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快走！”

所有的轉變僅發生在一瞬間，諾大的炮火擦過灼熱的麵頰，轟——轟隆——！

那幾架機器無休無止的對外來者轟炸著，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嘶吼聲，“啊啊啊啊啊——”

“隊長——！”

宋知眠幾乎是遏製不住的回頭看，海格在身後斂著眉，聲音急促，“忘記我教過你們的話了嗎！不許回頭看！要往前走啊，往前走！”

喬治安的臉頰剛剛被擦傷了，他喊道：“可是隊長！他們已經……“他喉嚨裡發出抑製不住的哽咽聲，又迅速憋了回去。

“快、走！”海格催著所有的人，“總有人要抵在前麵，總有人要墊後！既然他們為你而犧牲，那你肩上扛著的責任就多一分！你要帶著他們未了的心願，繼續走下去！”

——這些話海格老頭說過不止一遍，可宋知眠就是不喜歡，討厭他為什麼不讓自己回頭。可我還是想回頭看……那些曾和他朝夕相處，夜以繼日奔赴下一個任務的隊友。

“走啊！”宋知眠雖然不喜歡海格的話，可也為其他隊友考慮，與海格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呃……！”遠處，邵陽突然發出一陣悶哼，喬治安臉色一變，所有的動作似乎都在那幾秒慢放了，他聽不到周圍人嘶吼的聲音，唯獨耳邊自己的聲音格外清晰。

“邵——陽——！”

喬治安手忙腳亂的想去捂住穿透他胸膛的血口，可血雨如注，任由他怎麼遮都遮不住。

“邵陽，邵陽！！！有炮火你沒看見嗎！你剛為什麼反應這麼遲鈍，這麼傻！你等著，我去叫柏哥，他一定有辦法的……”

柏方醒帶出來的那一對人性格都有些像，邵陽平時的聲音很冷淡，可此時聲線沙啞，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拿開喬治安捂住他胸膛的手，“你才……傻，如果我當時離開了…受傷的，可就不止…我自己了。沒用的，喬治安，不要…再去叫方醒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也是。”

他微不可察的向後退了半步，喬治安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馬上要伸手去拉他，“邵陽！”

可他還是遲了，邵陽身體向後仰去，烈火飛煙中，他的神色很平靜，眼角無聲的滑落了一顆晶瑩，又轉瞬消失於無聲，喬治安聽到了他最後的話。

“喬治安，永遠不要懼怕死亡……我死得其所，也心甘情願。請你……一定要帶著我的那份夢想，繼續…走下去啊。”

“邵陽——！！！”喬治安眼睜睜的看著邵陽的身體急速下墜，最後淹沒於彌漫的硝煙中，消失不見。

海格瞧見了這邊所發生的一切，卻無暇分神去拉人，“喬治安！是no.1隊隊員就站起來！”

喬治安搖搖晃晃，了無生氣，與之前判若兩人，但他還是堅韌的，緩慢的，重新站起來了。

no.1隊到最終究竟培養出了一群什麼？為帝國獻身的行屍走肉嗎？

無所謂了。他們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傳說赫爾斯坦邊境的戒備森嚴，可眼下望去，除了一排排的建築物，也並沒有看到多少人駐守於此地。這也不奇怪，畢竟氣候這麼惡劣，實在是不適宜人類居住。

他們原本還想著喬裝成基地的內部人員潛入進去，可眼下這個plan算是破滅了。

海格突然歎了口氣，“看來我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宋知眠靠著旁邊人的肩說：“你發現了嗎？”

“什麼？”柏方醒問。

“他們是知道我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要不然往年怎麼會有那麼多隊伍明明也像我們一樣潛入內部了，卻無一生還？”

柏方醒看著他，眸中像是有一灣春水，總是無端溫柔，“嗯，我們眠眠就是聰明。”若不是時機不對，他或許還想摸摸宋知眠的頭。

“喂！”宋知眠果真一點就炸，“你瞎喊什麼啊。”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湊過來，“柏方醒……”

