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宅子就在西大街中間那塊兒的巷子,鬨中取靜,離書肆也就一盞茶不到的功夫。”蘇煙帶著鄧玥邊走邊說。
鄧玥聽她說的同時,又時不時地看向街道兩側五花八門的鋪子。
西大街雖沒有中央大街那邊繁華,但多數百姓在此居住,占了洛雲縣四五成的人口,整個街道一片祥和,街坊四鄰互相看起來也格外和睦。
也不怪大家都不愛往東大街那邊跑,中間還要路過一個中央大街不說,且多數西大街的百姓還要忙農活,各家田地都分在西大街外的郊外。
若是沒趕上農忙期間,有閒工夫送孩子去東大街的私塾也就罷了,恰是不幸趕上農忙時節,連吃飯的功夫都顧不上,哪還顧得上送孩子去那麼遠的東大街。
鄧玥再次對蘇煙夫婦在西大街辦私塾的主意深深讚同。
到那宅子門口時,蘇煙上前敲了敲門,出來一個高挑乾練的男子,隨身攜帶了一把刀。
這也不像是租房的,倒像是守院兒的,鄧玥在一旁打量他。
那男子看了眼蘇煙,又瞥了眼鄧玥,隨即對蘇煙道:“來看房的?”
蘇煙點了點頭,那男子側身請他們進去,“請進。”
蘇煙率先跨進去,還不忘和那男子套話,“你們老板今日在不在啊?”
那男子不假思索道:“老板若是滿意租戶自會聯係。”
蘇煙聽此還想問出口的話隻好作罷,朝鄧玥苦笑一下。
鄧玥眼瞧著這是嚴重耽誤她的任務進度啊,直言道:“你們老板到底還租不租啊?”
那男子看著她溫和回應道:“自是租的。”
鄧玥見此情形,有些拿不準,盤算著回去得想個好辦法幫蘇煙拿下此處。
二人逛得差不多了,剛離開宅子沒走幾步,那男子突然出來叫住她們兩人:“蘇姑娘、鄧姑娘,二位請留步,我們老板說此處以後便租給蘇姑娘了。”
蘇煙聽此驚喜的和鄧玥對視,便同那男子進去簽字畫押租下此宅院。
鄧玥跟在後麵,越發疑惑,難道我真有那通世之才,連這個都能預判到。
趁著蘇煙簽字的功夫,鄧玥向那男子打聽道:“你們老板是哪裡人啊?”
那男子回道:“京城人。”
鄧玥眉頭微蹙,“跑這麼遠是來做生意的?”
這會兒那男子不似剛才那般有問必答了,他笑著道:“這我就無可奉告了。”
鄧玥也不急著追問,反正是大功告成,還得了蘇煙一個人情。
蘇煙篤定是鄧玥和那老板頗有淵源,要不怎麼他們夫妻二人去了多少遍,那老板都沒同意租,隻鄧玥去看了一次,此事就辦成了。
為了這事兒,蘇煙非要留鄧玥在家吃晚飯,鄧玥想推脫都沒有理由。
-
西大街私塾宅院內。阿葉正看著手裡的卷軸,聽著莫止向他彙報白日裡的事情。
“蘇姑娘簽完租房契約,鄧姑娘就同她一起離開了,未在問其他問題。”莫止仔細回憶起白日裡的簽字經過。
“沒有透露我和她什麼關係吧?”阿葉詢問道。
“未曾透露,隻說是京城人士。”莫止將白日裡的租賃契約上遞給阿葉。
阿葉粗略過了一遍,在最後王火的名字上停留了半晌,抬頭瞥了莫止一眼。
莫止感受到阿葉的疑問,立馬解釋道:“您說不想暴露身份,屬下就將您化名了,不過您放心,宅子是您的,換個名字並不影響契約。”
王火?這可當真是個好名字,看來還得讓莫止私下多看看書,隨即遞給莫止一個眼神讓他退下。
這個宅子他買下來的時日也不多,恰好過幾日就要回京都了,索性租了出去,也是一筆買賣。
今日聽到莫止來彙報碰到鄧玥,他是詫異的,說起來已離開有一月有餘,不知道她最近過得怎麼樣。
入夜,鄧玥家。鄧玥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都要懷疑自己是沾惹上風寒了。
這可不妥,聯想到古代的人連得個風寒都會喪命,不覺讓她有點後怕,明日定要去中央大街上抓兩副祛寒藥。
想著她還不忘打開史書,查看上麵有關女官製的待解鎖內容。
卻依舊是待解鎖幾個大字,不見新的內容,不是已經幫助李卿言租到私塾了嗎?
