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1 法官大人,我都招了
這天,來了一大撥人林越Z市中院的同事來醫院看望他。看到他好好地,彼此調侃了一番。詩若代理的案件很少一部分到Z中院,所以那些人她都不怎麼認識。其中一個約五十幾歲年紀獨獨坐在椅上有些派頭的,大概是他們院長。站在那位領導後麵的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同事,此人一顆大腦袋上頭發稀疏腦門透亮但也眉清目秀模樣斯文,詩若站在窗前假裝撥弄手機,遠遠看到那個透亮的腦門有些眼熟,恰恰此時那人正好看了她一眼卻欲言又止,詩若驀然想起一件往事,很快轉過頭不去看那人。
那些同事圍著林越笑談了一番,後來漸漸散去,隻剩那個坐在椅子上的領導了,那個腦門透亮的也跟著他們走了出去,不過他出門時仿佛又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詩若一眼。
那個領導回過頭跟林越說,“林越,我聽說這個案子的嫌疑人還沒抓到,你心裡有底麼?”
林越搖搖頭,“不好說,還真沒底。他們人多,動作極快,根本來不及看清體貌特征。”
領導說,“嗯。你才離職就遇這事,可見如今的法治環境其實並不太平。”頓了頓歎了口氣又說,“林越呀,你多好的前途就這樣放棄,我真是無法理解!我還有幾年就退下來,到時候這個位子彆人也搶不走,你呀!”
林越微笑說,“有能力的人很多,我就算是給想為人民多做貢獻的同誌挪個位子吧。再說,我也有點自己的想法。”
“是啊,人各有誌,你又年輕,我不勉強你。其實我也被一個問題困擾了一輩子,這也是我政治上幼稚的地方……咱們的老百姓都希望斷案的法官個個是包青天,殊不知倘若包青天尚需仰人鼻息,受人擎肘,當如何自處?唉,這個問題,隻有等我去見馬克思的時候請教他老人家,再順便問問包大人了!”
林越笑著點頭,卻不說話。院長的問題連院長的領導的領導都無法解決,院長大概隻能死不瞑目了。
領導走了,林越已累得說腰疼。詩若把枕頭角度調好,看他安靜地閉上眼睛睡了,才鬆了口氣,趕快收拾了一下病房,洗了些水果。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削蘋果皮時,林越睜開了眼睛,沉吟著問道,“馮昆侖那個‘老蔫’跟你認識?”
詩若隻好說,“幾年前我做過一起法律援助的案子,後來上訴到中院,他當時是主審。”
原來這馮昆侖就是林越同事中腦門透亮的那一個。
林越說,“這馮鳥人記性真好,都過了幾年,還記得你呢。”
詩若聽出林越話裡的醋意,不禁笑道,“人家記得我怎麼了?你還能禁止人家記得我啊?你還能把人家腦袋裡關於我的記憶都刪掉啊?”
林越卻說,“不對,不止這麼簡單。至少,這該死的鳥人對你有過好感。你還不從實招來?”
詩若早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好,法官大人,我都招了,饒了我吧。”
10.2 詩若的外交辭令
原來,馮昆侖是中院民二庭的副庭長,詩若代理的那個案件上訴到中院後,他正好是主審法官。他非常欣賞這位女律師即使做法律援助也非常認真儘責的態度,加上詩若竟然是他喜歡的類型的女子,又打聽到居然這樣的女子還是未婚,他一下欣喜若狂如獲珍寶。他的發妻兩年前病逝,留下一個七歲的女兒,挑選續弦非常小心,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他發現了一個如此稱心如意的人選。案件結束後,他馬上托了Z市律協的一個頭目幫他牽線,律協頭目於是受托來到詩若他們律所探路。盛寒陽與他相熟,中午請他吃飯,頭目卻說一定要叫上袁詩若,盛寒陽就猜到幾分。到飯店,趁詩若去洗手間,頭目說明了來意。盛寒陽心想,你他娘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壓根沒安好心!於是找個借口讓詩若先回所裡,剩下他和律協的頭目喝酒瞎掰,就替詩若擋過去了。律協頭目回頭就給馮昆侖回話說,不成了,她身邊已經有了護花使者,據我看來不比你差。你要是不死心,自己去追吧。於是過了幾天,馮昆侖鼓起勇氣打詩若的電話,說是非常欣賞她的敬業精神,要請詩若吃飯。詩若委婉地拒絕了。馮昆侖不死心,過了幾天又打電話給她。詩若不想見他,撒謊說,我現在外地辦案,很忙呢。哪裡料到第二天馮昆侖竟來到了詩若他們律所裡,盛寒陽那天恰好出差辦案去了,其中有認識他的趕忙打招呼,卻不明就裡。詩若很是尷尬,跟他走出來,到了律所附近一茶一坐點了兩杯茶。馮昆侖在哪裡磨磨蹭蹭了半天,也不開口。詩若見了,暗自好笑,說馮法官你有話不妨直說。馮昆侖又磨蹭了一會,卯足了勇氣,開門見山地問她,小袁,其實你不想見我,是不是?詩若認真地說,那個案子才結幾天,你和我這樣接觸,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馮昆侖鼓起勇氣說,公是公,私是私,我不會混到一起的。