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流收回目光,伸手打開側方的燈。
抬腕看了眼時間,已經將近十點半了。
終於熬到了講完公開課,連續幾天沒日沒夜的工作,簡流確實是有些累了,整個人疲憊得很,換好睡衣,在沙發上躺了會兒才拿起浴袍,走去浴室,準備泡個澡,好好放鬆一下。
做了些準備工作以後,簡流關掉浴室的燈,點燃香薰蠟燭,放在一旁。
淡淡的香甜味飄起,簡流整個人泡在漂浮著玫瑰花的水中。
溫水的觸感讓人感覺很舒適,仿佛能夠在一瞬間掃清人的疲憊,她愜意地仰了仰頭,捏了捏有些酸脹的肩頸。
浴室內是燭火劈啪作響的聲音,簡流想了想,最終點到麵前的平板,播放了一首純音樂。
悠揚的音樂響起,簡流看著麵前杯內紅酒杯內的液體,思緒有些飄飄然。
幾乎是不可抑製的,她腦海中都是剛才在鬱寧家門口,她無意間看到鬱寧穿著睡衣,鬆鬆垮垮地係著扣子,露出白皙肩頸的模樣。
那會兒的她似乎是剛剛運動完,臉色很紅,呼吸也有些不平穩,清晰可見的鎖骨處掛著汗珠,顯得很是誘人。
簡流靜靜回憶著,抿了口紅酒,突然感覺鬱寧身上的那件睡衣有些礙眼。
醇厚的酒滑入喉嚨。
剛運動完,睡衣……
恍惚間,簡流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兒。
盛夏時節,無論室內還是室外,鬱寧都愛穿長袖是不假。
但按簡流對鬱寧的了解,她向來注重穿衣的場合,是斷然不會穿著睡衣就去運動的。
簡流回憶了一下,記憶中,鬱寧身上的睡衣並沒有流汗的痕跡,反倒很是乾爽。
再仔細想想,簡流反應過來鬱寧身上的睡衣似乎是剛才鬱楚穿過的。
這也就意味著,鬱寧是見她前特意穿上了這件睡衣。
但是,她家裡的空調溫度也不低,還是盛夏,並不存在她刻意找話題的小心著涼的這種情況。
那麼,究竟是因為什麼,鬱寧來見她前特意穿上了鬱楚的衣服?
簡流邊想著,邊拿起酒杯,抿了口紅酒,莫名想到兩人重逢後,最初的那些時間,鬱寧麵對她的時候的那種彆扭勁兒。
簡流有些懷疑。
鬱寧身上的彆扭勁兒,真的僅僅是因為兩人許久未見,她感覺不自在嗎?
簡流搖搖頭,突然覺得是這個答案的可能性很低。
那麼,除了害怕生人,小貓會因為什麼變得怯生生的?
或許是乾了虧心事。
可,這麼多年沒見,鬱寧又會做什麼讓她感覺心虛的事呢?
簡流正想著,一時間沒想出來個所以然來,平板的微信便彈出一條消息。
簡流斂回思緒,點開微信,看到了鬱寧給自己發送的消息。
【謝謝你,也謝謝你還能記得當年的那個約定。】
簡流仔細品味著鬱寧發送過來的還能兩個字,體會到了一些微妙的感覺。
這一刻,簡流明白。
或許這個送彼此禮物的事情,她們誰都沒有忘記。
-
鬱寧關上房門,把簡流送給自己的東西拿進來,一時間五味雜陳。
猶豫半晌,鬱寧低頭,點開微信,劃到季青青的聊天框,編輯了條消息。
【青青,工作室的倉庫鑰匙在你那裡吧,明天我過去一趟。】
鬱寧放下手機,不可避免地陷入一些無端的回憶。
從分手以後,許多有關簡流的東西她都沒有扔,但是為了防止當年的自己觸景生情,她把東西都放到了工作室的倉庫裡。
是一種擱置,也是一種釋然。
她記性向來不差,尤其是簡流還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人,有關她一切的記憶都很是清晰。
她怎麼可能會忘記當初的約定,隻是沒想到,簡流居然仍然記得。
早在四年前,在簡流研究生即將畢業的時候,約定慶祝搬家的禮物她就已經準備好。
甚至那個禮物,她的記憶還異常深刻。
是她自己設計,仔細挑選木料,然後雕刻,耗時有兩個多月的生肖木雕,背麵還刻著簡流名字的縮寫。
可像許多未曾宣之於口的話一樣,這件禮物,在完成以後的沒多久,同兩人的分手一起戛然而止在那個冬天。
鬱寧一直以為這件事會不了了之,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和簡流再度重逢,更甚至,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有把那件禮物再送出去的機會。
隻是,時過境遷,意義已經不同,她真的還要把那件東西送給她嗎?
