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知白的瞬間,眼淚不受控般奪眶而出,許小棠慌忙去擦,手背沾濕了也擦不乾淨。
陸知白從鄧雲修身前越過,蹲在許小棠旁邊,擦拭著許小棠的眼淚:“是不是很難受?”
許小棠搖頭,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小棠想說,發作的時候真的很疼,疼到許小棠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許小棠不想讓陸知白知道,可是在這裡看見他的時候,許小棠還是忍不住哭。
“小棠,我們轉院。”
“好。”
何特助聞言,轉身出門準備。
鄧雲修跟著出去,順便帶上了病房門和其他工作人員。
鄧雲修攔住何特助,開門見山問道:“許小棠到底什麼病?”
何特助微微一笑,禮貌性後退一步:“不好意思,鄧先生,許小姐的私事我無權過問,也無權告知他人。”
鄧雲修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你去忙吧,我早晚會知道的。”
病房內,許小棠撐著雙手試圖坐起來,被陸知白製止了:“彆動,何特助去處理了,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裡。”
許小棠搖搖頭:“我想抱抱你。”
聽著許小棠嘶啞的聲音,陸知白心口一痛,俯下身,輕輕貼著許小棠,在許小棠耳邊溫柔說著:“想抱的話,你不用起來,我可以主動。”
“陸知白,我不想去醫院,我想回家。”
“好,不去醫院,那我讓方醫生到家裡來。”
“可是你不是最討厭彆人進你家嗎?”
“如果對你的病有幫助,這些都不是問題。”
許小棠緊緊摟著陸知白的脖子,不願意放開,可是身體的疼痛讓她不得不鬆開手。
許小棠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陸知白是什麼時候帶她回的家。睜眼的時候,許小棠已經躺在陸知白的床上了。
見許小棠醒過來,陸知白端起床頭櫃上的溫水。
“小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許小棠點點頭,道:“陸知白,我想坐起來。”
“好。”
陸知白扶著許小棠坐起來,在許小棠背後墊了兩個枕頭,然後才慢慢給許小棠喂水。
“小棠,你的病剛開始的時候,也這樣嗎?”
陸知白隻見過已經在陸家醫院住了一陣的她,並不知道病得最嚴重的那段時間,許小棠是什麼情況。
許小棠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回答是,那陸知白就知道許小棠那個時候有多痛苦。如果回答不是,那顯然現在更痛苦。
許小棠不說,陸知白也知道,不管是什麼時候,痛苦都在。
“小棠,昨天晚上,為什麼和鄧雲修在一起?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許小棠搖搖頭,解釋道:“我本來在酒吧,偶然遇到了他。其實如果不是他,可能後果會更糟。”
“方醫生說,根據你的檢查結果,應該很久了。”
“……”
許小棠不知道怎麼解釋。
“停藥多久了?”
“從……訂婚宴開始。”
“兩個多月了……”陸知白努力壓抑著情緒,但是許小棠還是能聽出陸知白的聲音在顫抖。
其實從知道陸知白相親開始,許小棠吃藥就斷斷續續了。
“你不要難過,我隻是……還是沒有辦法接受活著的代價。”
失去朋友、失去愛人,失去自由。
“小棠,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吵架,是不是不會走到這一步?”
許小棠伸出手,撫上陸知白的臉頰,輕輕捏了捏:“遲早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許小棠想安慰陸知白,可是說再多也是徒勞,許小棠知道自己的事情給了陸知白多大的打擊。
明明已經做好了打算,卻還是踏出了那一步,是她太自私了。
“陸知白,你陪我走完最後一段時間好不好?”
陸知白隻是緊緊握著許小棠的手,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
“陸知白……”
“小棠,從現在開始,好好接受治療、好好吃藥,會好起來的……”陸知白摸了摸許小棠蒼白的臉頰,“不管後麵會遇到什麼問題,活著才有機會解決。小棠,努力活著,好不好……”
許小棠不想答應,可是也不忍拒絕。
這幾年,許小棠見識到了陸見沉的勢力有多大、手段有多殘忍,甚至連大部分罪名都被安在了陸知白身上。整個陸家,許小棠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陸知白,可是陸知白也沒有跟他對抗的實力。
至於其他家族……且不說有沒有那個實力,打倒陸見沉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沒有人會願意出手。
這一仗,許小棠毫無勝算。
“陸知白,我答應你,這段時間會好好吃藥,你彆難過。”
看見陸知白脆弱的模樣,許小棠還是不忍心。
從認識到現在,許小棠還沒有見過陸知白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管是工作忙到幾天合不了眼的時候,還是受傷的時候。
臥室門被敲響。
“陸先生,是我。科室這邊對許小姐的病情製定了最新治療方案,我來征求您的意見。”
“方醫生,進來吧。”
方醫生小心翼翼打開陸知白的房間門,跟許小棠對上眼神。
“許小姐。”
“方醫生,好久不見。”
上一次和方醫生見麵,還是從北風山回來去做體檢。
方醫生把手裡厚厚一疊方案遞給陸知白。
陸知白迅速掃了一眼,起身:“去書房談吧。”
陸知白轉向許小棠:“要躺下嗎?”
許小棠搖搖頭:“我想坐一會兒。”
“好,我儘快回來。”
看著陸知白出門,許小棠打開手機,消息通知迅速彈了出來。
Brama給許小棠發了很多信息,最後一條是
【Hughie,你的男朋友幫你請好假了,你好好養病,我的助理這個位置永遠為你留著。】
江千迎和韓城亦也發了很多消息,想必是知道了許小棠的事情。
鄧雲修也發了一條短信
【還是活著吧,至少你的真愛還在。】
許小棠一一回複重要的消息,然後疲憊地放下手機。
就連回複消息這麼簡單的事情,對許小棠來說,也極其費力。
“許小姐,是我。”
“進來。”
許小棠看著風塵仆仆的吳特助,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吳特助,最近好像很少看見你。”
平時陸知白都會讓吳特助跟著許小棠,負責許小棠的生活,但是自從和陸知白在一起之後,許小棠見到吳特助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吳特助盛了一碗熱湯,被許小棠接過。
“許小姐,不瞞您說,自從您上次跟我說過那件事之後,我也有了離職的想法……陸先生也知道我的想法,所以……”
“這不是挺好的嗎,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和陸知白從滑雪場回來之後,許小棠和吳特助聊過這個話題,興許是那次聊天讓吳特助有了過屬於自己的生活的想法。
這對吳特助來說自然是好事,隻是……陸知白身邊本來就沒幾個能完全信任的人,許小棠就這麼撬走了一個。
“許小姐,我跟陸先生申請過了,回來照顧您。”
許小棠一愣:“你的意思是,其實你已經離職了,為了我,你選擇回來?”
吳特助點頭:“不管怎麼說,您和陸先生都是我的貴人,我理應在二位有需要的時候回來。”
“所以知道消息的時候,你人在哪兒?”
“……文亞。”
“那麼遠……”
文亞在南方的一個島上,距離北城接近三千公裡。
許小棠接著問道:“何特助呢?”
“從苴蘭回來之後,被陸先生派到法國出差了,還沒趕回來。”
怪不得……
怪不得陸知白沒有第一時間知道許小棠的事情,怪不得吳特助要從那麼遠的地方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