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重夢境 陳其臨醒來時,眼前的一切……(1 / 1)

重魘 挽山珩玉 2471 字 10個月前

陳其臨醒來時,眼前的一切都呈倒三角形。夢裡的姐姐身影逐漸模糊,隻餘太陽穴突突的疼

他眯著眼慢慢適應了強光,還是無法避免地留下了生理性的淚水

姐姐……

徐幼靈坐在椅子上,頭靠在病床邊休息,她的手緊緊握著陳其臨的。

很快徐幼靈被陳其臨微小的動作驚醒,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男孩緊閉雙眼,殷紅的眼角邊是大顆的淚珠滾落,乾涸的痕跡又被打濕,狼狽不堪

徐幼靈抬起身,心中難掩澀意,又有些茫然失措

“小臨”

陳其臨後背瞬間僵直,又沉沉的落回病床

瞧,夢還沒醒呢

“還疼嗎?我幫你叫醫生”

陳其臨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猛地坐起,插著針頭的管子瞬間回血

“你乾什麼?!”

陳其臨眼中霧蒙蒙一片,他根本不敢去看徐幼靈的臉,而是直接大力的將徐幼靈擁入懷中。

徐幼靈一個踉蹌,隻得抬起一邊的膝蓋跪在床沿,勉強維持平衡

“是姐姐嗎?”

在我的夢裡多呆一會,一會就好

“你回來了”

“對不起”

如果他當時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

“對不起”

如果他麵對父親的鉗製有能力掙脫

“對不起”

如果他長的再快一點,他沒有這麼小,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徐幼靈能清楚的撫摸到男孩顫抖的脊背,這麼多年的委屈原來隻是缺了在愛的人麵前痛哭一場。

小朋友都知道的,跌倒在愛你的人麵前,淚水才有價值可言。

徐幼靈低下頭,突然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她的手微微顫抖,撫上男孩的發頂,那隱於泛黃的發根處,幾根白發若隱若現。

她那一瞬間像是被壓斷了脊梁,小心翼翼的抱住了陳其臨

“姐姐回來了”

過了好一會,陳其臨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徐幼靈喚了醫生過來檢查

陳其臨大喜大悲之後人顯得有些木然,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悄悄地把手從徐幼靈的手心掙脫開。

徐幼靈麵上不顯,心中卻不乏失落,又安慰自己道,畢竟已有六年未見了,感情在,生疏卻是難免的。

醫生檢查了一圈,囑咐了幾句就出去了。

一時病房裡安靜下來。

手機叮咚一聲響,徐幼靈打開手機,先前委托倪哲幫忙查詢的消息已經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但她沒有打開。

陳其臨餘光一掃,不自覺地抓緊被子。

他似是不在意道:“姐姐,有人找你的話,你不用管我”

徐幼靈沉思一會,似乎這幾年的經曆把自己磨得冷血了,剛才的情緒宣泄好像隻是曾經那個軟糯的女孩對故人僅剩的柔軟。

她把手機扔到一旁,聲音還是溫柔的:“小臨,跟姐姐說說好嗎,誰打你的”

良久,陳其臨垂下頭低低地笑了起來,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眉眼,他再抬起頭時眼神陰惻惻的,彷佛剛才痛苦成孩子的不是他

“姐姐知道了什麼呢”

儘管在預料之中,徐幼靈還是麵對此情此景心中一陣抽痛

緊急聯係人一欄是徐幼靈沒錯,但她早在若乾年前就換了手機號。

陳其臨是被打進醫院丟在路邊沒錯,可丟在的是陳家莊園旁,而送進來的也是陳林的醫院。

陳家勢力這幾年隻增不減,陳其臨就是再沒地位,又怎麼可能以這樣的姿態倒在自家的地盤。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陳林見到她時吃驚的模樣,她幾乎就要懷疑這是陳林為她設下的一個局

不過她的懷疑也沒錯,隻是對象錯了而已,畢竟是局中人親自設下的局。

誰也不曾想到他竟然成長的這麼迅速,如此快的獲取到她回國的消息,又如此荒唐的拿自己的性命作筏,賭上兩人的情分。

“姐姐不是都知道了嗎?你打開看看不就都清楚了,姐姐為什麼不看啊?”

陳其臨眼神幽幽的閃著詭異的光芒,換做彆人或許會恐懼,但這人是徐幼靈。

她像極了一位看著自己孩子胡鬨的母親,湊上前為陳其臨掖了掖被角。

“這幾天好好休息,彆亂動 ”

陳其臨喃喃道:“姐”

徐幼靈恍若未聞

“知道你愛吃辣,但這幾天委屈一下吃些清淡的”

“姐”

“想出去的話我推你去曬曬太陽”

“姐”

“想下床時告訴我,我”

“徐幼靈!”

陳其臨慌了,他以為會等來指責,不解,惡心和羞辱,但什麼都沒有,徐幼靈平靜的簡直不像話。

徐幼靈手下動作一滯,隨機輕描淡寫帶過:“叫什麼啊,沒大沒小的”

“你在裝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喜……”

比預想中要快得多,徐幼靈一手迅速按住陳其臨插著針頭的手防止他亂動,一隻手捂住陳其臨的嘴,陳其臨慣性地往後倒去,眼中驚疑不定。

映在他的瞳孔裡,是記憶裡溫柔的姐姐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是死一樣的沉靜。

陳其臨忽然背後冷汗直冒,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徐幼靈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的,是什麼把她淬煉成這副樣子。

她慢慢放開了手,彆過眼,抽出紙巾細細地擦拭起手:“胸前肋骨,小腿骨多處骨折,淤青滿身……

徐幼靈一頓,眼睛裡冒出的濕意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小臨,彆糟踐自己,也彆糟踐姐姐的關心。”

說完,徐幼靈往病床門口走去,隻留下一句

“彆再鬨了”

等到她推開門,才發現門口全是訓練有素的保鏢,把門口堵得死死的。

徐幼靈攥著門把的手收緊,回頭目光沉如水。

陳其臨沒看她,用另一隻手按住針頭,輕輕地下按,他能清楚感受到血管被穿透,皮肉綻開,刺痛感令他興奮到顫栗。

他的腦海中還在反複播放徐幼靈剛才擦拭掌心的動作。

他抬起頭,病號服把他顯得很纖細瘦弱。

他眼角紅的要滴血,笑容蒼白又帶著瀕臨崩潰的癲狂,甚至有些茫然

“姐姐,可我就是喜歡糟踐自己。”

徐幼靈看著那隻紅得泛青的手背,無力垂下了準備摸出手槍的手,睫毛輕顫,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