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城宮內有大小彆殿、台、館三千五百多所,從應天門內進來,穿過長長的石板路,跟隨著女侍中,鄧玥等一眾采女被領到了永巷內的掖庭。
“往後一個月這兒就是你們吃飯休息的地方,明日開始進行為期三天的第二輪複試與第三輪身體檢查,三天後留下的人進行學習和考試。”女侍中掃視著眾人一字一頓說道。
鄧玥邊聽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宮亭樓閣、鳥語花香,連住的地方都如此雅致。
鄧玥一瞬間感覺在此平凡過一生倒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還有,此處同住的除了剛進宮的采女、宮女外,還有戴罪女子,切忌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女侍中交代完後,將采女分成三個房間。
鄧玥和其餘五個采女被分配到了一個房間,而曲意眠被分到了隔壁的屋子,想來曲意眠是個比她還要心思細膩的女子,也不需要她這個什麼也不懂的新人來擔心。
鄧玥拿著裝有為數不多東西的包袱,左顧右看了一圈,最後盯著長長的床榻,呼出來一口氣。
還好足夠長,不至於像她以前看的古代劇所有宮女互相貼著睡,還好房間足夠大,她們屋子裡還少個人,睡起來肯定也比其他兩個屋子寬鬆。
她將包袱放在最裡麵靠牆的床鋪上,其他人進來後並未多說,各自找了合適的位置,收拾起床鋪。
和鄧玥挨著的是一個臉圓圓的,長相十分可愛的女孩,瞧著和她差不多大。
鄧玥看著她那張肉肉的臉頰,越看越像肉包子,許是鄧玥的目光太過熱切,女孩主動和她打起了招呼,“我叫童洛儀,今年十七,越州人。”
鄧玥微微笑著回道:“鄧玥,十八,來自洛州。”
童洛儀看著這個明豔動人的女子,剛才她特意選了挨著鄧玥的床鋪,以為美人都不好接近,沒想到還挺溫和的。
童洛儀打開她那個鼓囊囊的包袱,拿出用紙包好的香糕,遞給鄧玥。
鄧玥甚是驚訝,這姑娘還挺熱情,不似其餘幾個姑娘,互相也不說話,都警惕得很。
鄧玥看著這淺黃色的糕點,外形成小塊長方體,雖造型一般般,看著沒什麼吸引人的食欲,但總歸是人家的一片好心。
鄧玥拿了一塊放到嘴裡嘗了嘗,唔!刹那間她的眼睛都亮了幾個度。
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糕點,鬆鬆軟軟的,質地也細膩,口感酥散,是上品啊!
鄧玥品嘗糕點的功夫,童洛儀將香糕分與其餘四個姑娘,但她們要不就說沒胃口,要不就沒理會童洛儀,童洛儀捧著香糕十分失望地回來了。
鄧玥看著幾人,輕輕晃了晃腦袋,真不知道什麼是美味啊,你們就遺憾吧。
鄧玥又拿了一塊香糕,看著童洛儀疑惑的眼神,鄧玥不好意思地問道:“再吃一個不過分吧。”
童洛儀眸中儘是高興,狠狠地搖了搖頭,“當然不過分,還有很多呢,對了,我還有這個桔紅糕,你要不也嘗一下。”
鄧玥裝著淡定地點點頭,維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心裡彆提有多開心了,讓我嘗嘗這又是什麼好吃的。
鄧玥看著童洛儀又拿出來的糕點,白白粉粉的顏色、軟糯糯,還沾著細細的粉末,不大丁點兒的豆子般,一口一個剛剛好。
鄧玥捏起來一個,一口放到嘴裡,還有股淡淡的薄荷混著桂花香味,這個也不錯!
鄧玥指著白白粉粉的糕點問童洛儀道:“你剛才說這叫什麼名字?”
“桔紅糕。”童洛儀難得看到有人多次品嘗,心裡甚是愉悅。
“那這個呢?”鄧玥說著又漫不經心十分自然地拿起了一塊香糕放到口中。
“這是香糕,我們越州特產之一。”童洛儀興奮地對鄧玥解釋道。
鄧玥吃飽後又喝了幾口水,這下子是真吃飽喝足了,她翻了翻包袱,想著找個什麼東西回一下禮,可她沒帶什麼特產,也沒有金銀首飾可送。
鄧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洛儀,出來著急忘記帶特產了,以後若是需要我幫忙,儘管來找我就是。”
童洛儀對此卻毫不在乎,“沒事,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幾個錢。”
鄧玥聽此十分驚訝,竟然是她自己做的,手藝了得,不禁問道:“你是準備去司膳司?”
