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夜晚,沐風宜人,繞著令人舒爽的飯香,乘著銀霧般勾人遐思的美好月色共進晚餐,他都不好意思深究餘落星身份的問題了,她是怎麼好意思提這種賣他賺錢的事兒的?結果這一咳得劇烈,隱隱扯得他尚未完全愈合的腹間傷口作痛,難受地弓起身子。
見他咳得難受,餘落星怎能看著美人不適呢?
翻手將衣袍在百寶囊裡放好,幾步上前,一手盤著寒慕乙有些瘦削,但肌肉結實的肩膀,另一隻手就在他墨發披散的後背,順著他的發絲擼了起來。
嗯,就是擼了起來!
此時的餘落星難免想起了前世的一句廣告詞,縱享絲滑!
畢竟,不僅溫熱滑膩感從他的肩頭傳來,手下的發絲也是細致滑潤不打結,還又黑又厚又長,真是令人羨慕!
餘落星心底難免會蕩起熟悉的旋律“穿過你的黑發我的手,穿過你的心情的我的眼~”,白玉般的小指也很是自覺地梳過寒慕乙那柔軟濃黑的墨發,悄悄地撫上他的精壯寬厚的背脊。
嗯嗯~少量多餐,不是不餐!
同時在寒慕乙背後亂晃的小眼神,最終停在了他那還是一根毫無分叉的,正自上下晃動的短短龍角上,手上動作絲毫未停,腦海裡已經無數念頭疾馳而過,種種都是開車不踩油門的那種。
真是有些好奇,他這龍角,是否跟他的衣服一樣,屬於他皮膚的一部分,觸之有覺!
“咳咳咳......”寒慕乙終於緩了口氣,手背上青筋湧起,扒著桌子邊,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掰碎邊邊,免得顯露心中紛雜的情緒。
回身止住還在他後背胡亂擼著的餘落星,握拳輕捶桌麵,正欲開口,卻被餘落星奪了先:“要不,七三也行!”
餘落星見他眼睛瞪得又像銅鈴,連忙為自己竭力爭取道:“最多就七三了啊,再多那我真是不賺什麼了。”
是因為這個嗎?
寒慕乙深吸幾口氣,穩了穩心神,推開餘落星毛躁的小手,沉聲道:“你那麼多寶物,本不必為錢財發愁。若真缺錢,我可以給你。”
“老板願意投資?”夜幕下餘落星那黑白分明的漂亮鳳眸,熠熠生輝,彆說星子了,此刻那近圓的月亮都能塞進去。
寒慕乙感到自己後牙都快被咬碎了,才舉重若輕地撤下手掌,深吸口氣,沉聲道:“我的意思是,你在魔界可以自在過活,不必為錢煩憂。”
“哈?”餘落星感覺到寒慕乙眼底似乎有些波瀾,可是為什麼呢?怎麼好像每次提到要賺錢,他就這幅鬼樣子?
唉,要不換個思路,要點功法法寶之類的,然後自己去收錢?
餘落星正自歡脫的想著,策劃著美好的未來,寒慕乙心中卻是一沉。
咦?她眼中的星子怎麼滅了?
莫名的不安劃過,寒慕乙本是擔心,萬一他再像現在這樣閉關許久,若有意外,根本護不住她。
要不......?
寒慕乙這邊思索還沒結束,剛剛還覺得是不是自己賺錢有問題的餘落星,卻一橫心,怎麼啦,為自己賺錢有什麼問題嗎!
於是精巧白皙的下巴一揚,帶得身上披風都鬆泛了一些,也不去管,取出平日裝錢的,足有一臂大小的粗布包裹。
一摸到錢,餘落星嫣紅的小嘴,不自覺地咧到耳後根,麵上泛出團團喜色,聲音脆亮地敲破著燥燜的夏日夜晚:“才不要!我自己賺才快樂,你聽!”
說著雙臂拎著布袋舉起,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也毫不在意,“嘩啷嘩啷”地搖起錢袋子來,眉眼彎彎,笑得一臉滿足。
寒慕乙此時也不知該做什麼表情,鼻翼抽動,穩了穩這一晚一直都在忽上忽下的情緒,覺得跟這種人,還是要直說。
於是寒慕乙微微側頭,避開亭外透進來的那照得他冷白的麵龐,幾近朦朧透明的月華,眉頭輕皺,薄唇輕啟,聲音比這暮色還沉上幾分:“我的意思是。”
說到此處,寒慕乙頓了頓,瞥了眼那樂得嘴角都收不起來的餘落星,繼續道:“魔界不是每個魔族我都控製得住,若碰上你敵不過的魔族,容易出危險。”
“你這是,關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餘落星胸腔似有泡泡溢出,破碎在心口,暖洋洋地散入四肢百骸。
“你死了我怎麼跟師父交代。”寒慕乙絲毫未覺,說這句話時,他的指甲正緊緊嵌進掌心,隱隱有些作痛。
餘落星像隻被戳破的皮球,又似被拋下的小狗狗,耳朵一下耷拉了下來,“哦。”
雙手也不自覺地落了下來,錢袋子“嘩啦”一下,癱倒在餐盤旁。
“就因為,因為爹爹嗎?”餘落星也不知此時的發問究竟是什麼心情,腦中晃過的竟是赤滼滼那驕傲颯爽的身影。
寒慕乙好像今天格外有耐性,不斷地作著解釋:“也謝謝你前日一直幫我。”
謝謝?
