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重夢境 陳其臨買下了一所真正意義……(1 / 1)

重魘 挽山珩玉 3214 字 10個月前

陳其臨買下了一所真正意義上的宮殿,房子仿的歐洲古典建築,那高聳入雲的拱頂彷佛要穿過雲層一探天堂的奧秘,建築左右對稱,輪廓莊重雄偉,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

最為特彆的是它毗鄰一片蔚藍的大海,浪花拍打上岩石,激起的浪花似有千丈高。

此時已近黃昏,落日熔金,更是美不勝收。

宮殿裡的女仆恭敬地引她參觀,徐幼靈見她眼熟,開口問道:“你是後來接替王嫂的那個保姆嗎”

小保姆淡淡地點頭示意,因著年輕,她臉上還有未流失的膠原蛋白,下巴卻尖尖的,顯得有些病態。

徐幼靈皺眉,狀似無意的問道:“這宮殿確實好看,不知是什麼時候建成的”

小保姆隻是搖頭。

徐幼靈心中有了猜測,又不經意地問了幾個問題,小保姆不是點頭就是搖頭。

很快到了用晚餐的時間,小保姆要領她去客廳用餐,徐幼靈裝沒聽見不搭理她。

小保姆有些急了,手開始胡亂比劃些什麼,在意識到自己做了小少爺特意強調不能表現出的事,急忙擺正姿勢,雙手微微顫抖。

“對不起”

小保姆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女人的背影,張大嘴隱隱想要說些什麼,在看到她的一頭粉發眼神暗淡下來。

她不會是小姐,她最愛的小姐早已死在十八歲人聲鼎沸的夏天。

徐幼靈被圈起來過了有一個星期,有一天晚餐的時候陳其臨鼓起勇氣從醫院回來了,他身上還纏著紗布,吃飯時動作很僵硬,還不忘挑起話題

“姐,這幾年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爸那邊的產業我接手了不少”

“我把其中幾個產業合並,做了一個綜合性的音樂基地”

“下次我帶你去好嗎?”

“我把最下麵的六個樓層都做成生產音樂的工作室,往上去還有休閒設施”

徐幼靈安靜地低頭吃飯,沒看他。

陳其臨抿著唇,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還有陸生”

徐幼靈身子一頓。

這一切自然全部落在了陳其臨的眼中,他自嘲般勾起嘴角:“他前些年一直在做準備,最近些天定下來接手了地下城”

他把餐盤往前一推:“他現在可厲害了,倪哲走後喬兮那一派元氣大傷,陸世成以為能翻身,結果被陸生一個回馬槍殺的趴在地上起不來”

“程錦潤和陸生關係好,程家自然是他的黨羽,林家的林舟濟不諳世事但和程錦潤關係匪淺,林清沐看陸生倒是不順眼,但林家早些年就金盆洗手不參與地下城的爭鬥了”

陳其臨雙手抵著桌沿,微微俯下身子:“而陳家,我爸想和陸生合作,人家看不上他,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陳家是我的一言堂,他老人家還沒睡醒呢”

他眼睛紅紅的,有淚光閃爍

“姐,你喜歡做音樂,我陪你,我幫你,不會再有人阻止你了”

他急急站起身跑到徐幼靈椅子旁,單膝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把徐幼靈的手攥在掌心,收緊

“姐,陳家現在是我的了”

“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了”

徐幼靈想要抽回手,但陳其臨看似沒用勁,卻叫她無法掙脫。

徐幼靈徹底惱了,刻意藏起的力氣再沒收斂,猛地揮開了他的手:“滾開”

陳其臨被推得一踉蹌,立馬反手拽住徐幼靈的手腕,拖起徐幼靈就往樓上走,眼中有毫不掩飾近乎瘋癲的狂熱

“你一定是忘了,沒事,沒關係”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徐幼靈被半拖半拽上了頂樓的一間畫室,期間多次膝蓋磕上樓梯,陳其臨皆是熟視無睹,好似著了魔一般。

“姐,你看!你看!”