“嗯？”

“我們……也會死嗎？”

柏方醒一頓，還是把手覆在了他的頭頂，他聲音輕緩，卻又帶著決絕，“不會。”

“宋知眠，我不會讓你死的。”

躲過了漫天彌漫的炮火，眼下，僅剩的14人來到了實驗室的門前。

這裡明明和外麵並無不同，卻就是讓人感到無端壓抑，連金屬門都是黑色的。

“現在怎麼辦，直接拿槍轟？”

海格搖頭，“先彆。這樣我們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宋知眠小聲嘟囔了一句，“說不定他們早就知道了，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明知是這樣，我們也還是要去的，不是嗎？”

“唔。”

喬治安從剛剛的喪友之痛中逐漸回過神來，他看著自己剛才靠著的牆邊，對其他人道：“這裡有個按鈕。”

柏方醒反應很快，“我來試試。”

他走過去，手掌按在那個按鈕上，麵前的門發出輕微的震動聲，如同冰封於地麵許久的石板門終於朝來者露出了他真實的麵孔。

這裡有些奇怪。

明明有這麼多房間卻又都連在一起，隻有麵前這一扇門。

厚重的積塵帶著嗆鼻的味道，麵前所呈現出的是一條黑漆漆的通道。身後異狀突變！

幾個穿著黑衣的人突然從他們身後出現，且每人都帶著一副樣貌離奇的護目鏡。手中拿著一把類似噴霧器的東西，血紅色的噴霧帶出更加嗆鼻的味道。

“咳咳咳…”有隊員反應不及，猛地吸入了一口噴霧，口鼻中直接嗆出了血。

這種味道，對alpha來說，實在是太……

“咳咳咳，咳咳咳咳……”接二連三的咳嗽聲於周邊響起，伊賽無知無覺，宋知眠提醒他，“伊賽，你的耳朵……！”

“我耳朵怎麼了？”伊賽伸手摸去，卻隻摸到了一手粘膩，腥紅色的。

“大家！快捂住口鼻，儘量屏住呼吸！”宋知眠向其他人說著，自己卻拿起了槍支，朝著突如其來的無名人射擊。

柏方醒突然於他身後摟住他的腰肢，另一隻手捂住宋知眠的口鼻，又將自己的臉埋在他身後。

“你就這樣不要動，否則我們倆都得完。”

“砰、砰、砰”三聲，可這些人仿佛不是皮肉做的，子彈打在他們身上仿佛無關痛癢。宋知眠臉色一變，下意識看向另外幾個人。

——是仿生人！

海格眉頭緊蹙，觀察仿生人良久，瞧見了他們額頭上的小螺旋。宋知眠會意，腰上寬厚有力的手掌仿佛給予了他無限的力量。他在一片血霧彌漫中眯起眼睛，準確的瞄準了其中一個仿生人的額頭，又是“砰——”的三聲響，敵人應聲倒地。

空氣中的味道漸漸隨著風消散了，餘下的，隻有破敗的仿生人軀殼，和一群早已失了靈魂的alpha 。

“隊長……”長久的寂靜中，終於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伊賽的聲音很微弱，不止耳朵，他的眼睛、口鼻，也已經不斷有血液流出。

可他說話卻是笑著的，“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海格蹲在他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不，不是的。”

“你隻是累了，想睡一覺。”

“等你醒來之後，你會發現你來到了與往常都不同的地方，那裡有白雲、有鮮花、還有一望無際的星空……那是所有人類最終都會去的極樂之地。”

那是天堂。

“可是……我、我不會下地獄嗎？”

“那些所犯下罪不可赦的罪人才會下地獄，可是伊賽，你不會。”海格真的老了，他覺得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他曾見過手下的隊員一個又一個的離他而去，兜兜轉轉，歸來卻仍是一人。

“好。”伊賽輕輕點頭，流過的血受過的傷是他的勳章，死亡是他最終的獻禮。

“隻是…有些遺憾，不能和大家……一起…去滑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