難道?不會是還要包招收學生、置辦私塾吧?就說嘛,今日私塾租的如此順利,她還覺得甚是奇怪呢,沒想到在這等著她呢。
算了,明日傍晚抽個空兒去看看蘇煙夫婦的私塾如何了。
翌日還未堅持到她回家,午後她在酒樓內便感覺渾身乏力、頭昏腦漲,酒樓掌櫃的見鄧玥偶感風寒,狀態不佳,也不敢讓她繼續留下。
遣了阿九送鄧玥去醫館抓藥,鄧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就這樣被阿九拖到了醫館。
抓了幾副藥剛走出醫館,巧了,碰到了蘇煙。鄧玥強撐著精神和蘇煙說起昨日私塾之事,“阿煙,你家私塾辦得如何了?”
聽鄧玥問此,蘇煙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愁容滿麵:“本以為租下宅子是最關鍵的事,沒想到來私塾的沒幾個孩子。”
鄧玥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問道:“是不是學費上的問題?”
蘇煙茫然地搖了搖頭,“想來不應該啊,大夥雖說算不上富裕人家,但是讓孩子去私塾學習,就免了帶著孩子東奔西走,且大夥對孩子們的學識挺重視的。”
鄧玥聽得精神渙散,額頭有些發燙,便一屁股坐在醫館門口的台階上思索。
蘇煙見她虛弱得厲害,擔心道:“要不你先回家歇歇吧,我瞧著你這風寒來得急,這些事你就彆操心了,我和卿言再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鄧玥晃了晃腦袋,讓阿九先回去了,阿九有些猶豫,鄧玥表示她要去蘇煙家裡商量要事。
蘇煙聽此有些感動,又憂心忡忡,“不必如此,一點小事而已,若是因此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鄧玥卻依舊堅持她的說辭,一邊是已感染的風寒,一邊是未來的前途。
她當然是選擇後者,要儘快解凍壽命與容顏,讓它們流動起來,況且她才剛剛邁向起點,可不能還未開始便夭折在路上了。
“無妨,也不嚴重,吃個藥就好了。”鄧玥沙啞著聲音說道。
阿九在一旁看著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蘇煙見鄧玥如此堅持,隻好同意道:“那去我家我先幫你把藥熬了,你不舒服了就在廂房休息。”
蘇煙以為這事雖然令她苦惱,但也不至於需要阿玥撐著病來解決,她不免歎氣,阿玥太為她著想了她不接受反倒失了她的好意,真是太麻煩她了,阿玥這人,唉,真是熱情。
阿九見蘇煙也發話了,他本是想趁著陪同鄧玥抓藥的功夫偷個懶,見鄧玥有要事,他也不好開口,便準備離開。
誰知鄧玥跟有讀心術似的,見著阿九猶豫不決,最後想開口又沒開口的樣子,鄧玥忽地輕輕笑了起來, “阿九,你先等等,若是沒事可同我一起去幫個忙。”
阿九剛要離開地步伐,頓時收了回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沒問題,我能有什麼事啊,沒事兒沒事兒。”
酒樓的事那叫事嗎,要不是為了一口飯吃,誰想乾那累活,還不如跟著鄧廚子出去見見世麵,阿九心裡的小算盤霎時響起。
三人一同來到私塾時,已是未時,私塾裡隻有李卿言一人與三四個男孩。
雖人少,但尚在學得認真,李卿言也是由淺入深的教起。
鄧玥見此情景,不免有些感歎,可惜了,女孩子不能來上學,這世道的製度對女子真是一種束縛。
三人徒步回到蘇煙家時,李卿言的父親正在看書肆,老人家雖年紀大了,身體卻結實得很,時常出來幫著蘇煙看鋪子,待蘇煙也是十分客氣。
李卿言的母親早年因病去世,他父親至今都覺得對不起他母親,當時沒能兼顧到家裡,隻一心在外奔波忙碌,遂他父親對李卿言在家庭方麵的的教導格外上心,對蘇煙這個兒媳婦也甚是滿意。
“爹,您先去休息吧,做了晚飯我讓小廝叫你出來。”蘇煙對李卿言他爹說道。
李卿言他爹朝著他們點點頭,便由小廝攙著去裡院了。
蘇煙又將鄧玥抓的藥拿了一副叫丫鬟去廚房熬了。
鄧玥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人頭懵,索性讓蘇煙彆忙了,坐下來聽她講。
蘇煙聽此眼中的瞳孔都不自覺得放大了,“這麼快你就想出應對之策了?”
