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吸繆斯”成功之後,虞笙這天心情幾乎好到飛起,中午吃過午飯後便回寢室收拾東西。
肖芃芃見她一副要先走的樣子,忍不住調侃:“哎喲,這是迫不及待要跟孟老師去過小長假了嗎?”
“他下午有比賽,我約了彆人。”
虞笙朋友不多,和孟雪時在一起之前,一直是和肖芃芃同進同出,是以肖芃芃聽說她約了彆人也很好奇,忙不迭上前打聽:“你約了誰啊?連孟校草的比賽都不看……”
想起自己那九曲十八彎的家事,虞笙也難以開口向人解釋她和許銀心的關係,便直接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好在肖芃芃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見她不願說便也不再追問,隻祝她新年快樂,小長假過得開心。
剛整理完東西,就收到了許銀心的微信,說是已經在校門口等她了。虞笙沒有拖遝,背起包包和室友們打了聲招呼就去大門口與許銀心彙合。
原以為要和許銀心一起去坐高鐵,卻沒想到她竟然直接包了輛車,還是輛雷克薩斯商務,此時正趴在門邊和虞笙打招呼。
“姐姐,這裡!”
虞笙看了一眼豪華的車身與戴著白手套穿著製服的司機,些許驚訝,不過一個小時的路程,就算不坐高鐵,也沒必要把排場搞得這麼大吧。
然而對此,許銀心則是一臉神秘:“哎呀,兩位公主出行,排場不是必需的嘛?”
想著許銀心或許也是希望這來回兩小時的路途能舒適一些,虞笙便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上車關門。
坐進車裡仔細一看,才發現許銀心今天的打扮不簡單,三四萬的小香包,脖子上的四葉草項鏈,外套是B牌的,還有V家的新款潮鞋,活像一個行走的印鈔機。和她坐在一起,虞笙活像是她的保姆……
虞笙也不是沒見過許銀心平時的打扮,遠不及今天浮誇。這樣的裝扮,真的是要去見一個即將出國的好朋友?
斟酌著,虞笙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你朋友……是個富二代?”
“那倒不是。”許銀心擰開一瓶礦泉水,無意間又露出了手腕上的C家手鐲。張家不缺錢,但不論是張京柏或是孟雪時,亦或是許曼,都不似這般打扮,甚至張成益這種要麵子的“文化人”,更追求一種內秀,不像眼前的許銀心,活像隻要開屏的孔雀。“我朋友那人多,我多少也要撐撐場麵。”
撐場麵?
虞笙更好奇了,什麼場麵需要靠把渾身堆滿奢侈品去撐?許銀心才不過十九歲,又不是張京柏需要在各種名流場合打轉,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沒見過張京柏有這樣用名牌將自己從頭包到腳過。
“哎呀你不懂啦,反正一會你就跟著我,幫我撐個人場就行。”
越說越離譜了……
虞笙望著許銀心興奮又老神在在的樣子,著實是放不下心來,但此時下車早已來不及,隻能一路忐忑地跟著她來到N市。
進入N市後,許銀心向司機報了一個職校的地址,等車開到了那個學校門口,她也不急著下車,而是先撥打了一個電話。
沒一會,電話接通了。
“喂,我到了,你人呢?”在家裡向來嘴甜得很的許銀心,這會就半點沒了嬌憨感,反倒有幾分冷厲,與先前甜美的她判若兩人。
對方不知又說了些什麼,許銀心又硬氣回道:“好,我就在校門口等你,你不來你是XX!”
虞笙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從許銀心的嘴裡怎麼能吐出這樣臟的詞彙。而且事到如今,她再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她也太遲鈍了,許銀心壓根就不是要來見朋友,她這是要跟人家約架!還約在人家學校門口!
本來她們倆已經夠勢單力薄了,竟然還跑到對方老巢來,簡直是送人頭行為。
虞笙扶額,這才懂了孟雪時之前囑咐她的話,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隻能試圖勸她,可眼前的許銀心顯然已經是上了頭了,哪裡肯走,連連幾句“你彆管”,就將虞笙的話堵了回去。
電話才掛了幾分鐘,就見這所學校門口,呼呼啦啦跑出來一群人,帶頭的是個女生,留著一頭公主切,上身披了一件校服,下身光腿穿一條JK裙,這麼冷的天,虞笙光看著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許銀心見人出來,開了車門就要下車,卻被虞笙一把拉住。
“等下。”
“乾嘛啊姐姐!彆攔著我!她們人都來了!”