再說,我和你們律師很多都是好朋友、老熟人,但也沒有妨礙我們公正辦案嘛。他接著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鼓作氣地說,我都跟你實話說了吧。我今年三十五歲了,我太太兩年前因病去世了。我有個七歲的女兒,這孩子特彆可愛也很懂事。我現在就是想給我女兒找個媽媽。上次庭審我發現……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和我的女兒非常希望你能成為我們這個家庭的一員……我嘛,你也算了解的,現在有兩套房子,有輛還算拿得出手的車子……他甚至掏出手機把她女兒的照片給詩若看。詩若木然地聽著,禮貌地接過手機看了看,卻發現那果然是個非常秀氣可愛的小女孩。她把手機還給馮昆侖,然後清清喉嚨,就像法庭上發表代理詞一般地說,馮法官,我非常感謝您的欣賞和厚愛,我也很喜歡您可愛的女兒。不過,請允許我表達我個人的想法,我在此明確地告訴您,這是不可能的事,現在不可能,以後也絕不可能。讓您專程為此事來到我們律所,我表示深深地歉意。詩若這篇外交辭令雖然不足一百個字但卻像一盆冰水緩緩地澆透馮昆侖的一腔熊熊燃燒的熱柴上,絲絲地冒白煙。第二天盛寒陽回來聽說此事,問起來,詩若不屑地說,一看就是慣會欺負律師的,兩杯茶還是我買單呢。盛寒陽笑著罵說,彆看他扭扭捏捏蔫拉拉的像個女人,胃口可大著呢,我可是吃過這老小子虧的!下次他再騷擾你,跟我說,看我拿這個羞辱這老小子!詩若自然知道盛寒陽在說氣話大話,做律師的誰敢罪法官,指不定哪一天你的案子落到誰手裡呢。
10.3 你的同情心差點害死我
林越聽詩若在向他講述那篇外交辭令時忍不住哈哈大笑,揶揄她說,“看來你並不笨嘛!這馮昆侖是個有名的‘老蔫’,最可惡的就是婆婆媽媽絮絮叨叨,你千萬不能給他留一點兒想法,要不然他像念緊箍咒似的跟你沒完。你怎麼不賞他兩個痛痛快快的耳光子!”
“我哪有膽子賞人家耳光啊?我還做不做律師了?再說人家又沒做什麼真對不起我的事。”
林越說,“這事當時要是讓我知道的話……”
詩若說,“你那時敢插手,我說不定一氣之下就和馮昆侖結婚。”
“隻要我沒死,誰敢動你的心思我絕不會讓他好過!”林越瞪著詩若。
詩若不以為然地說,“我真要嫁給他,你又能怎麼樣呢。再說了,彆看馮昆侖外表不怎麼樣,可是卻看得出來,是個能夠踏踏實實過日子的男人。據說他的原則是,不管錢物都不會超過五千,也就是不會為此負上刑責。他還有一樣寶貝就是他的女兒,可討人喜歡呢。我都有一點動心了,沒娘的孩子好可憐的。”
林越還在瞪她,“你,你……你真是同情心差點害死我!”
詩若說,“你那時真被我的同情心害死,我可就遂心了。可是如果這次被我害死,我,就追悔莫及了。”
林越聽了,回味了一下,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詩若忍俊不禁,原來她想起趙本山小品裡那個先殺豬還是先殺驢的笑話,越發笑得厲害,於是調侃林越說,“嗯哪!恭喜你答對了! 豬也是這麼想的呢。”
林越也想起來了,笑說,“嗯!那是因為驢和豬的思維方式都差不多吧!”
詩若瞪他,“說清楚,誰是驢誰是豬!”才一說完,看到林越嘲弄的眼神,忍住笑說,“你就會挖坑給我跳。”
林越說,“一眼就能看穿的那就不叫挖坑,不過耍嘴皮子遊戲。”
詩若說,“要是真有人給你挖坑,你說怎麼辦?”
“悄悄地填平息事寧人也算個辦法,但隻能算中下之策;在填平的同時,幫他挖一個專等他來跳,拿個小板凳坐著涼快吃西瓜,等著看笑話,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一般人以為是上策,其實最是下下之策,並不比對方高明;上策是假裝掉進去,麻痹敵人的神經,背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挖一個深坑,等待時機,至其死地而後快。這招雖然有點陰毒,卻最管用。當然上上之策也有,但那必須有足夠的力量和心胸才行,一般人不容易做到。”
詩若搖搖頭,不屑地說,“都是官場上的那一套,腹黑腹黑滴。”
林越說,“在那種地方你可以不會,但不能不懂,否則真無立錐之地。”
“你給彆人挖過坑麼?”
“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口,一般是沒有的,我也不屑於這麼做。”
詩若不語,把切好的蘋果遞到林越麵前。
林越突然想起了什麼,“你說馮昆侖有個女兒?”
詩若點點頭,“是啊,很可愛哦。”
林越拿牙簽地插了塊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嚼著說,“詩若,你一定要給我生個女兒!”
詩若笑他,“好像你說了算似的,你能算清那一顆是x還是y啊?”
林越吃吃地地笑,也不理會,一邊吃,一邊自顧自地說,“還羨慕彆人的孩子,真是!”