童洛儀被察覺到內心想法,有些害羞道:“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之後的二三輪呢,說這些都為時尚早。”
鄧玥才不管這些,看著眼前憨厚老實的小姑娘,主打一個就是情緒價值給疊滿,“你手藝這麼厲害,糕點這麼好吃,以後必能將這糕點躋身禦用宮廷糕點前列。”
聽著鄧玥說得天花亂墜,童洛儀倒不是覺得鄧玥在說大話,她本人也十分讚同鄧玥的想法,“我也是這麼想的!沒想到居然有人懂我的想法,我就是想把家鄉的糕點在都城給它發揚光大。”
鄧玥撫了撫童洛儀的鬢角,又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你一定可以的。”
其餘幾人都出去吃飯了,鄧玥本來吃糕點就已經飽了,硬是被童洛儀拖著又去吃了點。
回來時已是傍晚,房內幾人出去的早回來的也早,鄧玥和童洛儀回來時比其他人稍晚。
剛走到廊下,就聽見屋子裡說話的聲音,“瞧那兩個人的窮酸樣,幾個破糕點了,還拿紙包著,誰稀罕吃啊,也就另一個窮酸的捧麵子,不愧互相能說得上話。”
說這話的是其中一個沒有理睬童洛儀的女子。
“可是另一個女子瞧著有幾分姿色,看著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今日拒絕童洛儀好意的那個女子補充道。
“有幾分姿色怎麼了,能與我相比嗎,兩個鄉巴佬而已,瞧把你嚇得,指不定過兩日就被遣回家了呢。”
童洛儀在門口聽得有些惱火,一股腦衝上去,“怎麼吃個飯的功夫,你嘴巴就這麼臭,讓我想想想,原來是從茅房回來的,怪不得。”
那本一臉囂張的女子,看著衝進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童洛儀,又看著站在門口的鄧玥,沒想到竟被撞破了。
這會兒那女子被童洛儀說得有些惡心,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半天硬是憋出個,“真是沒教養。”
鄧玥嗤笑了一聲,“就你有教養,在背後說人壞話,真是好-有-教-養啊~,改天咱們得專門請教請教呢,你說是吧,洛儀。”
鄧玥說著不忘陰陽怪氣她一番,童洛儀配合著道:“是啊是啊,我這個鄉下人,還得讓姐姐您費心了,可得教教我怎麼在人家背後說閒話~妹妹可從來沒學過呢。”
那囂張的女子此刻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言說得毫無鬥誌可言,卻還秉持著古代女子所遵循的教養,像個落湯雞一般,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還瞥了剛才和她說話的另一個女子一眼。
那另一個女子沒想到這鄧玥和童洛儀二人竟都不是個好相與的,頓時不敢吱聲,灰溜溜悄無聲息的準備適時溜出去。
鄧玥看著做賊心虛的兩人,要我這個時候被人懟成這樣,高低我都要給她露兩手。
如此看來還不是那心有城府,其心歹毒的女子,初入宮也就存了點心高氣傲。
看這女子被說得憋屈的模樣,鄧玥懶得搭理,躺在床鋪上,準備休息。
夜晚靜悄悄的,月色透過窗戶照在屋子裡,氣氛冷清清的,誰都沒有說話,好在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夜。
清早起來,二十個采女相繼被領著去複試,最後她們屋子六個人隻留下來了三個人,鄧玥、童洛儀以及昨日在背後說她們壞話的女子。
那女子不悅得很,但又不敢發怒,隻是狠狠地瞪著二人,視在挑釁著對她倆說道:就你們也配留下來?宮裡的人都走眼了吧,看明日誰能留下,哼!
鄧玥無視她的視線,對她沒造成什麼實質性地影響,況且已回懟過了,且就讓這女子一人自娛自樂、自導自演吧。
今日晚飯鄧玥和童洛儀去得早,昨日鄧玥沒有看到曲意眠以為是自己來晚了,曲意眠已早早回去了呢,鄧玥心裡擔心不會是已經被複試刷下去了吧。
她問起和曲意眠同屋住的一個女子,那女子說曲意眠有事出去了。
鄧玥聽後有些疑惑,在謝過了那位女子後,有些想不通,女侍中不是說不能隨意亂走動嗎,怎麼她?難道她在皇宮裡有認識的人?
彆人的事鄧玥不想多管,好在曲意眠第二輪也留下來了,她就放心了。
兩天後,同屋囂張的女子被檢查出來身體有隱疾被遣送回去,一開始那女子還不相信,以為是判斷有誤。
這令宮中檢查的女官一聽有些不悅,當即又給她檢查了一遍,最後還是確診有隱疾,遂女侍中直接將她派遣了出去。
那女子再無話可說,但看著鄧玥和童洛儀的眼裡充滿了不甘。
鄧玥實在是不理解,她身體有隱疾,看她們做甚,又不是她們讓她有隱疾的,真是不可理喻。
女侍中召集了最後留下來得九人道:“現在開始為期一個月的學習時間,總共分為兩部分,前半個月學習宮中知識,進行筆答,合格者,分配到各宮娘娘處半個月,由各宮娘娘進行第二部分的考察,合格者,方可留下。”
“侍中大人,筆答怎樣算合格?”鄧玥詢問道。
女侍中瞧了她一眼,“半數題作對即可。”
鄧玥覺得這還不錯,不算是為難她,接著又問道:“第二部分考察何標準為合格?”
女侍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又是這采女,問題還蠻多,隨即不悅地盯著她說道:“各宮娘娘自有各自的標準,我等都聽娘娘的決裁,娘娘說合格方為合格。”
鄧玥聽得有些鬱悶,咋?還不讓問問題了,我這不是替大家問的嗎?而且這也太隨意了吧,那豈不是娘娘一個不樂意,就不合格了。
散了後,鄧玥還站在原地思考,被人一把扯到一邊,原以為是童洛儀,她仔細一瞅,竟是多日不見的曲意眠。
曲意眠看著最後竟留下來的鄧玥,雖有些驚奇但還是溫和道:“鄧姐姐,莫要慌,宮裡人都這樣,冷血無情,還閒咱們事多,對咱們也不大瞧得上,彆放在心上。”
鄧玥覺得不大瞧得上倒是十分認同,冷血無情她還沒感覺到,未免說得有些決絕了。
“哦,這幾日你去哪裡了?宮裡有熟人?不常見到你,以為你被遣回去了。”鄧玥問她道。
曲意眠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沒什麼事,宮裡有個熟人,就去瞧了瞧。”
鄧玥瞄著曲意眠躲閃的眼神,心裡產生了狐疑:“你是不是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