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夏霞喜好美食,秋禾卻如何都想不通夏霞是怎麼看上秋略的。
此刻,周圍所有人都覺著夏霞這“桃花”是劫,秋禾也是這般想著的。
難道夏霞看上了秋略小攤上的美食?
可她難道不知道這些都出自秋略的三個弟兄“旺、福、貴”之手麼?秋略這人哪有手藝哇?
不能因為秋禾自己是堅持“搭夥過日子”,就叫其他人都湊合過了。
秋禾也想儘量拉夏霞一把,哪怕就這一次,若是夏霞真是愛得太深,她也點到為止,不再管此事。
想來,十個做“小姑子”的,也挑不出一個像秋禾這樣,先為“嫂嫂”打算的人。
鄰居們等到自己那份的吃食,也不多與夏霞講理,吃完便各自散去了。
夏霞看秋禾掌櫃閒下來,才上前搭話:“秋禾姐姐,你考慮好了麼?”
“先去看看可以。”她點頭。
“那就請姐姐收攤後隨我去鎮上吧。”
……
今日要多走這一趟,時間打緊些,秋禾將備好的吃食售罄後很快乘馬車出發,沒多久就到了鎮上。
“就是這兒了。”夏霞示意承望“師傅”停車。
由夏霞帶著,秋禾跟著拐過街角,走到那小樓底下。
“我打算將一二兩樓租下,姐姐看這地段如何?”夏霞笑意盈盈道。
這間店鋪坐落於小鎮主路附近,依水而建,臨河而居,門前是一條古樸的青石板路,通向四麵八方。
“看著還行……”秋禾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轉頭問她,“夏霞,你怎麼生出開小店的想法的?雇了師傅做工,要是你吃膩了也沒法一下換人,說到底,開間店鋪也要照顧更多百姓的口味。”
“那些師傅們做日工便好……”夏霞或許也早對此有些顧慮,卻一直沒下定決心,如今還想著說服自己,順帶向秋禾解釋道。
秋禾聽了隻是搖頭:“如果一直乾賠本的買賣,姑娘不如把錢省著一天一家把全鎮都吃一遍,吃完一遍再吃一遍……”
“姐姐說得也對,那開店的事情……”
“夏霞!”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秋禾就覺不適,下意識捏住鼻子,便看見秋略大搖大擺地走來。
“秋略……”夏霞見秋禾姐姐明顯同上次那樣不想看見秋略,馬上露出那可人的微笑,小跑上前拉住他,不讓他再走近。
“夏霞,今日怎麼不去酒肆等我了?我方才出來都不見你。”秋略難得有這般“柔情”,滿眼都是這個與他“兩情相悅”的姑娘。
夏霞一隻手拉著秋略,一隻手在身後朝秋禾比劃比劃,示意她快些走,嘴上還對秋略道:“我剛吃飽,想著消消食,到處溜達溜達……你看,你這也找到我……”
“——咕咕。”
話音未落,夏霞的肚子先叫喚道。
“你騙我,夏霞。”秋略不樂意了,立刻沉下臉,鬆開她的手。
秋禾本來想從小路先走一步,看見秋略這副嘴臉,心中頓時湧上一股怒氣。憑什麼啊,怎麼可以有男的直接就把情緒甩在臉上,全說是姑娘的不對,要姑娘負責?
這才多大的事?
“她是不是…跟你說我不好?”秋略很有“自知之明”,指著後頭的秋禾就質問夏霞。
夏霞忙否認道:“不是姐姐,和姐姐無關。”
“姐姐?”秋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瞪著眼前人,有些眼珠微凸,“你與她就這般熟識了?”
“不是……”夏霞有些為難,低著頭不敢直視他。
“給你,都給你。”秋略從懷裡掏出好些銅板,直接塞到夏霞手上,“我辛苦做工一日,掙來這些錢都給你!你看看你,都不用做這些苦力,我待你多好啊,還拿錢拿首飾給你。她,她秋禾,她能給你錢麼?”
“秋略,秋略,你彆說了!”夏霞將手上快拿不住的銅板往回遞,“一兩件首飾,我當是‘定情信物’,我也常戴著,可錢我是真不能收!”
秋略卻完全忽視了夏霞的話,隻顧著自己越說越激動:“秋禾她連錢都給不了你!她是什麼人?她‘女十八未嫁’!夏霞,你今年十六,你與她待在一起,兩年後你也嫁不了!能吃是福,可也隻有我容你吃啊,到了年紀,容貌走了樣,還是隻有我疼你!有我在,不會讓你吃苦!但你要是十八不嫁,這種事就算是夏大人也幫不了你!我話今天說到這份上,還請你不要作踐我們間的情誼!”