10.4 梅副局長的腰帶
這天,梅家輝來醫院看望林越。梅家輝比林越他們高一屆,現在已是Z市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
他和林越聊了幾句,不停地打哈欠,一臉疲憊地靠在椅背說,“你得讓我打個盹。我他媽昨晚陪領導打麻將,天亮才回到家。”
林越說,“還是他麼?他還是總找你陪著?”
梅家輝點點頭,皺起眉頭歎了口氣,“我他媽的命苦,當初是他王天林一手提拔的,我這也是知恩圖報。”
“我看你都快墮落成領導家奴了。”林越嘲諷他說,“你也忒聽話了。”
梅家輝無奈地聳聳肩,微張滿是血絲的眼睛,苦笑說,“誰讓咱是窮苦孩子出身,眼皮子淺,沒見過大世麵,難得被人青眼,還不得感恩戴德,以死相報啊。”
林越見他說得有點辛酸,淡淡地說,“有些東西你把它看得太重,就容易被它毀了。”
梅家輝合著眼,眉頭聳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林越看他挺起的大肚皮上才顯露出來一條品質優良的愛馬仕腰帶,笑笑說,“家輝,你可以呀,愛馬仕都係上了。”
梅家輝伸手正正腰帶,臉上呈現出極力掩飾卻仍然溢出的得意神情,“不過是條腰帶罷了,也沒看出來好在什麼地方。”
林越說,“嗯,可以顯擺顯擺。”
梅家輝睜開眼,晃晃左手腕那塊手表說,“你看你看,和這塊手表一樣的,高仿的罷了,竟然也能騙過你的眼睛。”
“哪天你上新聞,被人注意到,你就是喊破喉嚨說那假貨,也沒人相信你。以前那個新聞,一個副區長帶塊江詩丹頓表,抽九五至尊煙被曝光,嘿嘿,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
梅家輝有兩分不耐煩,“兄弟,你讓我打個盹,我就借著醫院的寶地打個盹兒!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的娘哎,你怎麼跟個女人似的羅裡吧嗦!”
林越隻好說,“好,你休息會吧。”
梅家輝一向精力旺盛,他小睡了一會,立刻神采奕奕,滿血複活。他擔著一條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左手夾根煙頭正和林越說話的時候,詩若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梅家輝人又高又壯,即使壓低聲音,詩若卻很遠就聽到了嗡嗡的聲氣震動,像一口銅鐘的回響,周圍的氣流都被他厚重的聲氣推開似的一波一波地顫抖著。詩若開門本是極小的動靜他卻已警覺地停住說話,一雙又大又圓的牛眼睛餘光冷冷地掃視詩若,隻一瞬間忽然眼珠一轉,好似春風拂麵,發出三聲大笑。
“哈哈哈!弟妹!袁詩若!好久不見,哈哈!”
詩若看到他的背影有一刹那的錯覺,這時注意到他那種眼神又聽他這樣放肆地說話,很是反感地說,“誰是你弟妹?彆亂叫。”
林越趕忙說,“詩若,家輝他和你開玩笑呢!”
“誰開玩笑啦?”梅家輝笑嘻嘻說對詩若說,“你不是我兄弟林越的媳婦麼?嘿嘿,你倆的事哥哥我都知道!哥哥不會說話惹你生氣,回頭哥哥給你賠不是!好不好?等你倆大婚,哥哥派警車為你倆清道護航好不好?”
詩若聽他哥哥長哥哥短的不禁失笑,“我又不是沒有哥哥,誰稀罕你怎麼的!另外提醒你,你們那些公車消費可都是我們納稅人買單!可彆公權私用哦。”
“是!是!弟妹你教訓的太對啦!哥哥以後都改啦!”梅家輝討好地對詩若笑著點頭,一回頭就衝林越擠著眼睛做鬼臉。
林越見了,笑著對詩若說,“詩若,你去洗點水果好不好?我正想吃呢。”
詩若不滿地瞟了他一眼。
詩若才一出去洗水果,梅家輝就嘬著因吸煙過度而發黃的牙根對林越說,“你彆說這丫頭有點意思!將來夠你喝一壺的!真奇怪,我哪裡得罪過丫的麼?怎麼和我說話夾槍帶棒的!”
林越笑說,“她和你又不是很熟悉,你偏要亂套近乎純屬找罵!活該!”
“是是,我活該,我犯賤!我他媽自討沒趣!”梅家輝笑著站起來,“那我走了,你跟那丫頭解釋一下,彆弄出點什麼誤會!”
“你放心吧,保準沒事!”林越寬慰他。
10.5 你敢說他不是犯罪
詩若洗水果回來看到梅家輝已經走了,把水果盤重重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冷著臉說,“想吃什麼自己吃去!”
林越看她還在生氣,裝著撒嬌的神氣柔聲說,“親愛的老婆,聽說女人多吃蘋果對皮膚好,所以又甜又脆的紅富士留給你,我還是吃你親手剝的橙子吧。”
“叫你不愛吃蘋果!”詩若一手捏開林越的嘴,一手拿起把一隻蘋果使勁地往裡塞。
林越隻好張開嘴硬硬地咬住蘋果半邊“啊啊”地叫著。
詩若看到他那怪怪的樣子,忍俊不禁,“吃下去!不許拿出來!”
