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尾聲）

34.陪你走到光陰的儘頭

隨著他們小女兒的橫空出世，家庭生活一下又忙碌起來。林越給女兒取名林愛詩，乳名Alice。林越對這個孩子似乎比對兒子Moses更加喜愛，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在她身邊才好。Moses因此有些失落，好在媽媽和外婆還是對他一樣疼愛，有一次他竟偷偷問外婆，是不是爸爸媽媽有了妹妹就不要他了？詩若的母親很是好笑，因為想起詩若的哥哥在詩若出生後也常悶悶不樂的樣子，倒像極他的舅舅。便好好地安慰他一番，Moses這才轉過來。詩若聽說後，未免心裡又好笑又難過，便跟林越說，你太忽視Moses的感受了，寶貝吃醋了。林越聽了有些意外，想小孩子果然是極為敏感的，便分出來時間去多陪陪兒子，Moses才又開心起來。

出月之後，月嫂走了，詩若自己帶女兒，無暇顧及兒子，母親身體又不是很好，隻好又找了兩個保姆。然而保姆有時並不很省心，詩若就有些累，竟生了場病，養了兩個月才好起來。

林越簡化了律所的工作，並不像起初那樣一心去接多重要的案子，他現在隻是憑興趣，覺得值得做的案子才去做，因此省下時間陪詩若母子三人，而他對Moses幼兒園的教育方法並不認同，因此打算自己來啟蒙兒子和女兒愛詩。他一直被母校和另外兩所著名的大學聘為客座教授，每周出去講授兩三節課，常有政府機構、學術團體、組織也慕名請他去做演講和培訓，他感覺這也是一種社會責任，時不時也應邀前去。在晚上，一個人的時間裡，他便做些學術研究和翻譯工作。林越常常慶幸自己選擇以法律為業，這讓他有事可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有趣的事同時也是有益於社會和民眾的事。他的律所現在發展壯大超過了他的預想，按照他和詩若的心願設立了公益助學基金和扶貧基金，儘力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也慶幸自己辭去公職，這讓他不會被那小小的中級法院遮蔽眼目，從而開拓了更加廣闊的人生視野，站在了更高的角度俯視過往和曾經的自己。而詩若在極少的閒暇時間裡，有時出去做做公益，在兩個孩子都睡著的時候，在書房裡，坐在丈夫對麵，打開電腦繼續寫她隻寫了開頭幾萬個字的小說。林越怕她太用腦傷身體，但詩若說還是想把這本小說寫完，就算是對他們過去的近二十年時光的一個總結。

在女兒愛詩半歲的時候，林越將市區這套彆墅掛牌出售後，在S市柏江區那片江南秀山麗水間置換了另一套鄉村彆墅。

這裡遠離城市，遠離塵囂，是詩若所喜歡的田園生活。大大的花園裡，種植各樣的花卉，一到春天，姹紫嫣紅美不勝收。而菜園裡也生長各樣菜蔬，還養了兩隻傻傻的哈士奇和兩隻公雞、兩隻母雞。

陽光明媚的午後，夫婦倆常帶著孩子們在自己家樹蔭下的草坪上嬉戲玩耍。而六歲的Moses已經可以領著兩歲半的妹妹愛詩去院子裡的一角他們的遊樂場玩鬨了。

那兩隻母雞很快就孵出兩窩小雞，母雞們“咕咕咕”呼喚著兒女，辛勤地帶著小雞們在草地上覓食，而那兩隻漂亮的紅公雞早飛出去到外麵找彆的母雞交歡去了。

一看到這情景，林越就忍不住發笑。

詩若斜倚在藤椅上，喝了口咖啡說，“哎，有什麼好笑的？”

林越放下茶杯，笑說，“親愛的，好像你給公雞母雞實行的一夫一妻製不太成功呢。”

詩若也笑，說，“嗯，我總要把他們馴化成那樣才好！”

林越說，“你看你看，那兩個王八蛋回來了！”

詩若抬頭一看，原來那兩隻公雞外麵打完了野食，這時候正站在矮矮的圍牆上做賊一樣東張西望，躍躍欲試要飛進院子裡的柵欄裡。

詩若不禁大笑，“給我趕走！趕走那兩個畜生！”

林越說，“現在趕走了，半夜也要自己找回來的。”

詩若點點頭，認真地說，“說真的，他們沒有你好。”

