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布列塔尼的紅玫瑰莊園^……(1 / 1)

一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穿著一雙黑色的舊皮鞋,舉著一把黑色雨傘,慢慢走進了一片紅玫瑰莊園。

玫瑰莊園內有一座小房子,房子周圍種滿了紅玫瑰。海風中,紅玫瑰搖曳著,些許花瓣隨風吹到空中,散落進海裡,或是飄向遠方。

走了很久,男人終於走到了目的地——兩座墓碑旁。

墓碑上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左邊的墓碑上刻著一朵海棠花,右邊的墓碑上刻了一朵玫瑰。

男人把手裡的紅玫瑰放在墓前,朝兩座緊緊挨著的墓深深鞠了一躬。男人還未起身便聽到有人過來了。

“吳特助,好久不見。”

男人起身,看向同樣穿著黑西裝的人,笑道:“何特助,好久不見。不過,我早就不是吳特助了。吳遲,遲來的遲。”

“我也早就不是何特助了。”那人把懷裡的紅玫瑰放到墓前,鞠了一躬,隨便坐在墓旁,釋然道,“何昭晨,昭雪的昭,晨曦的晨。”

“聽說,那八個學生沒有辜負許小棠,都考上了大學?”

“嗯。”何昭晨想起那八個孩子,“陸先生和許小姐資助的那八個孩子後來都考上了縣一中,今年參加了高考,考得都還不錯。兩個考上了北城大學,另外六個雖然不是北城大學,但也都來了北城,四個在北城師範大學,兩個去了軍校。”

“——他們大學開學的時候,我去看過一眼。他們還問起了許小姐和陸先生。我說,他們去了法國,過得很快樂。”

吳遲坐在何昭晨旁邊,拍了拍冰冷的碑石,感慨道:“真沒想到,都四年了,那幾個孩子都到了上大學的年齡。”

“是啊,四年了。他們離開已經四年了……”

他們從相識、相愛到去世,不過也就三年多。

如果他們不是陸家人,如果他們隻是兩個走到一起的普通人,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何昭晨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吳遲先開了口:“我離開得早,後麵發生了那麼多事,我都不在。多虧你找了這個好地方,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去哪裡。”

“不是多虧我,是陸先生自己找的。”何昭晨鼻子有些酸,吸了一口氣,“一開始,許小姐說她喜歡大海,喜歡紅玫瑰。後來,陸先生找到了這個靠海的地方,買下這裡,種滿了紅玫瑰。隻可惜,許小姐一直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

吳遲拍了拍何昭晨的肩,“她已經到這裡了。”

不管怎麼說,吳遲還是很感激何昭晨,“還是多虧了你把他們帶到這裡。陸總的手段我們都心知肚明,能把他們帶到這裡,不容易。”

何昭晨苦笑道:“也許在陸總眼裡,陸先生和許小姐沒了價值,他也就不用花精力管了,也有可能陸總最後有了一點良知。總之,我把他們帶出來沒費多大勁。”

何昭晨回憶起帶他們逃走的日子,依然有些後怕。

何昭晨根據陸知白留下的信息,聯係了國內外很多有權有勢的人,即使是在這些人的共同幫助下,何昭晨也差點沒能上飛機。

到達布列塔尼的時候,何昭晨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辜負陸知白的囑托。他帶著他們,安全到達了。

可是陸家的勢力無處不在,何昭晨不知道陸見沉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反悔,拆散這對人,所以他不敢給他們立正式的墓碑。

“可惜我還是不敢在墓碑上刻他們的名字,也不敢放他們的照片,隻能立兩座無名墓。”

“已經很好了。”吳遲勸慰道,“你知道的,許小姐不在乎這些,陸先生……他也不在乎。”

“還好,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何昭晨看著前方,道,“離開陸家之後,你去哪裡了?後來我想聯係你,但是一直沒有聯係上。”

“離開之後,我在南方輾轉於多個城市,沒過多久又去了東北,後來一直住在那邊。”

吳遲知道消息,已經是許小棠去世半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

“我知道許小姐去世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了,一起傳來的還有陸先生去世的消息。”吳遲低著頭,看著那雙舊皮鞋,喃喃道,“他們的葬禮……”

“辦給那群人看的罷了,他們本來就不屬於那裡。”何昭晨索性和盤托出了,“許小姐去世前囑咐我,一定要把她燒掉,骨灰一半灑進海裡,另一半留著,留給陸先生。”

何昭晨哽了片刻,繼續道:“陸先生也說,如果能找到他,一定要把他燒掉,一半灑到許小姐在的那片海裡,另一半和許小姐一起葬在這裡。”

何昭晨深吸一口氣,好像又見到了那日清晨,剛日出的海邊。

他捧著半盒骨灰,站在山頭,往海裡一把一把地撒著骨灰。

“陸先生說,風那麼大,海浪那麼大,許小姐應該早就走遠了,他要追很久、很久,也許才能追上——”

“不過沒關係,就算要追一輩子,他也一定會追上。”

何昭晨看著遠處翻騰的海浪,海風吹過,何昭晨仿佛回到了初次見到許小棠的時候。

許小棠站在海邊酒店外,看著大海,海風吹拂著她單薄的身體,一向不愛關心人的陸知白竟然讓他送上了外套。

那一刻,他知道,在陸知白眼裡,許小棠是不一樣的,但是沒有想到會如此獨特,獨特到他放棄了自己的多年經營,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或許陸知白說的沒錯,許小棠說的也沒錯。

他們是一類人。

他們不屬於那個可以一手遮天的肮臟的陸家,他們一直想要追尋的都隻是自由。

他們做到了,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自由。

隻不過換取自由的代價太大了。

恍惚中,何昭晨似乎看見不遠處有兩個人跑過。

前麵的女孩子有一頭粉色的長發,穿著一條藍色的長裙,在風中肆意奔跑著。

後麵緊跟著一個男人,他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大步跟在女生後麵,保持著一定距離,沒有離得太遠,但也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

女孩子停下來,抬頭看著男人,搓了搓胳膊,那人把她帶進懷裡,緊緊地攏在風衣裡。

女生想跑,男人不讓,於是女生悄悄伸出手撓他癢癢。

他一鬆,女生立刻從他懷裡鑽了出來,繼續往前跑著。

男人隻是慢悠悠跟在後麵,不遠不近。

女生似乎跑累了,回頭看著男人,然後大步跑過去,跳起來,雙手環著男人的脖子,男人順勢摟著她的腰。

風中,兩人似乎融為了一體,任風再大,兩人再也沒有分開。

風,是不會被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