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長街,伴隨著喧囂的一處角落,幾個混混推搡辱罵著麵前不堪的少女,鐘唯靠在肮臟的牆上低著頭,長發零散的落在胸前,亂糟糟的,辱罵聲不斷,一個接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鐘唯臉上,她手緊緊抓著牆不讓自己倒下,眼神空洞又狠戾,她被迫被捏住下巴抬起頭。麵前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穿著暴露的同齡女孩淩辱著自己,汙言穢語。
鐘唯沒掉一滴眼淚,她促喘著氣,嗓子沙啞,她說“有本事打死我”,劣質煙霧噴在臉上,雨後巷子裡潮濕的氣味,鐘唯惡狠狠的盯著麵前所有人“一群爛種。”
鐘唯被丟在了那裡,天兒降溫,小冷,她被扒光了衣服,隻留下遮體的內衣,和被撕爛的校服外套,她靠在牆上緩了好一會兒,大口喘著粗氣,潮濕,黏膩,身上肮臟,惡心。
鐘唯撈起校服起身裹在了身上,沿深巷深處一瘸一拐的走,她心裡嘲笑著那幫人,覺得他們像個蠢貨,為了個男人,硬要裝一把,想借她楊楊威風“神經病。”
拖著身子回到家,她打開門,地上摔碎的酒瓶和倒在地上的鐘道海,鐘唯沒理,回到房間換了件衣服,鎖緊了房門,鐘道海估計一會就會走,一看就是打麻將又輸了回來翻錢沒翻到,給家裡造的一團糟,鐘唯躺在床上,目呆得望著天花板,說實話那些人打的不如鐘道海打的一半疼,還上初中的時候鐘道海有次把酒瓶砸她頭上,一遍一遍扯著她的頭發抖摟錢,儘管鐘唯反複解釋沒有錢,可接受的是更加嚴重的折磨,把熱水澆在了她的身上,那痛感現在依舊清晰,那天她趴在地上嗷嗷叫,可惜沒有媽,她怎麼哭喊都沒用,她哭著敲鄰居的門,頭上留下的血把領居嚇了一跳,急忙送她去了醫院,後來身上多處燙出來的疤,和頭上一輩子都去不下的傷口。
鐘唯現在賺零錢支付學費,還要起早貪黑的學習,一直沒人注意的她今天卻因為一個毫無交集的人被揍了,她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
第二天早,依舊淅淅瀝瀝的小雨,鐘唯簡單處理下自己就去了學校,不出她所料,剛到班級就聽見彆人的議論紛紛,和他們投過來的目光,令人作嘔。不過她全都無視掉了,還是同往常一樣拿出練習冊刷題。
“誒,鐘唯,沒事吧你”前桌李樂陽轉過身問她。
“你猜”鐘唯頭都不抬,隨便應付了一句。
“揍你那女的你知道是誰嗎?”李樂陽似笑非笑的,壓低了聲音說“高三劉七對象,就那長的跟豬一樣的那個,這女的跟劉七搞對象了了,才敢打你”
“嗯,猜到了”鐘唯點頭,沉默許久後她撂下筆“梁青榮是誰。”
昨天被拽走時隻聽見她們罵她時嘴裡念叨的梁青榮,挨打時也聽到了相同的名字,鐘唯覺得跟這個人有關。
“高三的扛把子,跟他好的都叫他阿榮,挺狂”李樂陽說“前兩天彆的學校來挑事,特地點的它名兒,結果他吊都不吊,去泡吧了,結果當天晚上帶頭挑事的就被送醫院了。”
“嗯,劉七在哪班?”鐘唯挑眉。
李樂陽是個標準的混混,但是個挺好一人兒,就是平時欠點,班裡就他樂意跟鐘唯說話,“應該是十四班,你要找他?”
“問問”鐘唯低下頭,重新做起題,後續又有幾個來找她的,她也隻是一概而過,隻說了些皮毛。
中午下課,鐘唯冒著雨去了趟校外的小賣鋪,因為這兒是劉七的地盤兒,不是他開的,勝似他開的。鐘唯推開門進來時被一大片煙霧熏的蹙起了眉,正說說笑笑的抽煙的人聽到動靜都看過來,是個生麵孔,還是個小姑娘,但都沒太在意,他們也不能耽誤老板做買賣。
鐘唯環視一圈瞧見了最裡麵坐在凳子上玩手機的劉七,她不認識,但李樂陽說了他的外貌,她大概也就猜到了,鐘唯去劉七麵前的貨架拿了幾樣吃的,故作很小心的越過去,要走時故意碰到了他的腿。
“啊抱歉。”她沒有任何歉疚的說。
“嘖”劉七抬頭,擠在一起的臉做出極難看的表情,但看見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沒把臟字說出口,他上下打量鐘唯“高二的?”
