席乾巴巴的坐著。
項目依次排列:短跑、長跑、跳高、跳遠。
顧澈今天意外的老實沒有來找許池,他體育不錯,估計這次準備認真為班級爭口氣,正在哪個小疙瘩裡訓練。
前兩個項目沒有許池的事,他便拿著瓶礦泉水在觀眾席上晃悠。
鄒銳報了短跑和跳高,一會兒就上場了。
鄒銳在台階上係好鞋帶,然後簡簡單單的做了一下拉伸。
文藝課代表孫恬提著一塑料袋子的礦泉水,在主席台上坐下。
鄒銳:“哎孫恬,給我瓶水喝唄。”
孫恬撅了撅小嘴,搖了搖頭,馬尾辮一晃一晃的:“不行。”
鄒銳:“為什麼啊?”
“誰讓你那天不掃地的。”
“又不隻是我自己沒掃…”
孫怡把袋子甩到他身上:“要不是你非得拽著人家許池跑,人家會不值日?”
鄒銳:“……”
合著就都是他的錯了唄。
“那行吧姑奶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孫恬:“下次還敢嗎?”
“不敢了。”
“真的?”
“真的。”
“這還差不多。”
鄒銳鬆了口氣。
“那所以姑奶奶能給我瓶水了嗎?”
“不行。”
鄒銳不乾了:“怎麼還不行啊,我都道過歉了,下次不會犯了。”
“跑步前水不能喝太多,你要是跑著跑著顛出來了怎麼辦?”
鄒銳:“……”
旁邊的許池:???
還帶這樣玩的?
行吧。
不喝就不喝。
許池無聲的從身後放下了手中的礦泉水瓶。
鄒銳上場了。
“姑奶奶,看小哥我的精彩表演啊。”鄒銳比了個手勢,順帶來了個wink。
孫恬開了瓶礦泉水:“臭不要臉——算了,加油,贏了給你雙倍礦泉水!”
鄒銳現場發揮不錯,除了那幾個體育生,也算是一騎絕塵。
他踩著線過了終點。還特彆驕傲的朝著這邊挑了挑眉。
孫恬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主席台,留下許池一人無聊遠望操場。
鄒銳剛跑完,就地坐下,將衣服半截撩起,擦了擦汗。
渴死了啊。
早知道就偷拿孫恬一瓶礦泉水了。
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白鞋,乾乾淨淨。
“喂,逃值日的那位,在這乾嘛呢?”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抬頭笑。
這下不用偷了。
“等某位姑奶奶給我送水啊。”
中場休息二十分鐘,接著是接力賽。
顧澈跑的是最後一棒,第四棒。作為全隊的核心,他此時正在四處亂瞟,想找到那個人。
隻要看一眼,遠遠的看一眼就好了。
可是那個人好像沒有來。
顧澈失望的回頭,繼續做完最後一個拉伸,準備上場。
餘邵在最後一棒的位置站定,校服隨手一脫往場外一扔。
他是體育生,跑步這種事對他來說簡單的不值一提。但也不乏有比他厲害讓他吃癟的。
他看著另一隊在第四棒的選手。
人看著挺高,少說一米八五,帶著這個時期少年特有的挺拔,又能看出其中蘊含著蓄勢待發的張力。眼眸深邃,陽光挺耀眼,照得鼻梁下的陰影泛出一個弧度,他看起來有些不悅,一直四處張望,黑色的發絲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
嗚呼,是個新人,好像沒見過呢。
希望等會兒不要輸給他的太慘。
一瞬間,兩人目光對上。電光石火刹那碰撞。無聲一般,宣告著自己,兩人誰都沒說話。
顧澈從一開始就對餘邵散發著敵意,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總之看見這個人就是讓他很不爽。
一聲令下,哨聲吹響。
第一棒的人已完成交接,兩組不分上下。
到了第二棒,距離便被拉開了,顧澈這一組的男生可能是由於比賽太緊張,棒交接時沒有把握好節奏,導致與對手差了好幾秒的時間。
幾秒鐘不算什麼,但要是在比賽中,可是至關重要。
第三棒跑的人彎道技術需要紮實,而這恰巧就是他們所不擅長的。
可幸虧對麵的第三棒好像不是體長生,距離被拉回來了一些。
馬上就到自己了。
看旁邊那人,好像是個勁敵。
眼看著第三棒的人過來了,顧澈迅速進入狀態,與人完成交接。
那人交棒時拍了他一下,眼神堅毅。
加油。
顧澈開始了他的極限衝刺。
不行,對方太強了,一中的體長生不是吹的。
中途放棄?
不可能的,那麼多人看著。
繼續比?
還可能有勝算嗎?
仿佛感應一樣,顧澈不由自主的看向觀眾席。
一時間,瞳孔極速收縮。
——許池。
他在看著自己。許池,正在看自己比賽。
他不能輸。
身體仿佛變得輕盈了,那就拚一把吧,輸了也無怨無悔。
餘邵輕敵了,他本來想著用個八分力跑到終點,卻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硬是把他逼到了極限才甩開一段距離。
對方也應該已經到極限了吧?
他不可能被超過。
正這樣想時,一陣猛烈的風從旁邊刮過,那個身影從他身側飛奔而過。
如果找不到跑下去的動力,那就看看你想的那個人。即使他不在身邊,想到他,心中便會充滿希冀。
少年的夏天從來不需要退縮,奔跑著、感受著,擁抱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