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氣氛倏地凝滯起來,寂靜的空氣中,隻有粗重的喘息聲響起。
長卷發女人麵露不忍,如果放任這東西繼續長下去,阿奇說不定離不開這個副本了。砍掉胳膊,看上去能遏製最糟的可能發生,但副本後麵會越來越難,阿奇的身體情況可能也撐不到最後。
其他人無權為他的性命做決定,隻能由他自己選擇。
事到如今,阿奇反倒冷靜下來了。他的眼白仍然遍布血絲,但呼吸聲逐漸平緩下來。
“沒關係,何哥,我們幾個都中招了,是我不小心,讓它生長得更快了而已。”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同伴,何哥的眼神閃爍,避開了他的目光。被稱為趙姐的長卷發女人目光帶著擔憂,苗苗依然低著頭,麵色木然。
“我不怪你們……”他喃喃道,隨後猛地向白綿衝過去,神色平靜中帶著一絲癲狂。
“npc也中招了,總會試出解決方法吧!”
他發動能力,強化了自己的指甲硬度,輕而易舉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劃出一道口子,冒著汩汩鮮血。
他的血液中帶著那些東西的卵,他要讓這個npc也被寄生。
白綿低罵一聲,“艸”。
這家夥自己出了問題,卻要拉他下水。
他抬腿就跑,這個時候就彆考慮他們有沒有特殊手段,避開危險源才是上策。
幾名玩家沒想到白綿擺脫了趙姐的控製,一時不察,成功地讓白綿從他們的包圍圈中跑了出去。
白綿路過倒地的三個人,看到裴明煦的臉,咬牙把人甩肩上,他踉蹌了一下,很快穩住身形。
何哥、阿奇已經開始追他了,趙姐留在後麵和那個女孩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邊跑邊對著裴明煦大聲喊:“老裴,老裴你醒醒。”
裴明煦毫無反應。
“艸。”
“記得你欠我一命。”
白綿的外表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像是一拳下去含笑九泉的類型,但是他並不弱。
他有健身的習慣,也係統學習過一些拳法,該有的胸肌腹肌都有,手臂力量十足。
以前在學校,有些人覺得他好欺負堵過他,白綿笑得可愛,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收拾了一頓,一戰成名。
然而就算他體力再好,身體再健壯,裴明煦終究是個體格比他更高大的男人,實打實的沉。
白綿跑得速度又快,帶著他猛衝一公裡後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白綿回頭看了一眼,後麵兩人仍然緊追不舍。
見鬼,跑了半天還沒看到其他人,從哪裡找到的這麼偏的巷子。
白綿咬牙堅持了好久,終於,在穿過一條窄窄的小道後,他看到了繁華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動得要落淚。
終於跑出來了。
路人的目光被白綿和裴明煦吸引,一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男生背著一個健壯高大的男性,這個場景著實不太常見。
阿奇被何哥往回走,他們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抓走白綿,他邊走邊不甘心地回頭看著,眼神裡滿是怨毒。
那對中年夫妻喝了池子裡的水,吃了那麼多奇怪的糕點,卻一點事都沒有。
身為玩家的他們卻中了招,被怪物盯上追著他。
憑什麼?做了同樣的事,他們憑什麼能逃過一劫?
分明是有秘密手段,他們卻什麼都不肯說……我也隻是想活下去啊……
阿奇不住地想著,各種陰暗情緒在不斷滋生。
寄生在他身體裡的怪物們更歡快了,它們肆意地通過人類的血管與皮肉增長遊動,向著心臟和大腦的位置進發。表麵上看,那些虯結的突起並沒有變化,仍然老老實實地縮在肩膀。
主街上,看到路人們有意無意地看往同一個方向,雲棲好奇地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赫然是一直不見身影的白綿和裴明煦。
和分開前的衣冠楚楚相對,他們一人坐在路邊,一人躺在地上,十分狼狽。尤其是裴明煦,他的額頭上有著結痂的血跡,淺色的衣服上也沾滿了塵土,像是在泥地裡滾過一樣。
臉還是那麼英俊,左眼和右臉頰卻出現了兩塊烏青,看上去有些滑稽。
雲棲小小地驚呼一聲,顧不得招呼裴因,向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
在如此狼狽的時刻,眉眼如畫的心上人從天而降,他穿著一身紅色的漂亮衣袍,麵上是毫不掩飾的擔心。
他蹲下身,翻出一張紙巾,輕柔地給累癱坐在地上的自己擦拭額頭上的汗。
香風撲麵,白綿一時間看癡了,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忽地伸手抓住了雲棲的手腕,送到了鼻尖不住地嗅聞。
“好香,你用了香水嗎?”