徐幼靈在畫室中看到了四麵牆的畫,密集的讓人心慌。

畫的全部都是徐幼靈和陳其臨從小到大的生活點滴。

有的是兩人一起逗弄小狗,小狗暴起撲了徐幼靈滿身的泥,陳其臨著急忙慌地要去扶徐幼靈。

有的是徐幼靈在彈著鋼琴,陳其臨在另一間屋子裡玩架子鼓,兩人隔著隔音的玻璃牆開心的笑

有的是陳其臨被爸爸勒令他不許吃晚飯,徐幼靈偷偷帶了一碗魚湯哄他。

太多太多了,漫長的回憶冊落了灰,陳其臨把它擦了一遍又一遍,翻出來告訴她,瞧,我們曾經有這麼要好。

殊不知,這卻成了如今光下扭曲的影子,光越明亮,影子就越黑暗。

畫室中間擺著一架鋼琴,晚風自它旁邊的窗口吹進,把那蓋著琴的帷幕吹的掀起一角。

徐幼靈後退一步,陳其臨還沒鬆開她的手腕,他把徐幼靈拖到鋼琴座上,鬆開時徐幼靈手腕赫然紅了一圈。

他強硬地把徐幼靈按在椅子上

“姐,你記得嗎?你最愛這架鋼琴,我特地幫你搬了回來,你彈吧,所有人都會為你鼓掌,沒有人會阻止你了”

徐幼靈沒再強烈地反抗,而是詭異地安靜下來,掀開琴蓋,手指撫上琴鍵

陳其臨眉眼緩和下來,不自覺地鬆開了按住徐幼靈肩膀的手。

很快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徐幼靈彈奏的很陶醉,可手下的音符破碎地不成曲子,一個一個的往外蹦。

他不曾聽過她彈過這首曲子,隻是隱約覺得熟悉,像極了著有“死亡協奏曲”的《黑色星期天》

陳其臨胸膛心跳如鼓,不安的情緒席卷了大腦:“姐……姐,你彆彈了”

徐幼靈閉著眼,嘴角噙著一抹笑,她聽話的不彈了,而改用拳頭瘋狂的砸著琴鍵,力道之大,音樂之詭異讓人偏體生寒。

很快她的手就紅腫起來,手腕磕到琴鍵邊緣,血液染紅了琴鍵 。

陳其臨想要阻止她,卻被她掀翻在地。

陳其臨倒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徐幼靈隨即站到了鋼琴旁的窗台上。

窗子很大,大到可以容納徐幼靈整個身體,她能聽到後麵浪花翻騰的聲音,風那麼溫柔地從後背抱住她,她情不自禁地張開手臂做著最熱切地回應

陳其臨瘋了,他腿軟到站不起,跪在地上瞳孔都要裂開,喊道:“姐!你他媽的瘋了!你下來!下來!”

“姐,我求你了,你彆這樣對我”

守著一個睡不醒的夢,總比清醒的感受現實的殘酷要好的多。

“我不喜歡你了,我最討厭你!你不喜歡這,你現在就走,現在就可以!“

徐幼靈好似沒聽見,她想起當年那場盛大的室外演唱會。

晚風和煦,金黃色的沙灘,泅泳的海狗,小小的舞台,背著吉他的少女,熱烈的音樂,揮舞著應援棒的少男少女。

徐幼靈唱到儘興時,扯下了垂到尾梢的發帶,紅色的,熱烈又張揚。她鬆開時,正好唱到了那句英文“我們曾是那麼羨煞旁人”

紅色的發帶飄飄蕩蕩,見證了每一個人肆意的笑容,拂過他們臉上太陽的圖樣,最後被一隻手抓住,緊緊握在掌心。

她想過她會枯萎,卻沒想過盛開的那麼短暫,從高處跌落,零落成泥,不是疼痛,而是失重感帶來的茫然。最後,連暗香也無處尋。

徐幼靈仰起頭,那麼驕傲,她就這樣放任了自己。

她被追逐,如今,被放逐。

“姐!!!”

陳其臨聲嘶力竭,沒了命地衝了過去,眼看著徐幼靈墜落,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被聞聲趕來的小保姆抱住了腰。

她嘴裡嗚嗚地說不出話,急得滿頭大汗,死死地用腹部抵住窗沿阻止陳其臨掉落。

陳其臨兩隻手臂瘋了一樣向下抓,淚水模糊住視線,他什麼都看不清,嗓子一陣血腥味上湧,隻憑著本能往下抓,想抓住些什麼。

他才等到她,才等到!

墜入大海的感覺,更像掉進一塊大海綿,多重的壓力朝她擠壓過來,整個身體都想蜷成一個球,僅剩的氧氣逸出,扭曲的向上爬行,窒息感,暈眩感……

但是徐幼靈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放鬆,恍惚間當年的事又如電影一幀幀放映,她想,就這樣沉浸在過去的美夢,又有什麼不好

她是在勸自己放過自己,可她還是難受

迅疾的浪花撕扯著身體,鹹腥的海水肆虐進求生的閥門,殘存的意識叫囂著活的欲望。

意識徹底失去前的一瞬,她被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