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 在落地鏡前左右端詳。棒球帽,長……(1 / 1)

溪邊有林 芊稷 4112 字 10個月前

在落地鏡前左右端詳。

棒球帽,長款連帽衛衣,下麵是灰色純棉緊身褲,白色襪子配登山靴,舒適又運動風。

今天是周六,鄒喆要帶她和葉景暘去老家爬山,說是可以撿蘑菇,還有野果子,野花。

剛背好包,手機響,鄒喆已到樓下。

葉溪一蹦一跳下樓。

客廳裡,席懷周和魯美娟都在,葉溪不得不放慢腳步,與魯美娟輕語幾句,向席懷周道彆後去玄關換鞋。

一陣濃鬱地咖啡香氣飄來。

葉溪隨意地瞥去一眼。

席以箖正在做手衝,覺察她在看他,側頭望去,她已穿好鞋走了,到唇邊的話,沒來得及出口。

要喝嗎,我給你衝。

手衝壺停在空中。

走到窗口,

又是那輛大紅的越野車。

最近一周,他已經是第三次看見它了。

她開心地拉開車門,臉上的表情那麼鮮活,是她最本真的樣子,和在這個家,在他麵前完完全全的不同。

深烘豆的苦澀今日尤其濃烈,第一次,他想加點糖,一點點就好。

**

晚上11點,葉溪悄悄進門。

出電梯她就脫了登山靴,上麵全是泥,怕把玄關弄臟,又怕吵到彆人,她躡手躡腳上樓。

回到房間,終於可以大喘氣。

坐在梳妝台前。

帽簷朝後,長發有些亂,帶著趕路後的風塵仆仆,鏡子裡的姑娘眼睛在發光。

洗完澡,葉溪躺在床上看照片。

藍天、白雲、野花,溪流,還有蜿蜒的青山,可惜沒撿到蘑菇,倒是吃了野草莓和野橄欖。

把照片編輯成短視頻發到朋友圈。

純粹的美圖分享。

心情無比舒爽的葉溪附言——裸圖直出。

下麵一堆評論,都在問是哪裡。

葉溪乾脆追加一條大家都能看到的評論,給出很詳細的地址。

曲衍發來一條消息。

——發張有人的照片

葉溪回複,沒拍人,隻拍了風景。

她沒有說謊,有人的都在鄒喆那裡,她不好意思找他要。

**

課題組的人私下都說,席老師是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一張帥臉快凍成千年寒冰。

陳教授來實驗室看他的實驗數據,又看他快完成的論文。

科研上,這個外孫沒什麼可說,生活上,卻是不得不說。

“工作之外,抽點時間去看看電影,和朋友聚聚,或者喝喝酒;身體、家庭、和工作同等重要,你現在沒家庭,那就鍛煉好身體。”

“好的,我知道了。”

見席以箖笑得平淡又勉強,陳教授又說,“有合適的姑娘也可以接觸一下,男的要主動,不能等。

一家有女百家求,錯過了,再後悔沒用。”

老人家快要百歲,耳聰目明,從戰火紛飛的年代活到今日,話隻能點到為止。

餐廳那邊傳來席以菲喊開飯的聲音。

他從那晚看到她朋友圈後,再沒回過家,基本都待在陳家。

如果沒見過她真正的樣子,他或許可以繼續騙自己。

見過那樣明媚的她。

才明白,她在他麵前過得有多憋屈。

他才清醒。

原來,他的以為隻是他以為。

沒有他的地方,她才真正快樂。

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束手無策到這樣的地步,麵對失敗,隻能逃避。

**

再次晚歸的葉溪被席以箖堵個正著。

“你最近越來越晚了。”

葉溪低下頭,嘴巴抿成一條線,“對不起,打擾你了,我下次注意。”

“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工作忙,還是在約會,無論哪一句,他都問不出口。

麵具戴久拿不下來。

“我在找房子,過段時間就搬出去,以前你們都不在,現在回來了,席院長不會覺得冷清了。”

本來想等房子找到再說,既然席以箖問起,趕緊表明態度。

畢竟她早該搬走的。

席以箖盯著她,盯著急於解釋,迫切想要逃出這個家的葉溪,他的驕傲頃刻破碎。

眼裡有你,你的一切才有意義。

眼裡沒有你,那些驕傲也好,自以為是的成績也好,什麼也不是。

“對了,那些花草,我會和阿姨交待,不用擔心。”