林越把蘋果拿開,半張著嘴巴口齒不清地說,“不好啦,沒法複位了,老婆你快幫我整整吧!”
詩若又氣又笑,伸手在他兩邊麵頰和下巴上捏了捏,拍了拍,咬牙說,“你又騙人,才不信呢!”
林越笑了,把她的手握在手裡,“詩若,你真可愛!你明知我逗你玩還是這麼聽話!我林越何德何能讓你為我守候十年!你一定是上天賜予我生命中最最貴重的禮物!”
詩若哼了一聲說,“你不是不相信我會等你麼?”
林越聽了頗感蹊蹺,“這話從何說起?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詩若冷笑,拉下臉說,“你相信我?那為什麼你當年叫那個梅家輝把一個黑色的小U盤送給我?”
林越心裡跳了一下,沉吟著,“黑色的小U盤?裡麵……是什麼內容?”
詩若又冷笑道,“你還裝?!我先前第一眼看到梅家輝的背影就感覺似曾相識,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敢確定就是他把U盤放進我口袋裡的。那個時候U盤這東西還很罕見,公安局大約容易弄到吧。林越,你覺得這樣對盛寒陽公平麼?個人的私生活本來任何人無權過問,你明明知道那是個人隱私,還去偷拍!”
“你說什麼?!你竟然替他辯護?!”林越狠狠地瞪著詩若,發狠說道,“他整天招惹的都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不知道麼?不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碰你一下!哪怕你嫁給一個農夫都會讓我心裡更好受,可他就是不能碰你!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把你毀了!他肮臟的不配碰你一下你知道麼?!……我和他一個班級一個宿舍共處四年,他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麼?那時誰不知道他是有異性沒義氣的人!四年裡誰曉得有幾個天真的女生把貞操貢獻給了他!他如此熱心地幫助你照顧你什麼用心我難道會不知道!?我實話告訴你,從那時起他就對你彆有用心,隻有你是個傻瓜!……”
詩若氣哼哼地說,“你沒必要找借口,我隻問你承認不承認?”
林越又發狠說,“不錯!那個U盤是我叫梅家輝給你的!我告訴你,那段視頻也是托了梅家輝搞出來的。什麼個人隱私!什麼私生活!你知道那個視頻裡的背景是什麼地方?那是Z市最高級的買歡場所——東都夜鶯!那就是咱們Z市的‘天上人間’!你敢說他不是犯罪?!你這個傻瓜!他是個玩弄女人的老手,你當年那麼單純,我不怕你上他的當,但我怕你被棄如敝履!怕你染上一身的性病!你明白了麼你這個笨蛋!”
這是自重逢之後林越第一次對詩若動怒。他大動肝火之下,背上新愈合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他平靜了一下情緒,齜牙忍著對詩若說,“你快過來,我痛的要死……”
詩若過來把他頭枕調了位置,抱住他的肩和頭部小心放在枕上,但卻垂下目光始終不去看他的眼睛。
林越為之心痛,拉住她的手,輕聲說,“我說錯啦,我才是笨蛋傻瓜,親愛的求你彆不理我好不好?”
詩若淡淡地說,“盛寒陽對彆人怎麼樣我不是很清楚,但他對我真的不錯。他這人儘管在人品上有些瑕疵,但也不能算個壞人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那種方式確實讓我不能接受。我當時看了那段視頻心裡很不舒服,既反感盛寒陽的行為也反感那種偷錄的行為。不過,你的目的總算達到了,是吧?”
林越沉默了一下,語調悲涼地說,“梅家輝送給你之前這些我都想到了,我的確害怕對你心理上帶來不好的影響。可是詩若,我能用什麼方式呢?彆說見你一麵了,電話你也從來不接我的!我太了解你的脾氣了,我怕死你那股擰勁兒了!我更害怕適得其反,萬一處理不好,你這個倔丫頭乾出什麼叫我後悔一輩子的事!寶貝,這十年你就是我心裡一塊易碎的透明水晶,我時時刻刻都害怕不小心把你弄碎了呀!”
詩若的臉色漸漸和緩過來,過了一會,終於又走過來幫林越把被子拉一拉,溫柔而無奈地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我知道了。說了這麼多話,累了吧,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好不好?”
