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宴會,慶祝陛下踐作二十三載,琉璃杯盞,宴燭不息,酒肉滿盤,座無虛席,華服錦衣,宮女婢子個個如花似玉,貌美可人,是一派與民同樂,與臣共飲的和樂盛況。
但誰料個個心懷鬼胎,都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皇後王頤先開口了:“果然是好舞配盛宴,才子還需有佳女相配才是。”
這皇後出身琅琊王家名門望族,是陛下宇文斕驊還是承德王時為籠絡實例所娶,性格尖酸刻薄,後宮裡除了沒有背景、農村出身的貴妃劉棲蘭,均被王氏打壓。朝堂的大臣除了牛略和蕭景權,無人敢公開和王氏作對。
見無人應答,皇後開口了:“陛下,慎兒是陛下的第三個兒子,老四都在擇婦了,咱是不是該考慮考慮慎兒了。”皇後靦腆一笑,見陛下臉色未變,皇後又說:“臣妾聽聞已故高驍將軍獨女高晗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與慎兒同歲,僅僅比慎兒大了四天,常年待在西北,與慎兒朝夕相處,高小姐也心悅慎兒,為等慎兒誤了嫁人的最好年紀,如今西北邊疆太平,不如就召他們回來吧,兒子久久不在臣妾身邊,臣妾內心惶恐,經常徹夜難免。還請陛下為他們賜婚。”
皇後簡直無可救藥,明明自己家族勢力強大已經威脅到皇權,自己還仗著王氏的勢力向皇上提要求。高驍的舊部也紛紛表示希望高晗有一個好的歸宿,而燕王宇文慎是皇後嫡子,各方麵優秀,文武兼備,除了宇文鞍,他最有可能繼承皇位,屆時憑借高驍舊部這層關係,也能平步青雲。高驍死後,整個高家軍儘歸高晗之手,王氏常年居住京城缺少外軍,若是得了高晗這個兒媳婦,怕是王氏如魚得水,這麼簡單的道理,陛下又不傻,怎會順著王氏,臉色漸漸不好。
宇文斕驊眉頭一皺,看也不看皇後一眼,低頭沉思良久,“燕王如今也二十一了,是該回京擇婦了,隻是這新婦……”
宇文斕驊抬頭看了國相蕭景權一眼,蕭景權秒懂。蕭景權邁著醉步,一手持酒,一手把著腰帶道:“臣沒有其他的特長,就是會生,尤其是臣那二女兒,簡直是貌美如花,溫婉賢良,已有十八歲,才貌雙全,可與燕王成婚。”
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吱聲,隻是交頭接耳的議論,皇後麵露不悅。
蕭景權是陛下潛底時的謀臣,後來幫助宇文斕驊登基,進了吏部,前幾年被提拔為丞相,權勢可謂滔天,在朝堂上誰也懟,有時還濫殺大臣,但無人敢聲討,就是牛略也不敢惹他。在人看來是實打實的奸相,隨意編排大臣,但卻養出來了一群優秀的兒子。
皇後惱了;“誰人不知那蕭家次女與六皇子宇文譽情投意合,若是強行指婚怕是不妥,臣妾是擔心譽兒會很咱們做父皇母後的。”
蕭景權:“怕?皇後娘娘何時怕過他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哈哈大笑,弄得皇後是臉上無光,尷尬極了。
宇文斕驊邪魅一笑,“若是皇後對這門親事有異議,那朕看,慎兒也不必回來了。”
王磐給皇後一個眼神,示意皇後先答應這門親事,他知道高晗非宇文慎不嫁,日後讓她做個側妃也好。著急孩兒的皇後縱使萬般不喜蕭扶瓔,為了讓兒子早點回來也就默許了。更何況蕭景權那幾個庶出的兒子個個都是好材料,未來前程似錦,有了蕭景權這個國相做親家,王氏也不虧,隻是那蕭扶瓔的母親慕容汐林是皇後的情敵,陛下的初戀,兩人早年間便不對付,若是自己的兒子娶了她的女兒,日後有自己的不痛快,想想就來氣。內心更是不服氣,想著日後再求恩典,讓高晗做側妃,再來找蕭扶瓔的茬。