許銀心顯然是認為自己臨戰被拉住的場景非常掉麵子,大聲嚷嚷的同時掙紮動作也激烈了幾分,虞笙怕自己傷著她,隻能稍稍鬆了手裡的勁。
“對方人這麼多,我們倆這樣過去也太危險了?!”
但人已經到跟前了,許銀心顯然沒功夫和虞笙解釋那麼多,她猛地一推虞笙攔著她的手臂,言語裡也發了狠:“你就老老實實站在我身後幫我助威就行了,也不用你做什麼!”
虞笙的手被許銀心這一推,手肘直接撞到了門框上,發出巨大的“砰”得一聲,頓時整條手臂都麻得失去了直覺,疼得她幾乎彎下了腰。駕駛座的司機聽到後麵巨響,一臉擔心地回頭來查看,生怕她們把這麼貴的車給碰壞了,而許銀心卻連看都沒看身後的虞笙一眼,就朝前方那群人衝了過去。
起先她與帶頭的那個公主切還在說話,隻不過看起來雙方都有些情緒激動,說了沒幾句就吵了起來,隨即就開始動手推搡。
虞笙見她們動了手,想都不想地追了上去,試圖拉架,但對方畢竟來勢洶洶,見公主切被推了,立即就將許銀心圍在中間,一時間,臟話滿天飛,許銀心和那個公主切互相扯著對方的頭發,長長的指甲在彼此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而周圍的人則撕扯著許銀心的衣服,想要將她扯開。
“銀心!你們放開!彆打了!銀心!”虞笙張著手一邊往裡擠,一邊想要撥開許銀心邊上的人,但女孩們早已上了頭,哪裡還管得了她。“都彆打了!住手!我去叫你們老師了!”
“你叫啊!”這些女孩們顯然已經不會被“告老師”三個字給嗬住了,甚至其中還有人笑嘻嘻地挑釁:“你去叫啊,你以為我們會怕嗎?!老師都不管我們你算老幾啊大姐!”
這下虞笙是徹底沒辦法了,她拚命擠進人群好歹拉住了許銀心,眼角餘光卻瞥見站在最外麵的一直沒有上前的男生從地上撿了根木棍,然後擠進人群將木棍高高揚起。眼看著那木棍就要落下,但此時的許銀心還揪著公主切的頭發死都不放。
虞笙沒辦法,隻能側過身去為許銀心生生挨下了這一棍,原本心想就是一根木棍,也不會有多疼,卻沒想到這男生隨手撿的一根棍子上,竟然帶著釘子!尖銳的金屬瞬間在虞笙的後肩處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伴隨著疼痛緩緩湧出,那男生或許也沒想過會見血,徹底傻了眼,立馬就將木棍丟在一邊,自己跑走了。
可此時許銀心和那公主切以及她的簇擁們卻對此事毫無反應,她們還沉浸在激烈的撕扯中,直到學校的保安帶著人匆匆趕來,這一場鬨劇才最終落下帷幕,而虞笙和許銀心作為“校外挑釁人員”,也和公主切她們一並被請到了學校的保衛處。
雖然貧困但一直都是好學生的虞笙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當下就給對方老師鞠躬道歉,反倒是許銀心,還梗著腦袋一臉的不服氣,絲毫沒有要悔過的意思。
“憑什麼給她道歉!是她先搶我男朋友的!她在遊戲裡跟我男朋友搞曖昧,聊天截圖我都留著!”這邊許銀心氣哄哄地指證著。
公主切也不甘示弱:“他明明說自己沒有女朋友,你又是從哪裡跳出來的?!而且是他主動來撩我的!”