林越心裡這才釋然。閉上眼睛休息時,過去這段往事卻漸漸在腦海中浮現。
10.6 兩個男人的友情
當年從羅芙口中得知詩若過了司考,林越萬分慶幸她回到了Z市,他能夠隨時通過羅芙了解她的生活和情緒的同時卻也暗暗地擔憂。他本來跟羅芙說好,幫詩若找了個年歲稍長經驗豐富為人穩重的女律師帶她實習,哪裡想到詩若居然自作主張跟著盛寒陽實習去了!他知道盛寒陽是情場老手,加上詩若正對自己恨之入骨,那麼他玩弄那些小伎倆把詩若搞到手也不是沒有可能。林越如臨大敵徹夜難安。他想到了一個人,就是比他高一屆的同學,後來進了市局偵查科的梅家輝。
大一大二的時候,林越和盛寒陽走的比較近,後來對他做過的那些拈花惹草的行為很是不屑,到大二下學期時已漸漸疏遠了他,加上正和詩若沉浸在小甜蜜之中,隻和他保持著一般朋友的關係。後來打籃球時結識了高他一屆的梅家輝,梅家輝是個大塊頭,渾身肌肉暴突力大無比,他有三個“一八五”,身高、體重、腰圍分彆都是一八五,看上去像個長方體,頭是方的臉也是方的,臉又黑黑的,因此人送外號“擎天柱”,林越雖然和他身高差不多,身材卻極為挺拔勻稱,比他好看不知多少倍。起初他自認為比林越要高,和林越打賭,結果比下來林越比他高出來兩公分還多,梅家輝認輸,於是請林越吃飯,林越不願占他的便宜後來又回請他一次。林越極是欣賞他暴扣投籃時那股豪氣,梅家輝也很欣賞林越行雲流水般的瀟灑投籃,兩人一見如故很是談得來。梅家輝一直對林越看重的原因是,讀書時他家庭清貧,大三那年寒假他父親患了急性病湊不齊那筆手術費時,林越聽說後毫不猶豫地把半年的生活費和獎學金都借給他這才解了他燃眉之急,所以梅家輝一直感激林越那份忘我的友情,而這段友誼其實一直持續至現在。在林越與莫菁菁婚姻的前三年,他把自己城外老家房子的一間閣樓借給林越容身,就在那間條件簡陋又極為隱蔽的小閣樓裡,林越反思人生謀定策略,為自己未來幾年定下了基調。
梅家輝結婚時林越參加了他的婚禮。誰知新婚的第二天梅家輝就語氣陰沉著打電話約林越喝酒。林越隱約猜到其中的原因,原來梅家輝娶的老婆就是當年被盛寒陽“掐過”的那朵外號“木頭美人”名叫甄臻的“校花”。果然梅家輝就像個帶著綠帽子的王八似的,臉也綠綠的,大罵自己是天字第一號傻瓜,如花似玉的媳婦居然是個二手貨!還他媽的狗屁校花!林越勸他,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有那個情結。梅家輝罵他,你他媽彆給我裝什麼正人君子!換成是你也難保比我強!你他媽敢說你不在乎?你敢不敢?林越說,我敢說你不是多愛她!你他媽的真愛她就不會這麼在乎!你愛的是她還是那個東西?再說已經過去的事再追究有意義麼?你還算不算男人!梅家輝被氣得發瘋,喝得爛醉如泥時,痛苦地流淚說林越你知道麼?這件事是她自己承認的!她如果不告訴我,我就裝不知道了!可我不過隨口一問,她就全部告訴我了!我他媽的現在已經知道那個該死的混賬是誰了!老子總有一天提槍斃了這個王八蛋!林越說,你知道是誰又能怎麼樣?何況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兩廂情願,再說那時恐怕甄臻還不知道你誰呢。梅家輝哼了一聲,你也知道是他!他媽的我這頂綠帽子是公開帶著啦!我知道你跟他過去不錯,你可彆袒護著他,昧著良心說話!林越說,他這個人對女生真有兩把刷子,那些女生也都是心甘情願成了人家的俘虜的,你聽哪個哭爹叫娘尋死覓活了?我勸你趕緊回家安慰安慰你那新娘子,看你這副慫包樣她心裡也好受不到哪裡去吧。當晚林越把梅家輝送回家時,看到他那“木頭美人”新娘子正在家裡木著臉暗暗垂淚呢,林越就偷偷地跟那新娘子說,以後不該告訴你老公的就不要告訴他了。那校花和林越原來都曾是學校合唱團成員,也是認識的,就說,我告訴了他我心裡踏實,你們男人就是喜歡謊言和欺騙。林越不禁臉紅,倒頗覺尷尬,隻好說,甄臻你說得對,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樣的。甄臻聽了,若有所思,慢吞吞地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提醒我。
10.7 那件事請你原諒我
甄臻家在鄉下,人雖漂亮但卻老實木訥,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美。那些早熟的女生又妒又恨,故意給她起了個“木頭美人”的外號,意思是她像紅樓夢裡二小姐賈迎春那樣的,美則美矣,然而無趣,雖然很多男生圍著她轉,但她卻似春心未發,對誰都愛搭不理的。那時盛寒陽與人打賭,說一個月就能把她追到手。他善玩手段,竟打開了這個木訥少女的心扉,並獻上了她純潔的身體。結果不過三個月,盛寒陽就嫌她太無趣,竟與她分手了。彆人都以為甄臻一定尋死覓活地,誰知她竟平靜的很,眾人都很吃驚,有好事者問她,她說難道看我去跳樓你們才感覺正常麼。眾人都暗暗稱奇。有人說,都說法律複雜,我看最複雜的是女人,是人性啊!
其實梅家輝和校花老婆甄臻的感情還不錯,第二年就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之後他又三級連升,見到林越就合不攏嘴,說他媽的這頂綠帽子倒讓我運交華蓋官運亨通了!去年梅家輝榮任Z市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甄臻也成了局長夫人,但她對林越卻一直格外敬重。梅家輝有一次跟林越說,說也奇怪,我老婆總在我麵前誇你如何如何好。林越想起往事笑說,嫂夫人那是慧眼識珠,你看你們剛結婚時你不過是個跑腿的,今日如何呢。看來我也要運交華蓋啦。梅家輝讚許地說,我老婆說的對,你他媽真是個挺不錯的鳥人!