宇文斕驊;“蕭相嫡次女素有賢名,才貌雙全,悲憫弱小,積善行德,德才兼備,燕王宇文慎久駐西北,戰功赫赫,卓越不凡,令即日回京,與蕭氏成姻親之美。”
百官起身:“恭喜蕭相。”
蕭景權瞬間酒醒了,不知如何告訴女兒,蕭景權深知宇文慎與其母不同,有魄力和獨斷能力,最重要的是懂仁政,愛民,有造福天下的胸懷,與其他以自己為中心的皇子不同,也不屑與外戚為伍,是蕭景權心中的太子人選,而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不僅是為了讓女兒有個強有力的夫家,也是讓燕王名正言順得到自己的助力成為太子,更是要讓他擺脫母族的控製,穩固宇文氏的江山。
蕭景權回到府後,便想著如何告訴自己那已有心上人的女兒,來到書房,將婚書放到檀木桌子上,檀木香和用牡丹浸潤過的婚書香味混在一起,讓蕭景權更加頭疼……
蕭扶瓔是四個女兒中美貌最突出的一個,與長姐蕭舒瑋都是同母同父的正室嫡出,彎月眉楚楚動人,長著一張櫻桃小嘴但能說會道,眼睛似乎是桃花眼也似乎是杏眼,一笑有國泰民安之感,身材纖細,聲音可鹽可甜,完全是個活脫脫的古典美人,也是最有智慧的一個,從小和母親在邊境遊曆,見多識廣,尤其是各種計策都手到擒來,十二歲時因母親病重不得已才重回相府,爹爹的妾室們爭風吃醋的小伎倆一眼識破,還有點傲氣。
蕭景權:“萇梧何在?”
萇梧:“老爺,有何吩咐?”
蕭景權:“二小姐最近在忙些什麼?還與那六皇子一起嗎?”
萇梧:“小人不知,隻是二小姐近日總在研習吹笛,往往入夜時還不時傳出笛聲。”
蕭景權頓了一下。
蕭景權:“你去找二小姐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諾”
隨後便望著書房左側發呆。
萇梧找了蕭扶瓔的婢女蔚桐,好說歹說套出來二小姐去了漓橋街市,為宇文譽十八歲挑選生辰禮,馬上四月二十三了,蕭扶瓔苦練吹笛也是為在這一天阿譽生日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街市上熙熙攘攘,蕭扶瓔身著淡黃色裙子,梳著簡單的發髻,頭發上插著一根彆致的藤條,左胸前墜著一個玉穗,走在街上誰也看不出這是勳貴家的嫡女。
萇梧帶著幾個婢子找到了蕭扶瓔:“二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午後春日的陽光有點乾燥,看到四十多歲又有點胖胖的管家跑的氣喘籲籲,蕭扶瓔趕緊行了個禮道了個歉。
蕭扶瓔:“管家是特地來找我的?”
蕭扶瓔:“不知管家找我所謂何事,難不成父親找我?”
蕭扶瓔因父親奸相名聲,其他貴女與她少有來往,自己也對父親的行為感到羞愧,常常埋怨父親,其母慕容汐林也頗有怨言,又因為娶了好幾個妾室,因此在蕭扶瓔三歲時便帶她離開。隻是在這幾年蕭景權的身體大不如前,蕭扶瓔才慢慢解開心結,接受了父親。
萇梧:“老爺像是有要事,赴宴回來便愁眉不展,小姐說話可要小心些。”
蕭扶瓔把買生辰禮剩餘的錢都給了萇梧,感謝了他的跑腿。
蕭扶瓔:“知道了”
隨著管家回府,連生辰禮也來不及放就被領著直奔書房。
她敲了敲門,蕭景權沒有回答,就推門而入。
蕭景權:“來了”
蕭景權低著頭,感覺比較滄桑。
蕭扶瓔::“爹”
又沉寂了幾秒,他們好像熟悉的陌生人。蕭景權抬起頭,劃過門縫照進來的光束,看了看亭亭玉立的女兒。
蕭景權:“今後你……不要與六皇子來往了。”
蕭扶瓔:“父親平常便不願我與他在一處,今日大費周章把我叫到書房難不成隻是為了說這句話嗎。”
蕭景權深知此事瞞不過女兒,他也沒想瞞。
蕭景權:“你過來拿著這個玉佩。”
蕭扶瓔去接過這個玉佩
蕭景權:“今年你就要十八了,三皇子宇文慎早早封為燕王,這幾年接替榮王鎮守西北,立了不少戰功……”
蕭扶瓔:“所以父親意欲讓我嫁與他?”