鬱寧有些不確定,也有些動搖。
直至此刻,鬱寧才發現過去的一些回憶,既像泛黃發脆的紙張那樣脆弱,又像古時候士兵的鎧甲那樣牢固。
心裡麵有個模模糊糊的答案。
送給她吧,就算是給當年畫上一個徹底的句號。
鬱寧心裡這樣想著,也就給簡流發了一條消息,而後拿起地上的袋子,掏出裡麵的東西。
毛茸茸的小東西被她一個接著一個的拿了出來。
鬱寧伸手捏了捏其中一個白團子,用指尖輕輕摩挲著。
猶豫半晌,她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包上的小熊貓那了下來,把這隻小白團子似的小貓掛件掛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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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鬱寧去工作室的時候,卻發現事情並不順利。
季青青一臉著急的四處翻騰後,歉意又尷尬地開口:“姐,儲藏間的鑰匙,好像那天喝多以後被我弄丟了。備用鑰匙在林姐那裡,我剛才問了,鑰匙她都一起拿走了,要十月初才能回來。”
鬱寧抬眼,有些詫異,因為一直以來,季青青做事都很謹慎認真,弄丟東西的這種事,還是幾年來的第一次。
看著著急得都要哭出來的季青青,鬱寧自然無心怪罪,反倒是開口安慰道:“找個開鎖的來看看吧,我也不是很著急。”
季青青拍了自己兩下,一直不停地和鬱寧道歉。
鬱寧擺了擺手,兩個人一起到儲藏間門口。
但半晌後,看著儲藏間的門,鬱寧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當時這個門的鎖芯,自己就有更換過。
當時師傅怎麼說得來著。
——千萬保管好鑰匙,不方便通過其他手段進行配型。
鬱寧倒吸一口涼氣,去儲藏間取禮物的事情隻能是暫時作罷。
最近又沒有其他什麼工作的事情,鬱寧隻好回家。
路上,她思考著要不要給簡流一些什麼,作為一個臨時的回禮,恰好路過的麵包店為她提供了靈感。
鬱寧回家,開火,準備了兩個多小時,烤了許多香甜可口的曲奇,挑了精致的小袋子,把曲奇打包好,準備這兩天找時間拿給鬱楚。
抬眼看時間,發現已經是九點半以後了,鬱寧就打開房門,坐在門口,準備迎接鬱楚。
卻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層樓以下,鬱楚和簡流的交談聲。
曲奇的香甜早就彌漫了整個屋子,開了門以後,自然而然地散開到樓道裡。
鬱楚和簡流距離屋子越來越近,鬱楚又是個對味道很敏感的人,尤其是各種香甜的小餅乾。
果不其然,沒多久,鬱寧就聽到了鬱楚感歎道:“好香啊。”
簡流沉默了會兒,像是在確定有沒有這個味道,半晌後:“是,好像有人烤了甜點。”
說話的間歇,兩人已經走到樓上。
屋內的光將樓道照亮了三分之一。
鬱楚看到坐在門口的鬱寧,確定了一下味道,欣喜地開口:“呀,姐你烤餅乾了。”
鬱寧點點頭,向前走到門口。
簡流自然也看到了鬱寧,微笑著點頭開口:“晚上好。”
“晚上好,辛苦了。”鬱寧回應道。
鬱楚走進家門,樓道裡隻有簡流一個人。
聽到鬱寧的話,簡流微微頷首,準備轉身回家。
鬱寧看簡流馬上要進屋,猶豫片刻,在簡流輸入密碼,同那道開已開啟的機械女銀一起開口:“等一下。”
簡流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鬱寧。
“我烤了曲奇,給你拿去點吧。”
“餓了的時候能墊一墊肚子。”
簡流頓了頓,半晌後才開口:“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鬱寧轉身去廚房,把一早就區分好,且包裝好的曲奇裝到一個鐘表大小的圓形鐵盒裡,扣好蓋子,拿著走了出去。
她走到門口,身子探出去了大半,把盒子遞給簡流,然後道:“有兩個味道,黃油巧克力和原味奶香,我都給你拿了點。”
說著,她掀開蓋子,讓簡流看盒子裡麵的曲奇。
濃鬱的奶香味道和淡淡苦澀的巧克力味充斥在簡流的鼻間。
她頓了頓,抬手把盒子接了過來,然後回:“謝謝,我很喜歡。”
“嗯。”鬱寧淡淡地回了一聲。
時間已經不早,兩個人都沒在樓道裡耽擱太久,就各自回家。
鬱寧關上房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剛換好睡衣的鬱楚從廚房出來,嘴裡嚼著曲奇,笑盈盈地和她說:“真好吃啊,還得是我姐烤得曲奇,甜但是吃完嘴巴裡也不會發酸。”
鬱楚喜歡吃甜,所以每次,鬱寧都會控製在合理範圍內儘量多放一些糖。
說些,鬱楚又吃了一塊,但這次,她卻是和鬱寧感歎道:“哎?怎麼感覺這個味道要淡一些?”
鬱寧笑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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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流進到屋子裡,沒來得及洗手,就打開盒子,從小兔子塑料袋裡拿出一塊奶黃色的曲奇。
入口綿密卻細膩,沒有那麼甜,入口即化的同時唇齒間還會殘留一股淡淡的奶香。
為了保持身材,簡流沒那麼愛吃甜,相反她喜歡一切健康樸實的食物,但這個曲奇確實和她從前吃過的一些不太一樣,感歎鬱寧廚藝的時候便難得貪吃地多吃了兩塊。
吃好後,簡流小心翼翼地蓋上蓋子,把盒子放在客廳處最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