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棠到家的時候,陸知白還在客廳。
看見許小棠回來,陸知白立馬起身:“小棠……”
“小叔叔,我今天有點累,先回房間睡覺了。”
許小棠低著頭,沒有看陸知白的表情,徑直走進了房間。
許小棠靠在門上,深呼吸幾口氣,緊握住顫抖著的雙手,努力壓抑著情緒。
接下來的幾天,陸知白的作息倒是正常了,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出門,晚上七點準時到家。
許小棠在房間的時候,能聽到陸知白起床打開臥室門的聲音,聽到陸知白下班回來開門的聲音,還有陸知白坐在客廳裡久久沒有移動時的呼吸聲。
隻有陸知白不在家的時候,許小棠才會走出房門。
許小棠在逃避。
許小棠不知道怎麼麵對陸知白。
開學那天,許小棠帶了很多東西,打車回了學校。
在宿舍整理床鋪的時候,徐語嫣就幫許小棠整理一些邊邊角角。
“小棠,怎麼突然想到要回宿舍住了?你都不知道,上學期你去支教,我快想死你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好久沒見,所以我打算這個學期都住校,跟大家多聚聚。”
徐語嫣有些詫異:“你周末也不回家啊?”
許小棠頓了頓,笑著搖搖頭:“不回。”
徐語嫣小心試探道:“跟家裡人鬨矛盾了?”
“沒有。隻是……上學期欠下的課太多了,我要抓緊補回來。”
許小棠上一個學期不在學校,有幾門課都要這個學期擠時間修,還有一些課要等到下一學年,跟下一屆的學弟學妹一起上課。
反正在家也就那樣,不如乾脆搬回學校,早點把落下的課修完。
“語嫣,我收拾完去圖書館,你要一起嗎?
徐語嫣擺擺頭:“我今天就不去了,待會兒我還要去社團開會呢。”
“嗯,好。”
走在去圖書館大路上,許小棠突然覺得這個學校也很陌生。
從北風山回來之後,許小棠覺得身邊的一切都很陌生,就連她自己,她都覺得開始陌生起來。
“出賣靈魂換來苟延殘喘活著……”
許小棠自嘲道:“一開始,我就選錯了。”
“什麼選錯了?”
許小棠聞聲抬起頭,看見一個男人站在許小棠麵前,正居高臨下看著她。
男人看上去三十歲不到,五官鋒利,但是眼神很柔和。
他擋住了陽光,陰影蓋住許小棠,許小棠下意識想旁邊躲。
“同學,你彆害怕,我叫葉清航。我想問一下,老化學樓西配樓怎麼走?”
許小棠指了指不遠處:“那棟就是。”
“好,謝謝你。”葉清航解釋道,“同學,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就是過來幫我女朋友拿書。她以前也是北城大學的學生。。”
許小棠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以為他是壞人,也理解他的行為。
但是葉清航還是沒走。
許小棠有些疑惑,默默繞過葉清航,打算繼續往前走。
“同學,等一下。”
葉清航叫住許小棠,從背包裡拿出一袋餅乾,不由分說塞到許小棠手中:“同學,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問題,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
說著,葉清航在論文的最後一頁撕下一個角,拿出筆,在上麵寫了一串數字:“這是我女朋友的電話號碼,如果你在北城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聯係她。”
“——這袋餅乾是我女朋友做的,你拿回去嘗嘗,希望你的心情會好一點,希望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聽到葉清航說出這一串話,許小棠覺得眼角有些酸。
許小棠深呼吸道:“謝謝你。”
許小棠攥著紙片,奔向圖書館的腳步有些慌亂。
看著許小棠遠去,葉清航還站在原地,心情複雜地看著許小棠的背影。
手機鈴聲響起,葉清航接起電話:“素素,我剛才在新樓這邊遇到一個女生,她好像狀態很差。所以我把你的電話留給她了,你注意手機。”
“好……你知道她是哪個專業的嗎?”
“沒問。她好像有點抗拒和人交流,我怕刺激到她,隻能先這樣了。”
“嗯……那你過來吧,我在王老師的辦公室。”
“好,我馬上到。”
看著許小棠的身影消失在圖書館,葉清航搖搖頭,轉身離開。
許小棠坐在圖書館的沙發上,呆滯地看著手裡的餅乾和手機號碼。
許小棠的問題沒有人能解決。但是找一個人傾訴一下,是不是會稍微好過一點,還是會把這個煩惱帶給其他人……
“同學,圖書館內不可以吃東西哦。”
許小棠回過神來,把餅乾放進包裡,看向圖書管理員:“不好意思。”
圖書管理員離開後,許小棠把寫著手機號碼的紙片放進背包,拿出課本,把思緒拉回正軌。
許小棠回宿舍的時候,大家都不在。
許小棠坐在桌前,看著那串手機號碼,良久,終於決定通過手機號搜索聯係人。
搜索、添加好友,一氣嗬成。
許小棠怕自己猶豫稍微一下,就會放棄添加好友。
許小棠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樣。但是既然是陌生人,既然是葉清航推薦的人,許小棠想,至少可以找她傾訴一下。
好友申請幾乎立刻就通過了。
【你好,是今天下午拿到聯係方式的女生嗎?】
【是我。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事。你現在需要幫助嗎?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告訴我,我可以馬上去找你。】
【不用了。我隻是有一些苦惱,想找人傾訴一下。】
【當然沒問題。你放心,你儘可以告訴我,如果你不願意,我甚至可以不讓葉清航知道。】
許小棠看著這段文字,莫名覺得安心,索性和盤托出。
【其實我不是這家人親生的,我是他們後來領養回來的孩子,他們領養我的目的也不是喜歡孩子,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孩子去商業聯姻、幫助他們拓展商業版圖。】
【這個家裡,除了我名義上的父親、母親,還有一個人,我叫他小叔叔。】
【雖然我叫他小叔叔,但其實他也不是這家人,他是小時候被領養過來的,被看作接班人。】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喜歡上他了。】
寫到這裡,許小棠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很快,對麵發了消息回來。
【那他呢,他對你怎麼樣?】
【我不知道……他對我很好,但是我不知道他對我好是出於禮貌還是關照……】
【親愛的,你和他沒有血緣關係,所以這段感情是合法、合理、合乎道德的。但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喜歡,還要看他怎麼想。如果他也喜歡,你們可以共同麵對接下來的問題,但是如果他不喜歡,你最好快刀斬亂麻,結束這段時間沒有結果的故事。投入越多,到頭來受傷可能會更重。】
許小棠看著手機屏幕,喃喃道:“投入越多,受傷更重……”
很快,對麵一連發來兩條長消息。
【既然你不知道對方怎麼想的,就去試探一下,或者直接問。如果他有涵養、值得你喜歡,即使他不喜歡你,他也會體麵地解決這個問題。如果他把這件事情鬨得很僵,就說明他不值得你的喜歡,這個時候是不是更容易放手呢?】
【有些事情,不說出口,就永遠沒有辦法解決。如果隻是自己憋著,會讓自己受傷的。說出口之後,就算以後會後悔,至少不會因為沒能說出口而後悔。聽聽你的心裡怎麼說。】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你。】
【不用謝。我以前也失去很多,覺得自己沒有未來,後來,我遇到了我的男朋友、我的導師,還有一些朋友、我的親人,他們都很照顧我,我才能走出來。親愛的,我希望你可以永遠快樂。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聯係我。】
【好。】
許小棠深吸一口氣,放下手機。
許小棠忽然很慶幸那天去了圖書館,在路上遇到了葉清航,留下了她的聯係方式。
正因如此,許小棠才有機會傾訴。
可是,陸知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