見席以箖沒反應,葉溪緊了緊肩上的包。

“早點休息。”

說完進了房間,輕輕關上門。

租房子搬出去的事情,魯美娟沒有反對,她也受夠席家兩個孩子的冷臉,葉溪搬出去,她還可以多個喘氣的地方。

“把那套空房子裝修了過去住,租房子不劃算。”

魯美娟名下有一套複式,清水房,另外兩套公寓,全租出去了,還是長租。

“不用,裝修要很久,一個人也住不了那麼大,我打算在單位附近找。”

葉溪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搬走。

**

周末,她一邊給桂花修枝,一邊向阿姨介紹如何料理。

阿姨聽得頭暈,直言記不住。

“算了,阿姨你隻要一周澆一次水就好,我會定期回來修剪的。”

阿姨這才點頭。

已是三月,溫度開始回升,她忙碌一下午,額頭上全是汗,後來實在熱,把草帽摘了。

席以箖回來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麵。

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臉蛋紅撲撲,一頭的汗水,穿了圍裙卻作用有限,衣服褲子都沾了土和枯葉,她帶著手套拿著噴壺,專心致誌對著土層噴灑。

“要喝水嗎?”

葉溪轉頭,看了一眼來人,先道謝再拒絕,接著手裡的活兒。

“有沒有發現什麼好吃的?”

略沉思一下,葉溪搖頭,“沒有,最近比較忙,沒注意,如果發現好的推給你。”

客氣,禮貌,卻全是拒絕。

“我來吧。”

有一盆吊籃,稍微有點高,葉溪墊著腳噴除草劑,席以箖走過來想幫忙。

“彆過來!這個有毒的。”

葉溪退到兩步開外,“噴完了,多謝你。”

洗手的時候,手機響。

“暘暘?”

葉景暘問她晚上要不要來家裡吃飯。

“我看看時間……可以,現在過來……”

不禁加快洗手的速度。

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與席以箖擦身而過。

他轉過身,看著匆匆離去的背景,眸光寒涼,沉如墨色。

**

“東西忘了。”

鄒喆把葉溪忘拿的東西遞出來。

“考慮一下我唄,萬一合適呢。”

七分玩笑,三分認真。

現在兩人關係不錯,葉溪早已坦言,當初沒答應,因為他是鄒玲的侄兒,她當他哥哥、親人。

“鄒哥……”

葉溪苦笑,略帶嬌嗔地回道,“你再提我就不和你玩了。”

“好好,不提,過來。”

鄒喆對她勾勾手,葉溪聽話靠近,“什麼?”

頭發慘遭鄒喆蹂躪。

“鄒哥!”

葉溪捂著頭,瞪著車裡那個一臉得意的人。

“當妹子隻有這個待遇,走了!”

到玄關她的頭發還沒理好。

換好拖鞋發現客廳沒人,魯美娟多半去美容院,席院長估計又去陳教授家了。

她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剛到樓梯轉角口,抬眼見到席以箖,冷冷地盯著她。

“他是誰?”

此刻的席以箖和平時不同,雖是冷臉,卻冷得很不一樣,以前是懶得搭理的那種冷淡,這下看起來更像是生氣。

他生哪門子的氣?

慢慢上樓,勉強擠出一個笑,“你在啊……”

“是為了他才搬出去?你要和他同居?”

“怎麼會……他是我爸爸那邊的親戚,是哥。”

葉溪的臉燒得滾燙,也不知道是因為那莫名其妙的話,還是今天特彆不對勁的人。

“那我呢?”

“……”

葉溪以為聽錯了,抬眸茫然地看向他,他在說什麼。

“我呢?我是你什麼?”

是什麼呢?

葉溪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她搬進席家時,認為他是哥哥,被他直接否定。

他剛回來那段時間,使喚歸使喚,會送她花,帶她去吃東西,還接她下班,她病了還背她回家。

她以為他是願意接納她,當家人。

可是,經過春節,她忽然明白,根本不是,她從來都不是家人,她和她媽,隻是他們席家人眼裡的保姆。

甚至還不如阿姨得到的尊重多。

“我是我媽的女兒,我媽是席院長的妻子,你是席院長的兒子。”

他們是這樣的關係。

本質毫無關係。

“我和你沒關係,你想說這個,是嗎?”

“嗯。”

席以箖聽到破碎的聲音,從心靈深處傳來。

她的話是對他一直以來的行為,最深地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