蕭景權:“是陛下的意思,我……”
蕭扶瓔:“為何父親總是拿子女的婚事來滿足自己的政治野心,為何您總是對阿譽不滿,為何明明深愛著我娘卻娶這麼多妾室,為什麼明明深愛著卻依然裝的毫不在意。”
蕭扶瓔急了,她對父親心中的怒火無處釋放。當年姐姐也是被父親逼著嫁給謝氏,但因姐姐據死力抗才得以嫁給自己的心愛之人,那時候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愛情。知道姐姐如今過的很好,姐夫雖然官職不高,但無時無刻不對姐姐關懷備至,即使姐姐嫁入傅家四載仍未曾生養,姐夫仍從未納過妾,在外人眼裡可能是因為蕭景權這個嶽丈權威的緣故,蕭扶瓔知道是姐夫真心的疼愛姐姐,甚至都遠離公婆另府彆住。這也是蕭扶瓔堅持和宇文譽在一起的原因。
蕭景權:“阿瓔,這裡有很多的不得已,燕王是個好的依靠,為父早年去邊疆時……”
蕭扶瓔:“這與我何乾,明明是父親見阿譽身體瘦弱又不會武功不能成為你穩固自己地位的幫手!”
蕭景權:“你真的了解宇文譽嗎?你怎麼知道他處心積慮的接近你不是另有所圖。”
蕭扶瓔:“至少他不會像您一樣將權力視為自己的一切!”
蕭扶瓔:“若我像姐姐般拒婚會怎樣。”
蕭景權:“那我隻好辭官歸隱謝罪。”
蕭扶瓔無語住了。
蕭扶瓔以為父親會像當年拒絕姐姐一樣以打斷她的腿為要挾,沒想到……頓時空氣都靜止了。蕭扶瓔知道父親這幾年因為沒有證據的濫殺大臣積攢了無數恩怨,若父親辭官必定招來蕭氏滿族的殺身之禍。她思維混亂,想著快速逃離這個地方。
蕭扶瓔摔門而出,回到房間裡望著阿娘的畫像,她把手中的生辰禮盒放到燈台底下,平複情緒。蕭扶瓔平常與父親和和氣氣的,但是一談到阿娘和宇文譽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不知如何麵對宇文譽,也不知如何去麵對這份帶有政治壓力的婚姻。蕭扶瓔拿起書桌上的筆紙寫了兩個字“隴西”便收拾行囊離開了京城。走到大門時回望這個傷心的地方有種想流淚又流不出的感覺。
蕭扶瓔腰間佩戴者大哥送的劍,雖然她不會武功,嚇唬嚇唬人也是好的。一人一馬向著隴西走去。到了隴西,看到的煙火氣息,她這回京以來從沒感受到過的溫情,讓她暫時忘記了煩惱。買了個火燒,細細品味。想休息一下就去曾經與母親一起開館賣藥的村莊,找了一家客棧,奇怪的是這家客棧並沒有幾個人,與這熱熱鬨鬨的地方格格不入,她抱著疑惑的態度叫了兩聲店小二,無人應答,她好奇的打開了一個房間,這若是其他的小姐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可偏偏是她蕭扶瓔。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一把匕首給架了脖子,蕭扶瓔怔的一下,馬上把手舉起來。她透過餘光感受到這個男的比他高一頭還多,可能還有點帥,身上帶著點點微香,後背都能感受到這個挾持的人的胸肌感。
她又用餘光掃了周圍,飯桌上還飄著飯香,有個男的倒在了飯桌旁邊,顯然是吃了這裡的飯中毒死了。
“彆動”
“你是誰?”
蕭扶瓔:“我路過此地,午後陽光強烈想找家客棧小憩一會兒……”聲音發抖,好怕是什麼綁匪。
男人把刀拿了下來,蕭扶瓔卻依然不敢回頭。
“轉過身來。”
蕭扶瓔隻好聽命於他,轉了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