這麼大一個魔尊竟然對自己說謝謝?
餘落星有些受寵若驚,可她一聽寒慕乙語調軟和了許多,腦中哪還顧得上什麼赤滼滼,打蛇隨杆上,又開始為自己努力建設:“那要不,你給我個官做,這樣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都有人敢欺負他這個魔尊,那給什麼官沒人欺負?
寒慕乙思忖了一會,雖覺沒用,但還是沒有直接拒絕,問道:“為什麼要做官?”
為什麼?
餘落星不自覺地挺起小胸脯,前胸的月白,擠開了濃墨的披風,做了一個刻進骨子裡的動作。
右手半握拳,錘在胸口上,驕傲地道:“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
一下......
兩下......
寒慕乙聽見自己的氣息,不斷地在鼻腔胸膛回繞著,她怎麼?
幸好寒慕乙一向沉穩隱忍,情緒內斂慣了,伸指摩挲著冰冷粗糙的石桌,紓解著內心的情緒,咬著多災多難的後槽牙道:“說重點!”
餘落星見他這幅模樣,好似又有拂袖而去的前兆,忙斂了神色,雙腿合攏,雙手敷於膝頭,一副乖巧好學生的模樣答道:“當了官不僅可以不被欺負,還可以開個小店,明目張膽地用人修的身份做大做強,做大了就可以開很多店,開了很多店就可以賺......”
說到後麵,餘落星越說越心虛,被寒慕乙那刀片般地眼神盯得終是再也說不下去。
嗯?她說的沒錯啊,但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她不知道的是,寒慕乙此時心底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她這麼努力,不是為了幫我嗎?”
不過看她說不下去的那副心虛慘樣,寒慕乙還是答了聲:“好。”
畢竟這於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就當是回報她吧,最終能做到什麼地步,就看她的造化。
餘落星也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淺淺問了一句就答應了,要解釋的話憋在口中,反而瞠目結舌,竟不知做何言語。
寒慕乙看著她這難得不知所言的模樣,微撐著紅唇,大大的鳳眼卡巴著,濃密的睫羽忽閃忽閃地,也不知是終於堵住了餘落星,還是潮濕潤澤的土地,傳來清新的泥土芬芳,寒慕乙的心情終於徹底好了起來。
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爬上寒慕乙的唇角,緩緩開口:“你做個參謀,跟著白少卿,他是一心忠於魔族的人,隻要你不做對魔族不利的事,他會護著你的。”
話一出口,寒慕乙就有些猶豫,不知這樣她是否能徹底放棄,給寒慕甲當臥底這件事。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很是乖覺的餘落星,聽到後一拍手掌,整個人又歡快了起來,呲著個大白牙,對他傻樂著:“好啊好啊,參謀餉銀不少吧!”
“你想錢想瘋了嗎?”寒慕乙聲量雖然不大,音色亦是沉沉,可他自己知道,這話想問一晚上的話,幾乎是他吼出來的!
可餘落星渾然未覺,隻當寒慕乙還是準備做個好人,那她當然要給個機會,於是餘落星連忙道:“你教教我功法可好,慕乙哥哥!”
慕乙哥哥這一好久都沒用的稱呼,突然一出,直直讓寒慕乙感受到一絲涼氣從坐骨直衝天靈蓋,深吸幾口氣,才控製著自己沒有絲毫抖動。
眼見寒慕乙沒有拂袖而去,餘落星也豁出去了,抓緊一切時機努力說服著:“你看,白軍師才煉體,不努力點怎麼保護他對吧!而且現在誰不知道我與你原是同門,甚至關係匪淺,那我也不能給你這魔尊丟人不是?”
聽餘落星這麼說,寒慕乙反而冷靜了,伸指戳回餘落星那越說越近,幾乎都快貼上來的碩大腦門,思忖了一下用詞,緩緩道:“你之前宗門比武大會,可僅在我和慕甲之下。”
額......
是她莽了!
確實,這不是明著提醒寒慕乙,她跟以前的餘落星完全不同嗎?
可是真沒辦法啊,穿過來也有月餘,可是原身的記憶就是模模糊糊看不清,修為有關的事,也是零零散散難以串聯,她自己琢磨了很久,但還是困在金丹中期毫無存進。
隻是,寒慕乙那對冷冽無比的桃花眼正盯著她,真是的,怎麼這人長得那麼好看,心眼那麼多呢,她用哪條理由解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