林越因為擔心詩若被盛寒陽引誘成為校花第二,就為這事找到梅家輝。梅家輝就取笑他,你都娶了區長千金還得瑟個啥?人家袁詩若已經夠傷心的了,想怎麼樣那是人家的自由,怎麼著的,你還吃著碗裡瞧著鍋裡,沒看出來你還是這樣的人!林越拉下臉說,你明明知道我的苦楚還這樣說還算朋友麼?梅家輝趕忙說,好好,我錯啦!剛才的話權當我沒說成不?你要老兄幫什麼忙你說!林越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梅家輝一聽,哈哈大笑說,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呢!你不比誰都在乎?說彆人那是冠冕堂皇,輪到自己哈哈我看你也繞不過那道坎!林越說,你聽我說,你的事情那是既成的事實已無法改變,坦然接受忽視它,把它的影響降到最低,那是聰明人的選擇;但我的事情卻是可以預防的,能夠避免還是儘量避免的好,在能夠儘到最大努力的情況下,把不利影響降到最低,把有利的方麵擴展到最大,這叫做最優化方法。梅家輝笑說,嘿嘿,我沒時間聽你講那套理論啦,說吧,要我怎麼幫你。林越說,他的弱點就是離不開女人;而詩若在感情上還很單純,她如果親眼見了那種肮臟的事情,一定不會對他再有任何好感。梅家輝興趣一下來了,這又挑起了他過去強壓下去那複仇的念頭,他笑了兩聲說,這還不容易,他媽的簡直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原來梅家輝當時在局裡正乾那掃黃打非的活,適逢那段時間盛寒陽接連打贏了幾個風險官司,錢包暴漲,恨不能老天第一老子第二,正得意洋洋恣意放浪的時候。梅家輝很容易就搞到了他一段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林越看了照片皺眉說,太露骨了,我怕給她留下陰影。梅家輝就得意地把那段視頻給林越看說,那算個鳥事,你看看這個!林越看了那段視頻很是莫名反地感,好歹他和盛寒陽曾交好過而且現在關係其實也還不差,就說你真他媽的惡心!快給我刪掉!梅家輝卻嘿嘿一笑,說就把這個視頻交給袁詩若那丫頭,準保叫她惡心到翻腸倒胃!照片算什麼,這個才有絕對的殺傷力!聽我的準沒錯!當然,你不想叫那丫頭看到盛寒陽的那玩意,我幫你打上馬賽克不就得了!林越想了想心一橫,說,那就這樣。不過,你一定不能留著複件,趕緊刪乾淨,彆自找麻煩。梅家輝就笑說,嘿,你太小瞧兄弟了!公安局保密措施再做不好,那還怎麼保護公共安全為人民服務呐!林越將信將疑,又說,我在想這個東西用什麼方法才能到她手裡?梅家輝說,那還不簡單,兄弟我親自去送,你放心吧。不過我以前跟那丫頭一直不太熟,你把她照片再給我看看。林越於是從皮夾的夾層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詩若的黑白一寸照,那照片周圍邊上都磨得有些斑駁了。梅家輝雙目炯炯地盯著看了幾秒,嬉笑著說仔細看這這丫頭長得還真不賴!難怪你對她念念不忘啊。林越收回照片瞪他說,你丫的彆不正經了,記住,千萬彆弄錯了!梅家輝說,包你一百個放心!不過,你也隻能防那混蛋一個人,其他人,如果她愛上彆人又怎麼辦?林越沉默了一會說,如果她真的愛上了彆人我也真沒有辦法,隻要那個人配得上她。梅家輝揶揄他說,但願天底下除了兄弟你就沒有配得上她的人呦!兩天之後,果然接到梅家輝電話說已成功交貨。過幾天,林越再見到梅家輝,他笑嘻嘻地把那天的情形又複述了一遍,最後兩眼放光嬉笑著說,你他媽的有眼光,那丫頭真耐看,比讀書的時候有味道多了!那神情活像呆霸王薛蟠見了林黛玉似的。林越罵他,你他媽也就這點出息了!梅家輝卻調侃說,嘿嘿,你沒膽去見她,兄弟就當替你多看她兩眼還不行麼!林越就笑說,等哪天你出差了,我也去你家替你多看兩眼嫂子吧。梅家輝不動聲色地說,你是不會的。林越笑說,你這麼肯定?梅家輝卻意味深長地說,除了那丫頭,哪個女人能入兄弟你的眼呢。林越不語,心裡在盤算那個U盤到了詩若的手中,他現在又擔心如果詩若真的破解了密碼,那段視頻會對她處理與盛寒陽的關係上帶來心理障礙。他甚至擔心這件事會適得其反,最糟糕的後果是盛寒陽不巧看到了這段視頻,又怎麼辦?這個幾率儘管微乎其微卻也不能完全排除。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林越的預料。
