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迎終於度過了公司最忙的那段時間，咖啡廳的分店開得很順利，正好韓城亦也三個月沒安排通告，兩個人乾脆拋下一切，跑到布列塔尼來度假了。

陽光正好。

江千迎坐在一家靠海的餐廳，看著麵前的食物，卻有些索然無味。

韓城亦端來一杯熱可可，放到江千迎手中，關切道：“怎麼了？”

江千迎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什麼，海風有點大，怕把風都吞進肚子裡了。”

如果是許小棠，她一定會說，風吞進肚子裡了，再吐出來不就好了嗎，這就什麼好怕的？

江千迎知道許小棠喜歡靠海的地方，喜歡在海邊吹風。如果許小棠還在的話，她應該會很喜歡這裡吧。

是啊，許小棠一直告訴江千迎要往前看，要樂觀一點。隻可惜，許小棠沒做到，江千迎也一直走不出去……

江千迎拿出相機，對著遠處的海岸調焦距。繼續這麼悲哀下去，還不如拍幾張好照片，回去帶給許小棠。

就在江千迎即將按下快門的瞬間，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

一個粉色長發、穿著藍色長裙的女生。

女生雀躍地往前跑著，海風把她的頭發吹得有些亂，藍色的裙擺飄揚在她身後，如同海浪掀起的波紋。

江千迎遲疑地放下相機，視線跟隨著女生。

“小棠？”

粉發女生跑到一處城牆邊時，江千迎看見她身後追上來一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男人。

男人的手在身側擺動著，手腕處似乎有什麼紅色的光亮一閃而過。

男人把手裡鮮豔的紅玫瑰放到女生手裡，貼在女生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女生揚起下巴，踮起腳尖，快速在男人嘴唇上啄了一口，抱著花轉身跑走了。

男人失笑，還是不緊不慢跟在後麵。

女生停住，朝男人喊了兩句話，男人終於朝女生跑了過去。

見男人就要追上，女生也馬上轉身要跑，卻被男人的雙臂圈進了懷裡。

江千迎猛地站起身，提腳就追了上去。

“千迎！”

韓城亦要追，卻被服務員攔下來買單，愣是沒追上踩著高跟鞋一路狂奔的江千迎。

江千迎跑到城牆邊時，這裡早就沒人了。

路邊有一些擺攤的商販。商販坐在各自的攤位邊，和旁邊的人聊著天，不時吆喝兩聲。旁邊的小酒館飄來馥鬱的酒香，酒館門口，一位穿著古老服飾的吟遊詩人坐在一麵照片牆前，正在隨性地撥動琴弦。

江千迎繼續往裡走，希望能在哪個角落看見依偎著的熟悉的兩個人。可是這裡到處都是錯落的中世紀建築和高聳的城牆，江千迎什麼也找不到。

韓城亦終於追了上來。

韓城亦按住江千迎的肩，道：“千迎，到底怎麼了？”

江千迎看著韓城亦擔憂的眼神，顫聲道：“城亦，我好像看見小棠和陸知白了。”

韓城亦把江千迎摟進懷裡，隻是緊緊抱著她，什麼也沒說。

韓城亦知道許小棠和陸知白的死對她的打擊有多大，知道即使已經過了四年，她還是沒能走出來。

江千迎把臉埋在韓城亦懷裡，哽咽道：“我好像看見他們了，小棠染了她喜歡的粉色頭發，穿著她最喜歡的裙子，裙子還是陸知白送給她的，陸知白也在……”

韓城亦帶著江千迎在這座到處矗立著教堂的城裡走啊走，從清晨走到黃昏，沿路問了不少居民。因為語言不通，能溝通的少數聽到問題也隻是搖頭。

見江千迎很低落，韓城亦道：“他們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嗎？如果大家知道他們在這裡，他們還自由嗎？”

“如果有人知道他們在這裡，陸見沉一定會把他們抓回去……”

“既然不會被發現，那他們現在就是最自由的。也許他們住在一個安靜的地方，隻在需要的時候一起出來，也許他們就藏在人群裡，隻是不希望被人找到，也許他們化作了自由的風，可以在這裡，也可以在你的身邊。”

江千迎伸出手，感受著風路過指尖，喃喃道：“自由……風才是自由的……”

韓城亦握住江千迎的手，道：“他們終於不用受限於陸家，他們得到了最夢寐以求的自由，應該為他們高興才對啊。”

“可是，自由一定要用生命來換嗎？”

“對他們來說，是。”

對他們來說，是……

“千迎，你看那邊的教堂。”

江千迎跟隨韓城亦的目光看過去，黃昏時刻，古老但精致的教堂外，仍有不少人前往。

“他們或許是為了自己，或許是為了愛人，或許是為了蒼生，或許是為了來世，或許是為了彼岸，他們相信神明能聽到他們的聲音，相信神明會聽見他們的祈禱。或許，神明也聽見了你的聲音。祂會庇護小棠和陸知白的。”

江千迎看著教堂外三三兩兩虔誠的人群，看著教堂外神聖的耶穌像，看著遠處的落日，終於歎了一口氣，似乎相信了韓城亦的話。

這裡見證了無數神奇故事的發生與演變，這裡充滿了詩意和傳奇，容納了無數奇跡。江千迎相信，這裡肯定也能接納一對普通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