“你先把錢拿回去……”夏霞搖搖頭,還在往秋略懷裡塞錢。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眼前人的婉拒不知怎麼,忽然激怒秋略,他一隻手將夏霞向一旁推開,就大步往還站在原地沒離開的秋禾而去。
夏霞攬不住那些銅板,一大把錢幣撒落地上,叫她身子一歪,險些磕在地上。
還是承望拄著拐的一隻手抵著她後背,才承住她。
夏霞發覺被人扶了一把,很快起身,不及道謝,就見這方才幫了她一把的跛子書生又拄著拐快步朝秋略追去……
“秋禾,你打的什麼算盤我還不知嗎?搶我生意就算了,還要搶我女人!”秋略嗬斥道。
“我的攤子和你都不在一個地方擺,你生意不好,怎麼不想想是自己做得太難吃?怎麼還怪到我頭上?”秋禾才不聽他無理取鬨,“說我搶女人,你這樣待夏霞,她能一直心悅你才怪!”
如此“實話”紛至遝來,聽著秋略頭疼:“儘講一大堆廢話,你們這些婆娘真是囉唆!”
“好啊,那就不必說理了。”秋禾一攤手,隨便他怎麼想。
秋略沒本事又氣不過,指著秋禾的臉罵道:“以後我見你一次啐你一次!”
——忽然,秋略感覺喉間冰涼!
“以後我見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承望不知何時現身,自後一隻手用拐棍錮住秋略,一隻手持膾刀,以刀背抵著秋略的脖頸。
“大俠!大俠大俠!手下留情!我知錯了!”秋略一聽這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就知道是誰,“我方才對你家掌櫃說的都是玩笑話!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知錯了,我以後見著秋禾掌櫃都問好!”
聽著這些敷衍話,承望完全沒有鬆開的打算。
三人就一直僵持在此,還是夏霞跑上前,想拉開承望與秋略。
這膾刀鋒利,正是先前在小攤上切肉用的,真戳著人怎麼都得流一身血,秋禾也不想真叫人血濺當場,她還是擺擺手道:“承望,鬆開吧。”
秋略得以“脫身”後,活動活動僵了許久的脖子,向秋禾二人一點頭,什麼也沒說,拉著夏霞就跑了。
“沒事吧?”承望問道。
“沒事,多謝你了。”秋禾搖頭。
她過去沒少被秋略這家夥氣著。今日“多嘴”一句跟他辯駁,是秋禾知道自己與那些“汙名”沒有分毫關係。
若是放在以往,沒什麼好說的,她自己也會先撒起潑來。
瘋唄,看誰瘋得過誰?
二人往青石板路上看去,見還有許多散落的銅板沒有被人拾起。
秋禾上前,蹲下拾起一些,卻總覺著有些不對。
她做生意日日接觸銅板,已是再熟悉不過。
如今手上這些,怎麼掂量都感覺缺斤少兩些。
“私鑄錢?”秋禾越想越不對勁,遞給承望一些,也讓他好好看看。
“不是官幣。”承望將其正反麵都來回看後,肯定道,“我在隸州見過各種真真假假,眼下這些定是假的。”
上一個經手這些錢幣的是秋略……
看來,他口中所謂的做工……
做的不是正經工。
“隻有這些錢還不夠……沒法證明是他……去官府報官也管不了……”秋禾思索著,“不能讓他這樣囂張下去。承望,我們盯著些,他總會露出馬腳。”
“好。”
-
於是,秋禾與承望“暫彆”山腳土路,再次來到鎮上擺攤。
也不知那日回去後,秋略對夏霞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秋禾二人接連幾日未再見過她。
也不知秋略的三輪小推車為何再不來了。
秋禾隻知道周圍百姓因小秋掌櫃將馬車開來鎮上,十分開心,又排起長隊光臨“秋禾鋪子”。
好幾日後,夏霞終於出現在秋禾的攤位前。
她還是眉開眼笑著,穿一身素淨的漂亮衣裳來。
秋禾見她看著還不錯,終於放心些,同她打個招呼,沒提秋略那家夥。
夏霞也知道那日鬨得大家都不愉快,就將此事拋去,上來就與秋禾說起她的新打算:“秋禾姐姐,那小店我暫時不打算開了……不過看這日子一天比一天熱,酷暑難耐,我可否包下姐姐的所有仙草蜜?”
“所有?”秋禾詫異道,“你一人喝不完吧?還是也想同我一道賣?”
“鎮上做工的人不少,我怕他們歇息時連一口水都討不來,不如我費些功夫,為他們送仙草蜜去,冰冰涼涼,讓他們能輕鬆些。”
夏霞提出這種善事,一下叫秋禾摸不著頭腦。
不是秋禾不解此番善舉,隻是不明白夏霞為何在這節骨眼上提出。
那日秋略說他在“做工”,今日夏霞為“做工”之人向秋禾求合作。
秋禾有些猶豫,但還是答允了。
若是與秋略有關,或許就能知曉他先前所做勾當;若是無關,秋禾也能找機會幫夏霞離秋略遠一些。
“多謝秋禾姐姐!”夏霞這次終於沒被秋禾拒絕,十分欣喜,掏出一個滿滿當當的荷包向她遞來,“喏!那便先包下明日的仙草蜜吧!這些是定金!”
秋禾接過,從中取出一些掂量起來。
是官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