原來沒過幾天,他聽說梅家輝就著此事打算把盛寒陽一踩到底,準備動用手段把他送進號子裡,那麼盛寒陽故意犯罪的情形下,律師執照也要被吊銷,儘管可能他在裡麵不過呆個一年半載,他這輩子卻再也做不成律師了!因為律師法規定律師被吊銷律師執業證書的不予再次頒發律師執業證書,律師因故意犯罪被吊銷執業證,終身不得再做律師。林越很是後悔偷錄那件事,就給梅家輝打電話,叫他趕緊把盛寒陽放了。梅家輝卻說,這不是徹底解決你的後顧之憂嘛!林越生氣地說,那也不行!你他媽這是鼠腹雞腸公報私仇!你要這樣我真跟你翻臉,咱倆以後再也不是朋友了!梅家輝隻好假意說,我也就是想教訓教訓這小子你還當真了!我他媽真搞不懂你這鳥人!林越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利用這件事來對付盛寒陽,這是底線!梅家輝感覺林越態度甚是強硬,便叫手下把盛寒陽關了幾天,罰了五千塊才了結這樁醜事。林越從這件事中吸取教訓,以後做事也更加思慮周全克己慎行。
但那件事對盛寒陽達到的效果卻是,自此以後,他竟痛改前非,雖然改不了私生活不夠檢點的作風,但卻再也不去那種地方荒唐放浪了。
大學裡,詩若和林越、盛寒陽不是一個班級,她的性格又不愛聽那些桃色新聞,所以對盛寒陽底細知之甚少。她隨盛寒陽實習時,羅芙曾暗示過她,於是她也時時留著一份心。但看到那段視頻時她還是大大地震驚了,懷疑那是盛寒陽的隱私,但就算是他的隱私,這也已經觸及她的心理底線,所以此後她在心理上好似被注射了疫苗,失去了感染那種病毒的可能性。
詩若這時想起了什麼,就問,“你後來跟梅家輝好像走的很近?這個人一身的匪氣,你怎麼會和他一直做朋友?”
林越張開眼睛,“據我的了解,他人品還算不錯。雖然有些匪氣,但查起案子來還是很有一手的。前年春節南門大街銀樓搶劫殺人案,二十四小時就破案了,挺神乎的吧。再說,有這樣一個朋友,有的時候還是有必要的。”
詩若諷刺地說,“譬如說,幫你——”
林越眉頭皺了一下,趕緊說,“詩若,那件事請你原諒我,行麼?”
詩若走過來坐到床邊,輕聲說,“那個U盤早被我毀掉了,從今以後我再不會提起了。”她俯身在林越的眼睛上輕輕吻了吻,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愛你,親愛的。”
林越閉目不語,但他的眼瞼顫動著,眼角很快溢出了一顆淚珠。
10.8 彆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想到梅家輝前腳剛走,盛寒陽後腳就跟著進來了。
因為先前林越說想吃糖葫蘆,詩若就跑到東門外大街給他買去,所以盛寒陽來的時候詩若恰巧不在病房裡。
盛寒陽來探視林越時,帶來了和梅家輝相同的消息,他們這個案件的三個嫌疑人都已被Z市公安局抓捕歸案。
卻說趙敏敏離婚成功,自然對詩若千恩萬謝離開了Z市去向不明,但卻由此埋下了禍根。“雄哥”惱羞成怒,喪心病狂報複趙敏敏的代理律師,想不到的卻誤傷了一位頗有來頭的市中院執行局的局長,但他卻有恃無恐,頗不在意,再說這位年輕的局長已經離任了,而三名凶犯從未見過他周雄飛本人,甚至不知道誰是真正的幕後主使,隻知道有人願出十萬塊錢去做掉一個女律師,其他一概不知。這交易都是雄哥手下一名外號“智多星”的通過手機單線聯係,根本都沒見過對方的麵,因此要抓住主凶非常困難。所以事發後,“雄哥”也隻是偷偷隱匿至外地,他黑白兩道通吃,其實並不十分膽怯,再說就算人命案也沒什麼大不了,他也不是沒搞定過。梅家輝說因其他不法事件,已對“雄哥”進行秘密監控,等待時機將他甕中捉鱉。
因梅家輝已給林越透露了這個案件的偵破過程和其中的複雜性,林越不願和盛寒陽再討論一次,因此換個角度說,“寒陽,你知道這次是針對詩若的。你看看我的傷,就知道他們用心何在。”
盛寒陽點了一根煙,不置可否,“律師本來就是高風險的職業,哪個律師沒遇到過幾個人渣?執業上的風險我們可以儘量規避,但是遇到個彆極端的當事人,那也是在所難免。我被人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們那法院、執行局不也是?你沒被打過那是你中了上上簽算你運氣!再說你是局長大人,一般不會驚動你的大駕,從理論上講降低了被打的概率!嘿嘿,這次幫你補上了不是?現在要說起詩若這個案子,你怪我那真是冤枉死我了!想當初,我也苦口婆心試圖阻止她接下這個活,可是她同情心泛濫,哪肯聽我的呀!”