鄧玥坐著,一手支在桌子上扶額道:“如今這形勢,定是西大街的鄰居們還不知道你開了這個私塾,咱們得把宣傳做到位了。
還有我們可以弄點不一樣的,我們可以管他們午飯,休息時適當得做一些運動,帶他們放鬆放鬆,你們家租的院子那麼大,不利用起來不是可惜了嗎?況且孩子們學了一天總有疲憊的時候,勞逸結合,何樂而不為呢?你覺得怎麼樣?”
蘇煙聽得一震一震的,這些是她從未想過,也從未聽說過的,她覺得十分新奇,“管午飯?倒不是不可以,就是學費上可能要加點了,勞逸結合做運動的方法可行。”
鄧玥提醒她道:“如今正是招人的時候,你學費太貴是不是人家就不願意送過來了,學費上你自己再想想多少合適,況且要考慮一些家境貧寒的,適當的放寬要求。”
蘇煙聽此,心裡便有數了,不覺誇起鄧玥來,“阿玥,還是你想法多,想的周全。”
鄧玥笑了笑,“幫你就是幫我自己嘛,咱們兩個還分什麼你我他。”
那可不,幫了你,我的史書就解鎖了一點,壽命與容顏也解凍些時日,想想都不覺得渾身酸痛無力了,鄧玥心裡這個高興啊。
喝了丫鬟端上來的藥,也不知是藥的作用還是心理作用,身體都感覺好了一大半,頭也不疼了。
“對了,等會寫個宣傳單。”鄧玥又接著道。
“宣傳單?那是什麼?”蘇煙沒聽明白這是何意。
“我知道,就是讓更多人看見西大街開私塾的告示。”站在一旁許久沒說話的阿九開口道。
鄧玥這才注意到他一直站著,“站著做什麼?坐下來啊。”
阿九看著蘇掌櫃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了,我站著就好。”
鄧玥睨了他一眼,不覺調侃道:“沒想到你還見人使舵,在蘇掌櫃的麵前就不敢造次,在我麵前就無了規矩。”
蘇煙看著鄧玥調侃阿九的樣子,捂嘴笑起,“行啦,阿九你坐,什麼蘇掌櫃的,我現在就是一個書肆的老板娘,認識這麼長時間,彆不好意思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阿九這才敢坐下,心裡還是緊張的很,蘇掌櫃的以前不苟言笑,現在倒是愛笑了,但是他也怕。
鄧玥執筆在宣紙上不知寫了什麼,隨後遞給蘇煙:“照著這份,多臨摹些,讓阿九和小廝拿出去發。”
蘇煙接過,輕聲讀出來上麵的文字:西大街書院開課了!隻要你來,我們不僅手把手教會您的孩子,還包午飯、包看一天孩子,再不讓爹娘擔心,隻要xx,地址西大街煙柳巷子第三家,快來速速報名吧!
“隻要後麵寫什麼?”蘇煙看著那塊空白的地方問鄧玥。
“就寫你考慮的學費。”鄧玥自信滿滿道。
說著蘇煙提筆將學費補了上去,“好嘞,這算是大功告成了吧。”
鄧玥滿意地點點頭,定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傍晚時,正是街上人來人往最多的時候,阿九在街上穿梭著發宣傳單。
沒想到大家要不擺手不要,要不然就是看不懂,這反倒是讓鄧玥大吃一驚。
這可難到鄧玥了,令她有些喪氣,她忘記古代人接收文化的程度不一樣,她得再想個辦法,便讓阿九回來。
阿九看著手裡沒發出幾張的宣傳單,正心灰意冷時,眼前跑來了一個小女孩,伸著手朝他要單子。
阿九想著這麼小的女孩她又看不懂上麵寫的什麼,鄧廚子說效果不好,這些估計也沒什麼用了,索性他全塞到了小女孩懷裡。
小女孩眼裡閃過驚喜,一溜煙就蹦蹦跳跳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