“嗯”鐘唯心裡邊捏著時間,估計那個所謂劉七的對象快到了。
“來這兒買東西?買的啥啊我看看”他站起身來扒愣扒愣鐘唯懷裡的幾樣東西“不去隔壁那兒買來這兒?”他色眯眯的衝鐘唯笑了笑“長的還這麼好看”
“隨便進的,隔壁人太多”鐘唯也回應的笑了下“去隔壁跟來這兒有什麼區彆嗎?”。
“哈哈哈,沒區彆”劉七掏出一根煙“抽煙嗎?”
鐘唯借過搭在耳朵上“暫時抽不了,實在不好意思”,鐘唯簡單說幾句就去付了款,特地放慢了速度,就在要走時,門被推開了,昨天搞她那女的,樊穗。
她一進門就看見了鐘唯,“靠你真來了啊,我以為假的呢”樊穗抱臂“臉真夠大的。”
“嫂子這誰啊”有人問
“就昨天挨揍的一女的,衣服都被扒了”她奸細的嗓子發出嘲笑。
眾人不吱聲,都麵麵相覷,似乎對這種事兒習以為常“因為啥啊”劉七上來摟住樊穗,樊穗拿過劉七嘴裡的煙咬在嘴裡“也沒什麼,就是一件小事,就那點小事兒唄。”
鐘唯等她說完,笑了“這就是梁青榮啊”她撇了眼旁邊的劉七“好像我倆今天第一次剛見麵,怎麼就勾搭他了?”
“?”劉七不解“什麼J B勾搭,梁青榮?跟他有啥關係啊”
樊穗沒想到鐘唯能這麼說,她昨天隻是看見中午打飯時鐘唯在梁青榮後麵站著,梁青榮給她讓了個位置而已,隻是想隨便借個由子耍耍威風。
“樊穗”劉七叫她“怎麼回事?你媽你綠我啊”
“沒有,怎麼可能啊,就算綠我也不會找梁青榮啊,你倆不合的事都知道”樊穗瞪著眼睛。
鐘唯退後兩步,繼續煽風點火“你錄的視頻裡喊的不都是梁青榮,我還以為我真做了什麼呢”
“你他媽你”樊穗正要上去打鐘唯,劉七一把拽住了她“手機給我”
“七哥…”樊穗聲音弱了下來。
“彆他媽讓我說第二遍”劉七已經很不耐煩了“想讓我拉你去隔壁找他?”
鐘唯沒在繼續看,從後門溜了出去,這事過後樊穗還會找她麻煩,一次還好,多次就力不從心了。在小賣鋪裡他們也不能做什麼,她這幾天來學校是不可能了,樊穗肯定會被收拾一頓,畢竟她把一些樊穗打她時的一些事換了個說法跟班裡幾個大喇叭說了,人傳人,又根據李樂陽說的,不久之後就會傳到梁青榮耳朵裡。她這點小聰明也隻能跟劉七這種蠢貨耍耍了,像李樂陽說的“梁青榮這個人城府很深,一般人都玩不過他,而且他瑕疵必報,像劉七,跟他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鐘唯這段時間不能來學校了,但她也不想回家,她平時放假都去橘色網吧當臨時網管,那老板是女老板,見鐘唯長的還不錯就收下了,一天12小時,100快錢,工資按天結。
鐘唯回到班級後沒待到下午,直接請假去了橘色。
“博姐,我替你”鐘唯放下書包對玩手機的安博說到。
安博聞聲抬頭“你咋來了,請假啦”說著他起身抽出凳子。
“嗯,這幾天都不去”鐘唯越過去,坐在椅子上掏出練習冊。
“你這臉怎麼回事,又挨你爸揍了?”安博瞥見她臉上有點淤青“這張漂亮的小臉呦”
“不是他”鐘唯頭都沒抬“總下雨路滑摔得”
“哦,那你來了我就走了,這幾天人都很多都睡不著覺,累死我了。”安博轉轉脖子,起身又交代幾句走了。
鐘唯專注解自己的題,馬上高三,她現在唯一能離開這昏暗之地的方法,就是走出去。
——
放學點一到,橘色人就陸續多了起來,大多是穿著校服的同齡少年,他們成雙結對,有說有笑的搭著肩膀來開台。
鐘唯忙活了一陣,屋子變得繚繞,喧囂。她每給一個人說號都抬頭瞄一眼對方的臉,但也隻是輕輕掃過。
“說劉七今天來找你了,什麼事啊”都肯邊上樓邊對旁邊的人說,聲音不小,鐘唯聽見劉七的名字看了過去,和她穿著同樣校服的男生,寸頭,書包隨意挎在肩上,漫不經心的回答都肯的問題,鐘唯隻那一眼,她猜,這個人可能就是。
“那你想怎麼解決?”兩人來到吧台前,都肯懶散的問,視線沒落在鐘唯身上,也沒看見她頓了下的神情。