林越站起來，去拍妻子的頭，又捏捏她的肩，笑罵說，“混蛋！敢拿我和公雞比較，你真行啊！”

正說笑著，Moses領著妹妹愛詩從遊樂場走了過來，“媽媽，妹妹要睡覺覺啦！”

詩若趕緊走過去，蹲下身把女兒抱在懷裡，“我的寶貝到睡覺時間啦，剛才和哥哥玩得開不開心啊？”

小愛詩點點頭，但眼睛已迷糊著，一趴在母親懷裡，兩秒鐘就睡著了。

林越一邊輕聲和兒子說話，一邊幫妻子把大樹下女兒睡床上的墊被整理好。

詩若把女兒輕輕放在睡床裡，蓋好毛巾毯，又在她嫩嫩的鼓鼓的臉蛋上親吻了一下。正要放下帷帳的時候，林越說，“讓我也親親咱們的寶貝女兒啊。”詩若笑著讓開。

林越左邊親親，右邊又親親，親親額頭，又去親親她的小嘴，舍不得站起身。

詩若看到女兒握著小拳頭去揉鼻子，趕忙拉開丈夫，“好啦，彆弄醒她啦！”

林越笑著站起來，把帷帳放下來收好，看看愛詩甜甜地睡著了，才鬆了口氣，因為知道女兒是個小“作女”，做個夢都要哭上半天。這一點不如兒子小時候好照顧，他常常拿這個嘲笑妻子。因為詩若看兒子太像丈夫了，總說女兒愛詩像她。實際上，女兒也是像林越更多些，愛詩精致的眉目和哥哥同出一撤，甚至哥哥沒有遺傳父親的兩個笑渦也被她完全繼承了下來。隻是眉宇間遺傳了母親的兩分嬌媚，而小巧紅潤的嘴唇和圓而微方的下巴透出的大氣和堅毅更像母親而已。林越一誇女兒美麗，詩若就自豪地說，“那是我生的！”林越一誇兒子懂事，詩若就更自豪地說，“那也是我生的！”林越就說，“土壤再肥沃，那也需要優質的種子！傻瓜！”每到這樣的時候，夫妻倆就爭辯不休並以此為樂。

現在林越又把Moses抱在懷裡要哄他睡午覺，可是Moses一會兒又爬到了媽媽的懷裡，過一會還是又回到爸爸懷裡，在爸爸耳邊低聲說，“爸爸，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彆告訴媽媽，好麼？”

林越鄭重地點點頭，也低聲告訴兒子，“好的。咱們勾勾手吧。”

Moses和爸爸勾過手，然後摟著他的脖子，輕聲說，“我發現媽媽講故事沒有你講得精彩。我總要提示她，你說媽媽是不是老了？”

林越嚇了一跳，趕緊給兒子低聲解釋，“Moses，媽媽太累了，照顧你又要照顧妹妹，還要照顧外婆，還有咱們這個家，爸爸有的時候還要出去工作，這麼多活兒，媽媽的心要分成好幾份，所以媽媽難免有時候會把故事記不清呢。”

Moses聽了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爸爸。”他伏在父親的懷裡不一會就睡著了。

林越把兒子小心地放在他的睡床上，像照顧女兒那樣，蓋好毛巾毯，親親他的小臉，放下帷帳。他看兒子又看女兒，心裡充滿感動。他又去看妻子，詩若坐在藤椅上也在打瞌睡。

林越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把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寶貝，讓我也抱著你睡一會吧。”

詩若閉目微笑不語，順從地依偎在丈夫的懷裡享受這難得的小憩。

五月的午後陽光燦爛耀眼。

林越看到愛妻的眼角出現了一絲淺淺的細紋，他心裡有一點點疼，但卻又在心裡微笑了一下。他相信，他們堅實的愛能夠洗去歲月留下的所有塵翳，溫暖他們以及他們的兒女們生命的旅途。

他握住她的右手，熟悉的像摸自己的身體。

微風拂過，高大的莢蒾樹上滿樹白色的莢蒾花瓣從枝頭飄落，像歲月的雪洋洋灑灑無聲而下，落了兩個人頭上、肩上都是。這情景與林越曾在醫院給詩若講述的三個夢的最後一個夢一模一樣。林越沒有拂掉那些落花，他想，我們兩個人終於都要白頭了。就這樣，讓我牽你的手，一直走到光陰的儘頭……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