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那天辜墨如剛慢吞吞的從計程車上……(1 / 1)

那天辜墨如剛慢吞吞的從計程車上下來,電話就響了。

來電話的是她的弟弟黎攀,電話那頭的少年血氣方剛,語氣中那專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青春狂傲藏不住。

“喂,姐。班主任讓你來一趟學校。”

辜墨如眉頭緊皺,腦袋裡又是一陣嗡嗡。辜墨如和黎攀一個跟父姓,一個跟母姓。辜家父母開明自由,早早就辦了退休,現如今正環遊世界,照顧弟弟的擔子倒是都留給了墨如。好在辜家不缺錢,黎攀上的又是個寄宿製的高中,大頭不費心,小事滿地跑。她唯一頭疼的隻有這個正被青春期荷爾蒙奴役的弟弟。

墨如長吸一口氣,沉住氣問道。

“你又惹了什麼事?”

黎攀漫不經心的回嗆她:“辜小姐,來了你就知道了,多說無益。”

墨如聞言,心中壓住怒火,嘴上倒也不服輸起來。

“喲,既然多說無益,那我不來不是更好?”

那頭的黎攀生怕墨如掛電話,又慌忙對她解釋。

“這次我沒惹禍,是彆人故意找茬,是我被打了!”

墨如愣了一下,淡淡答複他一句“知道了”便匆匆掛斷電話。她這個弟弟要真是被人無故打了,她反倒會慶幸。她修理不得,總會有人看不慣。铩铩銳氣,再磨平點棱角,他們姐弟之間談話反而能輕鬆正常點。

黎攀如今已至高二了,如果還是這種吊兒郎當的狀態到高三,那誰也保不準他的前途命運。辜家向來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大家儘力了,你還彆扭著,那便是你自己的選擇。

墨如快步走進事務所樓下,將檔案袋交給樓下前台,又向對接的律師助理囑咐幾句,便大步離去。

打車之前,她專門看了看手腕上的瑞典製的女士手表,下午三點十六。

她一個人站在初秋的街頭等車,冷風滲進她的衣角縫隙迫使她緊了緊風衣。

眼看手機顯示司機還有三公裡才到,一輛剛從地下車庫駛出的銀灰色suv便自動停在了她的麵前。

“辜律,去哪啊?我送你。”

辜墨如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看向正坐在主駕駛室上的合夥人司徒城,對他搖頭一笑。

“你不是下午要去城南見客戶嗎?我要去趟城北,我們不順路。”

司徒城見狀朗聲一笑,辜墨如就像猜出他要接著說些什麼時,又急急忙忙補了一句。

“我叫了車的,馬上就到。”

司徒城識趣的不再邀約,轉而對她溫聲說了句再見,便拉起車窗揚長而去。

對於一名律師來講,辜墨如卻還不會開車,算得上是個天大的笑點。

辜墨如不是不願學車,不過為了偽裝最後的自尊,誰也挑明不得,她的右手被廢,那是整個辜家的夢魘。她幾年來一人在外虛張聲勢,隻得把“沒空”作為她所剩無幾的防護盔甲。

辜墨如在高二三班門前停了下來,剛剛門衛見她是個熟麵孔都沒多問,爽快的就放了她進來,墨如抬起腕表,三點四十五分。

她一邊慶幸自己對時間的把握精準,又默默站在教室門後,透過後門的玻璃悄悄觀察著。

裡麵的黎攀正和一個女孩一起罰站,但那小子臉上卻是一股無所謂的模樣,看得她心頭一沉。

下課鈴聲正好響起,那叮鈴鈴歡快的鈴聲充斥著整個教學樓,黎攀感受到來自後門的目光,一扭頭便看到辜墨如正瞪著他,內心莫名的咯噔一下,此刻他的表情卻沒有電話裡的那般輕鬆。

家中的最有脾氣的,其實是辜墨如,他這一陣得意忘形起來,竟然忘記了她原本的性情。

黎攀察覺到她的不悅,倒是會心虛的立馬彆開頭,一旁的女孩發覺黎攀的小動作,順著他的目光就看到了門外皮膚雪白五官立體的辜墨如,墨如的眉眼和黎攀倒是相似,都是那深邃的眼窩,讓她一眼就判斷出這是黎攀的姐姐。哪怕墨如英氣的麵孔正瞪大眼睛盯向黎攀,可這番好氣質還是讓她記憶深刻,而除了這些,她甚至莫名有了絲熟悉感,是那種全身上下都忍不住想向她索取懷抱的渴望。伊賀忽然有些遺憾,這樣的美人竟和校園小痞子的黎攀是個親戚。

班主任走到後門領著那二人就向門外走去,看到墨如她們之間相□□了點頭。

“辜小姐,請隨我來。”

辜墨如忽視跟在身後的黎攀,一路上一言不發的緊跟在班主任身後。

到了辦公室後,班主任調出了監控,畫麵裡的黎攀正在打人。

“辜小姐,黎攀同彆人起了衝突,把對方打進了醫院。”

辜墨如一陣天旋地轉,她剛剛在電話裡聽到黎攀說他被打時,反而鬆了一口氣,可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是被騙了,立馬怒火上頭,卻又不得不克製怒意。

“黎攀,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打同學!”

黎攀反而委屈起來,連忙對辜墨如解釋起來。

“姐,是他威脅女同學,我忍不住給了他幾下,而且我確實也被打了。”

黎攀擼起袖子和褲腿,幾道觸目驚心的淤青映入眼簾,而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伊賀也順勢接過話茬。

“黎攀說的是真的,是那男同學先調戲我,非讓我成為他女朋友,黎攀路過,主動出手相助而已。”

“所以你隨後也衝著那男同學掄起了拳頭?”

坐在電腦桌前的班主任皺起眉頭冷聲問起話來。

“那男孩有錯在先,你們兩個卻先動起來了拳頭,這會兒子沒錯的也有了罪過!有什麼是不能找老師的?剛剛男孩子的家屬差點都要去報警了,要不是老師和家長給你們擦屁股,你們兩個還能毫發無傷的站在這裡?”

辜墨如這才聽出了事情經過,也就是此時她才把關注的目光轉向伊賀。伊賀那副氣鼓鼓卻又一連不服表情,讓她恍然間一哆嗦,又流出了冷汗,怎麼會有人連表情都像極了從前的故人,她慌亂間彆開雙目,卻又在身後聽到了男士皮鞋摩擦地麵,嘀哩達拉的聲音。

這串熟悉的腳步聲,硬生生讓她破損不堪又重新封砌的心裂開一道口子,電火石光之間她隻聽到身後那道久違的醇厚男低音悠悠響起。

“老師,抱歉剛剛有點事情耽誤了。”

那一刻,墨如的心若擂鼓狂跳不住,膝蓋也開始發軟起來。

在這個南城的入秋時節裡,辜墨如的腦海裡突然響起多年前那個男人盤縮著大長腿同她依偎在篝火前,用鼻腔裡發出微微的笑聲問她。

“墨如,你信命嗎?”

而這一秒,辜墨如的答案是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