林越說,“其實,你讓我知道下我就有底了。”
盛寒陽無奈又帶著些微妒意說,“詩若的脾氣你不是最了解的麼?彆看她現在又和你好得蜜裡調油,之前誰敢在她麵前提你林越兩個字!我一說要告訴你,她恨不能拿刀殺我!現在嘛你又怪我,倒弄得我裡外不是人,兩邊不討好,吃他媽的夾板氣呢我!”
林越失笑,“的確讓你為難。不過你彆讓她知道,偷偷跟我說就是了。”
盛寒陽冷笑說,“那是!我就等著她一刀剁了我,再死不瞑目地看著你們倆和好如初卿卿我我!”
林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難道你不願看到詩若幸福麼?”
盛寒陽呆了一下,歎了口氣說,“我還不至於如此不堪吧!”
“那麼好了。”林越真誠地說,“我知道,寒陽,這些年……多謝你。”
盛寒陽眼裡帶笑,話裡有話,“你這家夥一個謝字就了得了?這十年,有些事情你心裡該明白。考慮過兄弟我的感受麼?”
林越聽了這話,微笑說,“你盛寒陽一向自命風流,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當年那‘校花’你都敢掐!但我不是你,容易忘情放得開,我隻有一個詩若。”
盛寒陽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彆跟我提什麼‘校花’!詩若這些年和我朝夕相處,日久生情那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真當我是□□聖人嘞!”
林越諷刺他,“那證明你他媽的夠哥們,不欺朋友妻!雖然風流但還不算下流吧。”
“你他媽的彆給我滿嘴堂皇冠冕的□□仁義道德,我不愛聽!告訴你林越,要不是看在你的痛苦是替她受的,我現在真他媽想揍你一頓!”盛寒陽站起來一手狠狠地按住林越的肩上,咬牙說道,“你他媽彆得了便宜還賣乖!”
林越忍住背上傷口的隱痛,按住他的手,不動聲色地說,“寒陽,彆失態了。坐下。”
盛寒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平靜了一下,放開了手。
10.9 做個好律師加好人難上加難
“寒陽,都說大恩不言謝。你的好處我心裡都記著。”林越認真地說,“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麼難事,我必定為你不遺餘力。”
盛寒陽見林越如此鄭重,漸漸明白他的心意。不免有一絲後悔先前的失態,他站起來,背過身負手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回頭釋然一笑,“算啦,就當當初我不過是為了避免你的‘利益’受損而為的一項‘無因管理’!我他媽的這話說的!嘿嘿。”
“做律師難,做人更難,做個好律師加好人更是難上加難。”林越說,“所以我上次跟你說的是正確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詩若再冒這種風險了。”
“那,咱們是不是也征求一下詩若的意見呢?”盛寒陽撓撓頭,“她現在也算是個優秀的律師,詩若能走到今天,實在是不容易。你呢,考慮你今後的去處麼?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遠在我之上。加入我們所吧?怎麼樣?”
林越想了想,“寒陽,謝謝你的好意,我會認真考慮的。”
盛寒陽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哎,我先前罵你千萬彆告訴詩若,她聽見了肯定心疼你,指不定又要拿刀殺我呢!”
林越笑道,“她連隻雞都不敢殺,敢動不動拿刀殺你?好好的詩若活活被你說成孫二娘似的!不是我說你,寒陽,你也該考慮找個女人結婚啦。”
盛寒陽昂起頭,不屑地說,“我要想找女人,什麼樣的找不到?什麼樣的沒找過?不過……想找稱心的,難啊!”
“找老婆很簡單,模樣順眼、情投意合就夠了。”林越說。
“現在的女孩子都物質化了,拜金主義盛行,都想坐享其成。”盛寒陽依舊一臉不屑。
“何必這麼偏激,世界本身就是物質構成的嘛。”林越笑著說。
他們兩個人在說笑著,詩若進來了,看到他們友好親密的樣子,心裡頗為欣慰。盛寒陽暗自慶幸他和林越的那番不快沒被詩若看到。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哪天出院叫詩若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盛寒陽說著站起來,輕拍林越的肩。
“寒陽今天有空過來?”詩若放下手裡的紙袋,裡麵是幾串冰糖葫蘆,她拿出兩串,盛寒陽一見兩眼放光,早搶了一串在手裡咬了一口,“好東西!很久不吃了,今天托了詩若的福囉!”
詩若把那一串遞給林越,笑說,“你看,寒陽就是孩子氣!”
林越接過來,微笑著看她,“我也很久不吃了,還記得讀書那時候,校北門前的那條小吃街上也有賣的,那時咱倆也經常買著吃呢。”
“是啊,我總嫌它太甜了,膩味。每次吃不完都丟掉了。”詩若笑說。
盛寒陽哼哼笑了兩聲,“我說你倆就彆哥哥找妹淚花流地憶甜思苦啦!嘿嘿,我覺得膩味!”
林越笑著諷刺他,“寒陽,你吃糖葫蘆倒是津津有味起勁著呢!”
“那是!詩若買得糖葫蘆自然格外香甜!”盛寒陽三兩口將糖葫蘆吃完了,這才說道,“兄弟,我還有幾句話要單獨跟詩若說,你沒意見吧?”
詩若看著林越,眼睛輕輕地眨了一下。
林越讀懂了詩若的眼神,隻好不情願地說,“詩若,你去送送寒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