一來一回,虞笙聽明白了,她們倆這是被同一個男生給渣了,明明都是受害者,偏偏她倆掐起來了。
這學校老師似乎對如何處理這種情況早已聊熟於心,隻見他坐在辦公桌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即輕飄飄的一句“叫家長過來領人吧”,便基本給這場鬨劇畫下了句號。
顯然,公主切她們對於要叫家長這點還是很怵的,猶猶豫豫不肯打電話,虞笙見狀便上前詢問是否能帶著許銀心先走了。
那老師抬了抬眼皮:“你們倆不屬於我們學校的管轄範圍,但能不能走,還是等對方的家長來了再看吧,萬一對方要報警,那就不是我們學校層麵能解決得了了。”
“報警?!”淡定如虞笙也忍不住驚叫出聲,許銀心還要參加高考,她自己大學還未畢業,要是鬨到報警這個層麵,通知到學校,又萬一留有案底……
剛才還言之鑿鑿的許銀心,這下也慌了神,連忙拽著虞笙的胳膊不安地問道:“怎麼辦啊姐姐……”可憐巴巴的樣子哪裡還有剛才半點威風。
虞笙望著她也是一臉無奈,也沒想到自己陪許銀心來這一場,竟然會是這樣的局麵。作為肇事者其一,此時她也沒了彆的辦法,更無法出麵替許銀心解決:“打電話叫媽媽來吧,或者打給你哥也行……”
等待極其煎熬。
學校保衛處的辦公室裡,陸陸續續有學生家長前來,虞笙忙不迭給人鞠躬道歉,她向來不善辯解,若是對方家長也是個明事理的,或許大家就和解兩句就解決了,但若遇上不講理的,見虞笙像個好欺負的,就差沒把手指頭戳到她臉上來了。
道歉間隙,虞笙低聲問一直躲在她身後的許銀心:“給媽媽打電話了嗎?”
許銀心怯懦著回答:“給哥哥打了……他在來了路上了……”
顯然,出了事,許銀心下意識的還是更依賴張京柏一些。
聽見張京柏已經在路上了,虞笙多少鬆了口氣,而此時肩膀上的傷口又密密地疼了起來,剛剛隻顧著慌張與道歉,她都忘了傷口這回事了。
想起剛才那男生揚起木棍的樣子,虞笙開始後怕,若是那木棍落下的位置不是肩膀手臂,而是脖頸上的動脈、眼睛、後腦……那該怎麼辦?
許銀心完全沒注意到虞笙受傷這件事,她看著對麵那些正在互相推諉的家長以及垂著頭挨罵的公主切,嘟嘟囔囔地抱怨:“本來就是她勾引我男朋友,憑什麼我們要道歉啊。”
“好了,少說兩句。”虞笙動了動肩膀,隻覺得右手臂有些涼意,正想著要不要去洗手間查看一下,門口就又來了一位學生家長,看樣子是公主切的媽媽。
那位媽媽顯然也是潑辣性子,上來就罵是哪個小賤人把她家女兒打成這個樣子的,然後伸手就要甩許銀心巴掌,被虞笙眼疾手快伸手擋了回去。
被牽動的傷口瞬間又一陣火辣辣的疼,疼得虞笙都有些恍惚了,那位媽媽見這巴掌沒甩成功,怒氣更甚,地指著許銀心破口大罵,一套一套飆著臟話。虞笙看著那張塗著大紅色口紅,一張一合的嘴巴,突然開始恍惚,繼而耳朵裡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甚至開始懷疑她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邊上那位保衛處的老師見隻有虞笙似乎沒打電話叫家長,不清楚兩人關係的他便開口問道:“這位小姑娘,你要不要叫家裡人來一趟啊?”
家裡人?她哪裡還有家裡人了?
迷蒙間,她掏出手機,在電話簿裡找到孟雪時的名字,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孟雪時聽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喂?你怎麼掐點掐得這麼準,我剛剛比完賽。”
男朋友的溫柔聲線順著聽筒傳過來,像是暖流一般將虞笙緊緊包裹。聽到熟悉的聲音,被壓下去的委屈突然浮了上來,那些不得不的彎腰道歉,還未處理的傷口,拉架時被扯痛的頭發,以及第一次被老師抓到說要叫家長的慌亂全數都躥了出來。
虞笙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忍住眼淚,用濃重的哭腔委屈地叫著孟雪時的名字:“孟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