梁青榮。
“開個包間”梁青榮對鐘唯說,他看見了,剛才鐘唯的樣子“再來包蘭州”
鐘唯抿著嘴,在電腦前扒拉了幾下“蘭州要哪個”她驀然開口。
“黑蘭中支”。梁青榮被劉七就在鐘唯走後不久,那時他正在隔壁和幾個人打牌,劉七拽著樊穗就踢門闖了進來“梁青榮,我他媽操你媽”劉七氣的大喊“你跟樊穗搞了?我他媽沒怎麼招惹你吧”
說罷梁青榮掀起眼皮,沒理。
“說話,操,要不是今天有人說出來你是不是還想跟這小婊子一起他媽的搞我啊。”劉七緊攥著樊穗的手腕,他一向衝動,一點就著,這也是為什麼一直被梁青榮壓一頭的原因,沒腦子。
“彆喊”他打出一對6,被劉七蠢貨樣逗笑了“搞你還用女的嗎?”
“你他媽的”
啪,對王,贏了,梁青榮放下撲克牌,順手點了一支煙,就那股勁兒,屌。
“你想怎樣?”他吐出一口煙,同他打牌的人都相繼看過來,原本各自乾各自的幾個人都站到了梁青榮身後。
劉七一直知道梁青榮的能耐,他不敢跟他硬碰硬,但這股氣也咽不下去“你這是承認了?”
樊穗躲在劉七身後嚇得不敢吱聲,她是害怕的,混過的都知道,梁青榮,打女人。
“誰傳的”他毫不在意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劉七,瞥見了樊穗,他更是覺得可笑,他泯滅煙,對樊穗說“敢跟我耍你的那點小心思”
樊穗不敢看梁青榮的臉,她不吱聲,心卻慌的很。
“不想混了?”
——
鐘唯從身後拿了一包黑蘭州中支遞給了梁青榮“三十,包間號5,左拐直走。”她用餘光瞥著梁青榮的,想從他的臉上觀察到什麼,可惜什麼都沒有。
他拿起煙就走了,什麼都沒說。
…
“哦,所以你什麼都沒做,讓他們走了,樊穗打的誰啊”都肯靠在包間的遊戲椅上,π自點起一隻煙。
梁青榮青俊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打著流行的遊戲,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答“好像叫鐘唯”
——
“不是,我沒耍心思啊,都是鐘唯瞎說的,七哥你相信我”樊穗抓著劉七的胳膊著急說
劉七呸了一聲“媽的,還敢在這狡辯,手機裡都他媽視頻錄了”他劉七最痛恨的就是欺騙“我就說怎麼剛攀上就著急去惹事,原來他媽的在這兒等我呢”
爭論不休,樊穗反複解釋“都說了鐘唯瞎說的,根本就不是這樣啊”
“滾出去說”梁青榮一句話打斷了倆人“有完沒完?”他有些不耐煩。
樊穗要說的話卡住了,她向後退了幾步,見梁青榮不打算再追究她,不顧外麵大雨就跑了,劉七大罵她,轉頭見梁青榮不滿的模樣,也隻好作罷氣憤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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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唯啊”都肯笑“李樂陽他班的。”他順著話茬接了下去“李樂陽總提她。”
“…”
“不過我聽說這鐘唯,被打完一天就能來學校了,而且不還手,不報警不追究,他媽的是金剛芭比吧”都肯夾著煙想象“聽李樂陽說她學習好像還挺好,那這也太神奇了,好學生這樣我第一次見,要換我被那樣我不活了,她還能找上劉七我靠靠靠。”
梁青榮聽他絮絮叨叨,按住鍵盤的手也變得慢起來,“有膽”停頓,又接著說“打聽打聽”
“?乾嘛啊”都肯掐滅煙“你不會看上她了吧哈哈哈!”
梁青榮目治的盯著屏幕,都肯總沒個把邊兒,要說的不過腦子,跟說了廢話一樣。
“哈哈哈哈,行行行”都肯笑,他沒注意到,身後那漆黑的眼神,深不可測。