“沒有,我從來不用香水的。”
白綿的動作讓他覺得有點怪,但是朋友之間聊這種話題很正常,雲棲乖乖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白綿癡癡地笑了,“我不信,你再給我聞聞。”
不等雲棲答應,他用巧勁將人一拉,雲棲蹲不穩,一屁股坐到了白綿的腿上。
綿軟的臀肉與大腿緊繃的肌肉相接,白綿更興奮了,什麼綁架、npc通通被他拋在了一邊。
他撩起雲棲的袖袍,鼻尖順著手腕一路向上滑到肘間。好香,但這裡不是最香的地方,香味是從更上麵的地方傳來的。
白綿放下了雲棲的手,一手扣在了他的腰間,正好按到了雲棲腰側的印記。他鼻尖發出軟綿的氣音,身子一軟,整個人倒在了白綿的懷裡。
“彆……放我起來……”雲棲強撐著開口,聲音都變了。
隔著衣物,兩人親密無間地貼在了一起。
白綿愈發興奮,頭向著雲棲的頸側靠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直勾勾地盯著那處白皙細膩的肌膚,快了,就快碰到了。
“你在對我的愛人做什麼?”一道蘊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白綿尚未來得及反應,喉結就被衣物卡住,他呼吸一窒,鉗著雲棲的手微微鬆開。
雲棲哆嗦著從他的懷裡爬了出來,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裴因追著雲棲過來,卻看到自家老婆被臭男人占著便宜,臉是紅的,眼睛是濕潤的。
看到自己過來,他的目光中有一點慌亂,但更多的是依賴。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傳達求助的信號,仿佛自己就是拯救他的神明。
裴因知道,這不是小妻子的錯,他是被逼的,一切都是那個詭計多端的男人的錯。
他毫不客氣地大力扯住對方的後衣領,迫使對方放手。
最後,要不是雲棲攔著,他就要對白綿動手了。
他冷冷地看著白綿,在他耳邊低聲警告
“彆肖想不該肖想的人。”
白綿輕輕咳著,沒有搭理裴因,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
“對不起,哥哥,我剛剛隻是太害怕了。見到你我才有安全感,一時激動想要得到哥哥的安慰。”
“我隻是想讓哥哥抱我一下,對不起,冒犯到哥哥了。”
清秀可愛的少年瑟縮著看著自己,真摯道歉,說這些話時他的身體還時不時抖一下,似乎回憶起了可怕的事情。
仔細一想,剛剛對方摟腰的動作的確像是要抱一抱自己。
看兩人的狀態,應該是經曆了什麼危機,裴明煦至今昏迷不醒,說不定是因為挺身而出救了白綿。而白綿對他不離不棄,帶著他走了出來。如今看到熟人,才褪去堅強的外表,想要得到自己的安危。
雲棲瞬間就原諒了白綿,是他疏忽了。
原書中也提到了主角攻受遇到危險,好不容易才獲救。之前他不是很在意,但是白綿剛剛的反應告訴他,對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雲棲有些愧疚,他對朋友的關注度還是不夠高,在來快穿局前他看過一些有關心理學的書,書上說,肢體接觸可以安撫人的情緒。如果一個人感到不開心,給他一個擁抱比口頭上的安慰效果更佳。
於是,儘管他的腿還有些發軟,雲棲仍堅定地走上前,踮起腳尖,摟住白綿的脖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柔軟的指尖在白綿的發絲間輕輕摩挲,“彆怕彆怕,已經安全了。”
語氣像是在哄做噩夢的小朋友。
白綿一怔,他沒有想到在對雲棲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後,對方還會過來安慰他。他本來想著,能蒙混過這次過界的行為就足夠了,可是雲棲給了他更大的驚喜。
他的心驀地柔軟起來,塌陷了一角。
在看到裴明煦倒在那裡時,在親身感受到神奇的手段時,在看到那人手臂上奇怪的東西時,白綿捫心自問,他真的一點也不怕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他珍惜自己的朋友,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才剛剛有喜歡的人,還沒有和他在一起,他怎麼甘心會有意外發生剝奪美好未來的可能。
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動了動,小心地、輕輕地抬了起來,虛虛環住雲棲的背,聲音悶悶的。
“謝謝你,哥哥。”
裴因臉色陰沉地立在一旁看兩人的溫情互動,小妻子心太軟,容易被人花言巧語地哄騙。
這一點,他牢牢記住了。
下次絕不給人可乘之機。
因為是雲棲主動的,裴因不敢打斷,又不想看這讓人心煩意亂的畫麵,於是委委屈屈地移開了視線。
嗯?裴明煦怎麼躺在這兒?
他終於注意到了自家侄子,上下掃視了一番,確定沒什麼大礙,蹙了蹙眉,眼神嫌棄。
怎麼被打成這樣,真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